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是鞋跟敲打着台阶的声音,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着。
苏厘刚从一楼一口气不带停的爬上五楼,她喘着气扶着墙,胸膛剧烈起伏,汗珠挂不住落在衣服上。
她有些疑惑的看着黄筱枝的后脑勺,“咦?这不是筱筱公主嘛?怎么不进教室?难道是不好意思了?”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眨着眼,天气太热她的短发沾上汗水紧紧贴在颈侧,“这就几十天没见怎么就不好意思呢?筱筱?筱筱你说句话啊!不要……”
“闭嘴!”苏厘话还没说完就被黄筱枝果断截停。
她猛地转过头有些无语的看着大汗淋漓短发到脖子还单肩背着书包的苏厘:“车厘子,要不你看看教室呢?”她的声音很明显压着,想让苏厘自己体会。
苏厘先是瞥了眼黄筱枝随后绕过她,苏厘的目光凑进教室门。
教室里是昏暗的,还有一股难以形容、混合着消毒水和污垢的刺鼻味儿直冲她脑门,虚着眼睛往里看,往常教室里的课桌早已消失不见,这就是完完全全的厕所!
怎么会这样呢?!
不敢相信这是他们以前的教室,她笑得有点尴尬又有点勉强,难受的扯着嘴角:“哈哈……话……哈哈哈?这好像不太对吧?会不会是换教室然后……老师忘记通知我们了?”这理由一出来她自己都不相信。
这所谓的“教室”着实猎奇,味道还在不断的从里面飘散出来,两人的表情都有些绷不住,甚至拿起手挡着口鼻,主要是味道太冲了,简直恶心,黄筱枝还有点洁癖。
此时一位路过的救星,是一位抱着厚厚一沓试卷的学姐恰巧路过。
她看着两人站在这里被定住身子,脸上的困惑和不适都快甩在这两人连上去了,她拍着苏厘的肩膀轻声问道:“同学,你们是高二十三班的吗?”
“啊?是的是的”一开始苏厘被那股气味熏的脑子短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点着头。
学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们可能不太知道,这间教室改成厕所了,高二十三班的教室在B区五楼,A区五楼就没有你们教室了。”
听完这句话的黄筱枝表情管理都不太自然,手不自觉的放下声音也提高不少,现在不是不自然而是彻底失控:“什……什么?B区?五楼?搞什么啊?干嘛突然改教室啊?学校觉得我们拉的很多?还是……”还没说完一只突然伸过来的手硬生生将她的话肘进肚子里。
苏厘一个眼疾手快一下就捂了上去,脸上挤出礼貌的微笑:“学姐你忙你忙,你忙去吧,谢谢你了学姐,我们先回教室了!”
学姐理解地点点头,抱着试卷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以现在的温度被一只手捂着的滋味不太好受。
黄筱枝皱着眉,小巧精致的脸蛋上五官都皱成一团,显得有点滑稽。
苏厘赶紧放下手,低着声音:“筱筱公主我们少说点话哈,我们也要注意点文明,知道了吗?不要什么词儿都往外蹦,你的人设可是温柔甜妹文静小公主呢。”最后几个字的语气明显重了不少。
黄筱枝重重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提着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书包转身往楼梯口走去,脚步都带着怨气,“知道了知道了,真是服了,我们高二十三班惹校长没?非要把教室安排在最顶楼……”
苏厘赶紧跟上黄筱枝的步伐,书包在她单薄的肩头晃荡:“谁知道呢?”
