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日的喧嚣漫进画室时,程昭正在给画布上的玉兰勾最后一道叶脉。礼堂方向传来管乐合奏的碎片,混杂着人群的笑闹,却被百叶窗滤成模糊的背景音。周凛靠在画架旁,指尖反复摩着笔头。
“该去大礼堂了,”程昭放下画笔,伸手替周凛理了理微乱的领口,“小满说在台下给我们占了位置。”他的指尖触到周凛口袋里的硬物,目光顿了顿,却只拿起靠在门边的画框:“把这幅《裂痕》带上?校长说想在画展角落挂一天。”
画框里的玉兰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深褐的“根系”与新生的嫩叶在画布上纠缠,像极了程昭掌心交错的薄茧。周凛接过画框时,信封从口袋滑出,掉在满地颜料管之间。程昭弯腰去捡,指腹擦过信封上“周凛亲启”的字迹——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笔迹,来自那位总爱往他们画具里塞糖的老画家。 礼堂的钟声突然敲响,震得窗台上的颜料罐轻轻晃动,程昭忽然握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玉兰已经开了。”
画室的光线透过百叶窗,在周凛身上投下细长的光影。周凛抽出一张泛黄的素描——纸上是玉兰树,树干上有道狰狞的裂痕,裂痕里却冒出几簇嫩芽,旁边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画破的纸能补,烧过的土能种新苗,人也能。”
程昭的呼吸忽然顿住。他想起老画家总说,画画最怕留白,就像人生最怕停在灰烬里。周凛指尖划过素描上的裂痕,忽然笑了,眼眶却微微发红:“他说过,裂痕是光透进来的地方。”话音未落,窗外忽然爆发出喝彩声,校庆的烟火在暮色里炸开,金红色的光透过百叶窗,在那行铅笔字上流淌,像极了画布上新生的钛白嫩叶。
“走吧,”周凛将素描小心折好塞进衣兜,提起画框时,颜料的松节油味莫名让人想起花园里那场写生。程昭跟在他身后,看见他背影在走廊灯光下拉得很长,口袋里的素描一角露出嫩芽的轮廓,忽然觉得那些被浓烟熏黑的记忆,正像画纸上的败笔,被此刻的光重新勾出了生机。
大礼堂的门在前方推开,管乐声与掌声轰然涌来。程昭看见台下前排,林小满正朝他们挥手,身边的空位上放着两朵新鲜的玉兰。周凛将《裂痕》挂在礼堂角落的展架上,画布上的根系在烟火的反光里,仿佛真的在光影深处,与老画家素描里的嫩芽悄然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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