——欢迎回到「遗忘镇」。
——你们的病灶,是记忆的过度保存。
——你们的处方,是七次遗失与一次选择。
返回民宿时,整栋建筑焕然一新,汉娜已经在那边等我们了。
民宿壁炉旁,汉娜正用她完好的右眼凝视火焰。看到我们闯入,她立刻竖起手指抵在唇前,从怀中掏出一个锈蚀的怀表——表盘玻璃下封着一片银蔷薇花瓣。
「听好,我只说一次。」她的声音清澈得不像是这个镇子的产物,「汉森要把你们做成**记忆罐,今晚仪式需要...」突然噤声,左眼的淡蓝色玻璃瞳孔急剧收缩,「...需要七个自愿跳动的心脏。」
她抓过程夏祈的手,将怀表塞进她掌心。表盖内侧新刻着一行小字:
「当钟声响起时,银器刺入记忆者自己的心脏」
「这不是自杀...」汉娜突然露出与年龄不符的苦笑,「是覆盖。用你们的真实记忆覆盖那东西的污染——」话音戛然而止,她猛地捂住左耳,指缝渗出淡蓝色黏液。
我们这才注意到她后颈的皮肤下有什么在蠕动,像一条游走的寄生虫。她急促地继续:「教堂地窖第七块砖下藏着初代点灯人的...」突然发出一声痛呼,整个人跪倒在地。
「汉娜?」宫千绫想去扶她,却被陆曜拦住。女孩的脊椎正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重新排列骨骼。
当她再抬头时,右眼的黑色瞳孔开始扩散,逐渐被淡蓝色侵蚀。「快...走...」她的牙齿相互碰撞,溅出冰碴般的碎屑,"它发现我泄密了..."
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汉娜的左手突然反向扭曲,五指像蜘蛛腿般撑开。皮肤下浮现出记忆罐的轮廓,能清晰看见里面黑色絮状物在疯狂增殖。她的声音分裂成两个声调:「逃不掉的...第七夜要吞噬...」
林弦的银发刚缠上她的手腕就结出冰霜。汉娜的右眼突然流出鲜血,在脸颊凝结成一行字:
「银与血 在地窖共鸣」
整栋民宿开始震动,壁炉里的火焰变成诡异的蓝紫色。汉娜的身体像坏掉的木偶般抽搐,左臂皮肤突然撕裂,露出下面陶瓷质地的骨骼——和汉森镇长一模一样。
「杀...了我...」她突然扑向宫千绫手中的银梳子,在梳齿划破额头的瞬间,整个人僵直成不可思议的角度。淡蓝色液体从她七窍涌出,在空中凝成一只指向教堂的手。
我们冲出民宿时,身后传来陶瓷破碎的脆响。回头望去,汉娜的身体已经凝固成一尊记忆罐材质的雕像,只有右眼还保持血肉质地,正不断渗出鲜红的血泪。
雪地上,她最后滴落的血液组成箭头,指向教堂尖顶上突然亮起的蓝紫色火焰。
教堂大门被银蔷薇藤蔓死死封锁,蔷薇刺上挂着一片片细小的记忆罐碎片,仿佛某种隐秘的祭品。昏暗天光透过彩绘玻璃洒在门前地砖上,像一双双模糊不清的眼睛,默默注视我们。
「我们现在才要进裂隙」纪临插着口袋笑着说。
「大家都小心,我们这次一样可以的」白泠拍了拍他的肩膀。
依照日记指引,我们将梳子上的黑血涂抹在藤蔓上。血液如同引燃某种古老咒印,藤蔓悸动、蜷缩,整扇门竟像水银般变得透明,露出其中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六具水晶棺如星轨环绕而立,棺中凝固着我们每一个人的记忆投影。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记忆成为标本,而我们就是猎物。第七具棺材却空空如也,棺盖上赫然刻着一行古老的文字:
「自愿者之位。」
「为什么是我们?」林弦低声呢喃,眼神如雪夜深潭。
