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人神秘在楼下谈话,秦以纯趴在护栏上往下看。
谈了几分钟,温衡接了个电话。
秦以纯并不是多在意他们谈话的内容,反正温衡会告诉她。她没过几分钟便将目光转到窗外的冷月上,月光清寒,丝毫不像夏天的月。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以纯站的脚都酸了,忽然被秦越的声音唤回神。
“纯纯,明天不是还要上学,不要玩了,早点去洗漱睡觉。”
秦以纯转了转发麻的脚踝:“哥哥有话要和我说。”
秦越正色:“你要征得哥哥的同意,才可以向他打听,知道了吗?”
秦以纯立即把水雾雾的眸光投向温衡:“哥哥,可以吗?”
温衡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神色已经不像先前淡然,他压着唇角,过了几秒莫名松一口气。
“行。”
秦越拍拍他的肩膀:“可以不用依着她。”
温衡眼中恢复了那种看似多情又无情的神态:“因为是一家人,纯纯想知道的话,并不是不行。”
“而且,我回去大概要三四天了,她到时候也会问原因。”
秦以纯听完只抓住后面几个关键字眼,小跑着从楼上下来,站在温衡面前。
“哥哥,你要去哪里?”
秦越:“我上去了,你们聊,早点睡觉。”
秦以纯抽空敷衍道:“哦,爸爸晚安。”
等客厅变得空荡,连灯光也显得冷清,秦以纯眼里的光依旧没有黯淡。
温衡一开始犹豫要不要告知秦以纯细节,仅仅是不想她接触到山里面的事情,哪怕只是听到只言片语,也怕惊动她眼底的光。
秦以纯打了个哈欠,还没追问,温衡坐回沙发上,淡淡开口:“我爸走了快十年了,家里面计划着给他翻坟。”
“以纯,你听过什么是翻坟吗?”
秦以纯看他,脑子里依稀记得在哪里听过这个词,当时没放心上,转头又忘了。
“没关系,我和你简单解释一下。”
温衡继续说:“修葺旧的坟头,让下面的人住的舒服一点,让上面的人求个心安。以前在村里面,家里面赚了钱都会选择翻坟,说是有面子。”
“但是我们家也不是这个情况,前几天下了场大雨,我爸下葬的时候位置没选好,我妈当时也不懂这些,结果就是现在坟头垮了一半,他们觉得不吉利。”
“我妈是家里主事的,但长辈们希望有个男丁在场,压一压湿气。”
秦以纯听了个半懂:“所以你要回去?”
温衡说:“我是家里长子,十年没回去了,既然他们提出来了,我于情于理都要回去一趟。”
秦以纯偏着头问:“什么时候回去?”
温衡心情像是很平静,语气淡淡:“日子已经定下来,三个星期后我请假回家。”
最后一个字他说得格外轻,十年没见到那些人,似乎已经生分了。
秦以纯心里有点空,这么长时间以来,温衡一直在她身边,他从那个陌生人少年,变成了她三句不离口的哥哥。
“我要和你一起去。”
“纯纯,别胡闹……”
二人被突兀出现的声音吓一跳,默契抬头往上看。
秦以纯缓过神来,转而站在制高点顶嘴:“你过分,你偷听我们说话!”
秦越慢步走下楼梯:“纯纯,你要先想想这样的行为合不合适。”
秦以纯掰着手指讲道理,目光尤为坚定:“爸爸和温叔叔是旧交,你还去请教过他,那么温叔叔是你的老师。现在哥哥又和我们住在一起,两家关系比以前更亲近了。”
“我们难道不应该派一个代表去吗?”
说到重点,秦以纯语气里透露着遗憾:“可是,爸爸整天工作那么忙,完全抽不开身耶。而我作为爸爸唯一的宝贝女儿,我代表你出席怎么会过分呢。”
她说得义正言辞,好像道理都在她那边。
秦越观察着温衡的神色,见他始终波澜不惊,又知道他不会主动拒绝秦以纯的请求,于是出面拿了个主意。
“这件事过两天再说,时间不早了,麻烦宝贝女儿回房间睡觉。”
秦以纯路过时轻哼一声:“我以后不要吃爸爸煮的八宝粥了。”
秦越冷静回道:“哦,那我不用早起泡米了。”
秦以纯说不过他,站在楼梯口唤温衡:“哥哥,你看秦叔叔这个样子,以后千万不要学他。”
温衡听了险些压不住嘴角。
几分钟后,客厅彻底散场。
夜深了,温衡还点着台灯,墨色掩起窗外的万物,显得这一角昏黄不明。
他坐在桌前,骨节分明的手反复压着圆珠笔按钮,几乎是失神地盯着笔头出来,又咻地缩回去,如此轮回,恍若无休无止。
万般的寂静之中,温衡听见里走廊里轻巧的脚步声。
他视线一抬,看向白墙。
几秒钟后,一只玉白细腻的手轻轻推开门,娇俏的小脸探出来,被如墨般的长发拢着,白皙的脸上是属于少女的素净。
“我在房间看见哥哥的灯还亮着,就猜到你没有睡觉。”
温衡弯下腰给她整理打卷的裙边,缄默不语已是常态。
秦以纯忽然伸出掌心,触碰到温衡的心口:“哥哥是不是有点不开心?”