本来黄筱枝来到学校时并不晚,也不是很早总之比苏厘早。她站在那个散发着异味的“教室”问口站了许久还是不太相信。学校的操作在她看来就是罪该万死。
而现在,她们已经迟到。
去真正的班上也是晚了。
A区到B区隔着一个巨大的、在晨光下反射着微光的塑胶操场。
中途的路程感觉比命还长。
两人虽然很久没见面了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笑在操场上狂奔着。
操场上的人很多,大多数都是新学期高一新生报到,熙熙攘攘。两人像灵活又狼狈的游鱼一样在人群缝隙中穿梭着,想快点到教室又怕撞着人真是服了。
只能平明加快脚步,心里火烧火燎,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来到B区楼下,还没来得调整好呼吸就被一个熟悉的身影看住了去路——年级主任余副刑。
黄筱枝猛地刹住脚步,站在那里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呼吸转过头看着年级主任,露出标准的、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声音也轻柔不少,“您好!余主任,请问有什么事儿吗?”站得笔直试图掩盖刚才狼狈不堪的模样。
余主任——余副刑,年级主任,标准啤酒肚在皮带上方,鼻梁上厚厚的眼镜,身材不高,梳着一丝不苟的中分,标准!实在是标准!
可给99分,至于那一分扣在哪里,就是他穿的人字拖。。。
他皱着眉眯着眼睛辨别着眼前这两个气喘吁吁的学生。
“好啊!又是你们!你们又迟到了!太不像话了!早自习还在楼道上逗留!我要告诉你们班主任!”他的唾沫星子根本管不住,一个劲儿的往外喷。
苏厘没说话皱着眉,嫌弃的偏了偏头。
见余副刑背着手往楼上走,她立刻用手挡着嘴,凑近黄筱枝,小声蛐蛐着这余主任,“你说着余副刑是不是有病啊?一开学就遇上了。”
其实在余副刑说完她们迟到的时候,黄筱枝脸上的笑容就飞走了,只剩下强压着怒火、要口吐芬芳的表情。
她抿着唇,做着深呼吸将那一股火压下去。
她瞥了眼一旁的苏厘,声音恢复平静:“走吧,一会儿给汤老师解释一下。”
苏厘心领神会小幅度点点头。
早晨的阳光还不是很显形,只是闷热地烤着大地,空气又湿又热,还粘糊。
云层低着头,感觉会下一场特大暴雨一般又好像是大晴天,真搞不懂这天气,跟风姿一样。
天气诡谲得如同她们二人此刻的心情。
黄筱枝扎着服帖的低马尾,额头前还挂有汗珠,汗珠打湿碎发贴在额角和细白的脖子上。
稍微有点微风吹着她的碎发,如果不细看或许看不到这么一个美人。
她并非一眼惊艳的类型,但小巧巴掌脸,五官比例极好,清秀耐看,越看越有味道。
相比之下,苏厘就是另一种气质。
她天生乖学生的长相,眉眼弯弯,看起来格外内向。
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可不是内向听话学习好的乖学生,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幽默风趣是全班的开心果,与“内向听话学习好”根本沾不上边。
学习还是沾得上。
两人费劲所有力气终于爬上五楼。
苏厘夸张的张大嘴巴喘着气,手无力的撑在膝盖上。
黄筱枝嘴巴微微张开一点小口小口喘着,试图平复快要炸开的肺腑和狂跳的心跳。
爬个楼梯快给她俩快累死了。
楼梯一转弯就是十班,还没有走进就听见教室内爆发的嬉笑声、打闹声。
班里没有一点早读该有的样子。
黄筱枝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毕竟高二十班可是出了名的“活跃”,十班也是十五个班里最差的一个班级。
成绩垫底,纪律涣散。
——
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于雯。她原本是想要记录下对面教学楼的风景。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台上的书籍,空气里浮动着细微的尘埃,营造出静谧的氛围感。
她觉得这一瞬间很美,很适合用相机捕捉下来。
她悄悄从肚桌里掏出一个小相机,对准了那片刻的风景,调整好角度,屏住呼吸,轻轻按下快门键。
“咔嚓”一声响的同时一个人毫无征兆的闯入了取景框——是黄筱枝。
她正回着头催促着身后的苏厘,身体微微后转,一头乌黑的长发随着动作被甩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瞬间定格。
阳光恰好打在她转过头的侧脸上,清晰地勾勒出她高挺的鼻梁。长长的睫毛下有着一双鲜活生动的眼眸。
于雯愣在那里,看着相机屏幕里的少女如同电影截图。她本来是想删除这一张“意外”的作品,拍到人家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不高兴,指尖悬浮在删除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因为这一切巧合是她拍不出第二张,索性也就没有删掉而是退出去重新拍一张新的,然后心满意足地将相机小心收好。