教堂大门在我们身后轰然闭合,尘土落下的一瞬间,汉娜血液凝成的箭头猛然燃烧,蓝紫色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主祭坛后的地窖入口。
七级台阶向下延伸,仿佛通往记忆深渊。每一级台阶都嵌着不同颜色的记忆罐碎片,在火光映照下泛起诡异光泽。
「第七块砖……」程夏祈嗓音发颤,指尖触碰潮湿石缝,「下面,应该是日记里提到的——初代点灯人。」
陆曜抽出军刀,沉默地撬开砖块。当最后一块石板被揭起时,一股阴冷气息扑面而来。我们都怔住了。
暗格中,躺着一簇仍在跳动的银白色心脏组织。它不属于任何生物,却以一种可怖的生命力缓缓收缩。早已干枯的银蔷薇根须缠绕其上,每一次心脏的搏动,都令地窖的墙壁渗出更多黏稠如墨的黑液。
地窖深處空氣變得越來越沉重。七級台階下,黏稠黑液已滲滿地磚,悄然浸入每個人的鞋底,像某種無聲的拖拽。
陸曜一腳踢開地上的記憶罐碎片,碎片崩裂聲如骨折:「見鬼……這地方從頭到尾就沒打算讓我們活著離開。」他的軍刀高舉,尖端直指那還在搏動的心臟。
「你冷靜一點。」程夏祈扶著牆,臉色蒼白,額角還沾著些剛才炸裂懷表的金屬屑。他盯著棺材牆上漢娜的字:「如果我沒猜錯——這個封印並不是單純的‘心臟’,而是某種……記憶調控核心。‘牠’需要活著的心去『篩選記憶』,替這些人承載腐敗的思維。」
「那現在該怎麼辦?」陸曜眼神凌厲,「讓牠繼續跳下去?還是讓那群死人繼續吸我們的記憶?」
「我……」程夏祈低下頭,指尖卻在牆上快速地畫出陣列圖樣:「我能計算出他們記憶共鳴的節律點……只要同步輸出我們自己的記憶,就能打亂這些罐子裡的順序。問題是……我們的記憶要夠鮮活,夠強烈——」
「你是說,把自己扔進去?」陸曜怒道,「這種鬼計劃誰來實施?你?還是她?」他的視線掃過宮千綾。
「哎呀——別吵了嘛。」紀臨笑咪咪地走近,指尖輕輕掠過心臟根部的銀蔷薇,「你們都沒發現嗎?這心臟,其實早就被篡改過了。不是原封印……而是個複寫裝置。」
「你又知道了?」陸曜咬牙。
忽然,宫千绫脸色一变,猛然按住胸口——她掌中的银梳子正在发烫,梳背浮现出与那心脏相同的脉动频率。她咬紧牙,额间冷汗滚落。
「有人来了。」林弦的银发骤然竖起,如同察觉猎物的银蛇猛然转向黑暗。
阴影中,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身影缓缓浮现。他步履不稳,却神情从容,仿佛漫步于家族墓园。
是汉森镇长。
他的西装此刻像活物般蠕动,翻开的领口中露出一块洁白、光滑的胸腔——陶瓷质地,闪着幽幽反光。
「真感动啊,」他的声音带着三重回声,像从地底、墙缝与记忆深处一同传来,「你们找到了我祖父的心脏。」
我们后退一步。镇长站在地窖台阶下,目光如蛇。
「初代点灯人,自愿成为第一个容器,多么高尚。」
话音未落,地窖忽然剧烈倾斜,天花板缓缓开启,七具水晶棺沿着金属轨道从上方垂落,包围我们。
每具棺材中都凝固着我们曾经历的幻境:民宿的走廊、雪山的裂谷、钟楼的倒影。而第七具棺材的内壁上,则赫然刻着汉娜的完整遗言:
「自愿者需持银器刺心,实为将心脏转化为新容器。」
「整个镇子就是个骗局!」程夏祈猛然掷出怀表,怀表在半空炸裂,飞散的齿轮中夹杂着模糊记忆碎片——六十年前,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被绑在镇厅地牢中,镇长家族亲手将他们的心脏摘除,封入银器,制成记忆罐。
「初代点灯人根本不是自愿的……」他低语。