温衡维持着俯着身的动作,额前刘海将他的神态尽数掩住,他觉得秦以纯的掌心温度好烫,烫得他缓不过神来。同时,灵魂又湿又冷,比早上的雾气还招人烦。
“你和我说不能去,我就不去了。”
秦以纯要蹲下来看他,温衡却把头低得更深。
“以纯……”
“陪我去吧……”
当温衡说完这句话,他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的私心居然膨胀到这个地步,居然因为落寞,而选择让秦以纯去那种地方。
“还是算了。”
秦以纯觉得莫名其妙:“你为什么要出尔反尔,我不管,你已经同意我去了。”
温衡低头苦笑。
秦以纯用手拨乱温衡的头发,像抚摸一只不会攻击她的大兽:“不要拉着脸。”
她转身去取童话书,坐在凳子上摊在腿上:“哥哥,我给你讲一个睡前故事。”
温衡整理好脸色:“请说。”
秦以纯:“我讲完之后会提问,麻烦仔细听讲。”
她板着脸装出成熟教师的模样,就差耳提面命了。
温衡:“好的,小老师。”
讲完故事已经是半夜两点钟了,夜里四点突然起了风,骤风铺天盖地地压着万物,窗外一直传来穿林打叶声。
秦以纯睡得晚,倒是没察觉到外面的情况,温衡则不同,他在床上辗转一夜,听着风声难以入眠。
他坐起来,借着暗淡的月辉,看了会儿手腕上的烫伤,这一处已经消失了,他将袖子往上卷起一点,露出精瘦的手臂,上面横七竖八的疤却永远留了下来。
需要长子镇场?
他们又为什么要用这种好笑的理由把他叫回去呢。
温衡一夜无眠,天明时分脑子愈加清醒。
秦以纯被王琳叫起来吃早餐,她没精打采坐在桌边,揉一揉惺忪的睡眼。
“以纯早。”
温衡在给她剥鸡蛋,唇角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
秦以纯努力睁开眼睛,卧蚕鼓鼓的:“哥哥早。”
温衡:“困吗?”
秦以纯打着哈欠,像只慵懒的猫:“嗯嗯,昨晚很晚才睡嘛。”
她谨慎地往后查看,故意含糊说话:“这件事千万不要让爸爸知道。”
温衡:“秦叔叔一早就出去了。你先吃东西,一会儿在车上稍微补个觉。”
秦以纯回过头一笑:“好。”
她吃饭的动作向来很慢,四十分钟后俩个人才出门上车,秦以纯一坐下就用抱枕铺在温衡腿上睡觉。
前路平稳,秦以纯躺着很是舒适,她轻闭着眼睛,顺滑的长发轻搭着温衡的膝盖。
而温衡在看书,视线一直停留在同一个字眼上,显然又在走神。
司机会先送秦以纯去学校,以免她路上磨磨蹭蹭的迟到。
秦以纯下车时仍然没睡醒,眯着眼睛努力看路。
温衡说:“注意脚下。”
秦以纯:“我有在看,只是看不清楚。”
温衡:“以后不能让你熬夜了。”
秦以纯笑而不答:“哥哥下午有事吗?”
温衡眼睑跳动一下,随即掩饰下来:“没什么事,就是老师会拖堂讲试卷,纯纯这几天你先回家,我晚点回去。”
秦以纯双眼逐渐睁开,肉眼可见地清醒了。
“也……行……”
温衡从包里取出一包糖果给她:“那我去学校了。”
秦以纯接过柚子糖,这会儿没想到他说的晚点是晚上**点钟,家里有规定,秦以纯晚上十点前要上床睡觉。
因此,温衡回到家,没说上几句话,秦以纯就要回房间了。
大概是过了三四天,秦越从公司回来问了温衡的打算。
温衡眉宇紧皱,缓缓地说:“秦叔叔,我后来又请求以纯陪我回去。”
秦越听了有点吃惊,主要是惊讶于话中的主动关系。
“但是现在,我反悔了,我不希望纯纯去那种地方。”
秦越松口气:“如果你的意思是保护,而不是介意她的介入,要是她坚持要去,我个人认为你可以考虑带她出去看看。纯纯一直以来生活的环境比较简单,我们适当给她一点成长的空间也好。”
“还有,小衡,你也需要一个人陪着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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