刚才抓拍的这个画面被永远定格在那一瞬间。
……
走在过道上的黄筱枝想叫苏厘快点所以才转过头去。谁知道这一幕会被一个不认识的同学刚好拍下来。
黄筱枝的注意力全在后面要死不活的苏厘身上,自然也没注意到教室里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
苏厘体力是真的不好,她有段时间生过病吃药,留下来很多副作用,现在跟老年人没什么区别。
终于——
两人经历波折终于来到了高二十三班门口,她们真正教室的门口。
班里人来的差不多。
苏厘把着门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干净的空气。
黄筱枝则是迅速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碎发和衣服挺直脊背用清晰平稳的声音喊着。
“报告。”
站在讲台上的汤老师扶了扶眼镜,闻声转过头用平静地目光看着黄筱枝和苏厘,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也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进来吧,你们两个迟到了。”
黄筱枝站在讲台前,态度诚恳地解释道:“不好意思汤老师,我们走错教室了,路上耽搁了时间。”
陈述事实没有多余的情绪。
苏厘一个劲的点头,“是的是的老师,我们不知道搬教室了,就去了A区”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引得下面的同学发笑。
汤原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回座位吧,上会儿早自习,一会儿要开始上课了。”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语气里带着一种见怪不怪的宽容。
黄筱枝苏厘都默契地松了口气,赶紧点头。
目光看向讲台下两个显眼的位置,最后一排的座位居然没人那就归她们了。
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两人迅速安定下来,坐在座位上。
黄筱枝不急不缓地从书包里拿出崭新的课本和笔记本,动作优雅,好像刚才狼狈从未发生过,很快进入早读状态。
苏厘则是坐在座位上靠着椅背,严谨一点更像是被抽掉骨头整个人瘫在椅背上。
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桌的后脑勺,好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学校这是……跟我搞强制爱呢。”没头没脑,却精准度概括她此时绝望的心情。
黄筱枝听了之后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接话而是转变话题为何,“你不早读么?”
然而被问的人却像是听见了笑话,嗤笑一声,懒洋洋的回答道:“你忘了?我早读课都是睡觉的。”她调整好姿势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准备闭眼。
拿着课本的黄筱枝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目光始终落在书页上,读着课文。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车厘子你还是没变,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切……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变的。”她的语气故作轻松,却像沉甸甸的石头
黄筱枝:“嗯。”
……
其实苏厘以前不是这样的。
苏厘比黄筱枝大了整整两岁,因为她留级了,两年没上学。
中考过后的苏厘心情都还是很不错的,她想着接下来要步入高中阶段一定要好好学习,认真听课。
可是当她正真进入高中校园的时候并不是如此,严厉的老师,校规一大长串……还有像监狱一样的围栏,太压抑了,这不是学校,这是关押犯人的监狱。
苏厘以为自己能接受这个地方的,直到那群霸凌者的出现,她反抗过,而且很努力的反抗,可是没用。
她永远记得那一副副嘴脸,语言攻击,对她的殴打,她反击过,可是对方人手太多,她没办法 。
她找过老师,找过主任,找过校长,报过警……找过自己爸妈可是好像都没什么用,换来的是变本加厉。
所有人都抛弃了她,抛开她扔过来的绳子,让她坠入深渊。
她很绝望,为什么会是自己,那一段时间的自己是空虚的,她想了很多很多。
比如人活在世界上究竟是何意义?如果死掉人的意识回去哪里呢?如果有人帮我是不是我也不会这样?