「你們鎮上那些所謂的紀錄,根本是偽造的!」紀臨眼底泛冷光,笑容卻更深,「你到底將多少記憶換成了謊言?」
鎮長沒有否認,只是攤開雙手,記憶罐如藤蔓般從他背後冒出,懸掛半空。「真相從來不是用來保存的,而是拿來利用的。」他低語,「記憶若不能被濾化,意識就會腐敗。這,是生存法則。」
「你把活人當容器!」陸曜怒吼,舉刀猛砍記憶罐,火星四濺,「你這東西根本不配叫人!」
「容器本無高下之分,只有耐用與否。」鎮長語氣冷靜,「而你們,看起來非常耐用。」
地窖開始傾斜,七具水晶棺從天花板降下,每具棺內皆映出他們的記憶投影,第七具棺內壁刻著漢娜的遺言:「自願者需持銀器刺心,實為將心臟轉化為新容器。」
鎮長本體融化,陶瓷皮膚剝落,露出由數百個記憶罐拼接的躯體,每罐中皆泡著心臟。他低語:「新的容器……你們,自願帶來了銀器。」
林弦銀髮阻止了他第一輪攻擊,白泠則用光束定住其核心。「我們從不是你的篩網,」她低聲道,「記憶的真實性,不容你竄改。」
「那你們將與這鎮一同腐爛!」鎮長發出多聲疊加的尖嘯,聲音如鋸齒般切割每人思緒。
就在他扑向宫千绫的一刹那,她却做出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她猛地将银梳刺入自己的手掌。
鲜血喷涌而出,落在初代守夜人的心脏上,血与银交汇,整座地窖随之一震,响起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不是要自愿者吗?」宫千绫咬牙,染血的手按在第七具棺材上,「我自愿——覆盖你的污染!」
梳齿之间突然喷涌出银色风暴,那不只是我们在幻境中经历的一切更是我们在现实生活中会回亿——宿舍的雨夜、雪地中燃烧的纸船、钟楼倒映的星图——真实记忆如潮水冲刷镇长体内的每一个记忆罐。
镇长开始尖叫,他拼命抠自己的胸口:「这些记忆太鲜活了……太真实……它们会撑破容器!」
林弦挥动银发,缠住剩下六具棺材,经由发丝导入每一个封印核心。当我们齐声喊出那句铭刻在汉娜血泪中的誓言:
“银与血,在地窖共鸣!”
初代点灯人的心脏猛然生根发芽,银蔷薇如利箭一般疯狂生长,瞬间刺穿每一个记忆罐,释放其中禁锢已久的真相与痛苦。
教堂尖顶崩塌的轰鸣中,我们看见世界被重新编织。
镇长彻底崩溃,陶瓷碎片与罐中血肉纷飞,他的最后一句呓语混入回荡的祈祷声中——「我一定会回来的……」
暴风雪停止了。
废墟之中,大片银蔷薇盛放,每一朵花蕊中都蜷缩着一个小镇民透明的身影,安睡无声。汉娜的雕像矗立在花海中央,她的右眼里,开出一朵双色蔷薇——半黑半蓝,泪与记忆交织。
宫千绫手中的银梳不再灼热,血迹褪去,梳背刻痕中缓缓浮现出一句话:
「记忆本该是种子,而非饲料。」
「苍...这次都没出现...」握紧手中的梳子,宫千绫喃喃自语。
「往好处想,我们又多收集到了一个插件」林弦捡起不知何时又出现的怀表「而且...」
「而且什么?」
「你们两个在讲什么悄悄话?我们该回去啦」陆曜一行人站在我们来时的车旁。
「没什么,走吧,我们回家」林弦没把心里的猜测说出来
“小镇里无处不在的第七个物品,第七个饼干,第七个罐子,第七套餐具,还有记忆的遗失,或许...”林弦摇了摇头,望着远方夕阳西下“应该是我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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