休学两年她不得不回学校,霸凌她的人已经高三了,一开始到新的班级她还是很害怕,害怕一切,想回家待着。
直到她遇见黄筱枝,黄筱枝没有拉她抛过来的绳子,而是迎面抱住了她,将她救了出去。
虽然后来还是小心翼翼,但是慢慢和黄筱枝熟悉起来,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心眼,只是说话有点不好听。
苏厘知道黄筱枝是A市魏家的独生女,是小公主,当然在苏厘这里她也是小公主,只是小公主的性子嘛……有点刚了。
……
早读的时间对于专注的人来说是知识的流淌,对于补觉的人来说是短暂的休息。无论怎样,它终究在书页的翻动声和窗外的鸟鸣声中滑过。
十分钟转瞬即逝,上课铃声准时响起。
汤原站在讲台上拿着黑板刷敲着讲桌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大家安静安静,一会第三节课记得去操场集合,要举办开学典礼。”
班里学生集体回答道:“知道了——”
汤原,原名汤圆,啧,有点不好听,然后改名,但是改了个寂寞。
她人到中年头发,带点自然的浅棕色披在肩上,身上穿着一件素雅的碎花连衣裙,气质温和,是位教学经验丰富的优秀教师
坐在座位上的苏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用手肘轻轻捅了捅旁边正预习新课文的黄筱枝:“唉唉唉,你知不知道上个学期期末考谁排在年级第一嘛?”话语中带着八卦的兴奋。
黄筱枝不知道,诚实的摇摇头,看着苏厘清澈的眼眸。
苏厘夸张的张大嘴,做了一个无声的“哇”的口型,手又不受控制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速飞快:“是于雯!你见过她没有?”
黄筱枝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一个人最终还是摇摇头。
苏厘轻轻“啧”了一声,身体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分享惊天秘密的激动:“你别看她老老实实,她成绩可好了,直接吊打全年级第二,断崖式第一,而且啊她在班上还是个突然突飞猛进的学生,我都要怀疑老师放水了!”
黄筱枝微微簇着眉思考了一下问道:“于雯是十一班?”
“是啊是啊,最好的班呢!”苏厘用力点着头。
黄筱枝挑了挑眉随后又低下头开始写题,“那她年级第一也不是没有说法,不要揣测别人,不礼貌,老师也不是吃素的。”她的语气认真了些。
哼哼唧唧的苏厘抱着黄筱枝的手臂,把自己的脑袋靠上去蹭了蹭,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知道了知道了,筱筱公主不要生气。”
“没有的事儿,我哪有那么小气,还有,在学校里不许叫我公主。”黄筱枝很认真的看着挂在手臂上苏厘。
苏厘闭着眼点头,“好,你身上好香啊,用的什么牌子的洗衣液?”
黄筱枝被她蹭着胳膊痒痒的,又好气又好笑,用力把自己的手臂抽出来,顺手在她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香个屁,滚远点,别打扰我写题。”
然而挂在手臂上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能听到词语,她离开黄筱枝的手臂笑着看着她,“你爆粗口了哦。”她笑嘻嘻的指着黄筱枝,得意的摇晃着脑袋。
黄筱枝低头,笔尖在纸上流畅地划过,留下清晰的预习笔记,“哦,随便吧,这个人设不要也罢,我怕给自己憋死。”带着自嘲的笑意在她唇边漾开。
恰在这时,一阵清风从敞开的窗户溜了进来,带着初秋微凉的草木气息,轻轻拂过黄筱枝的脸颊,调皮的撩起她额前几缕柔软的发丝。
阳光透过窗户在她低垂的睫毛上跳跃,勾勒出温和的轮廓。
在某个角落的相机里还好有一张完美的照片。
[吃瓜]第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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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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