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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天还未亮，Mong便睁开了眼，山间清新的空气随着深息沁入肺腑，很容易就唤醒了沉睡中的头脑。拿起手机时发现距离定好的闹钟还有几分钟，Mong索性起身收拾好自己探身出了帐篷。
迈步出去的一刻毫无准备地撞进雾蒙蒙的一片，大概夜里落了一场大雾，此刻身处迷境般被包围在朦胧中，Mong心里一紧，登山看日出的计划大概要泡汤了，不知道Lore还有没有心情和她去山顶的观景点看日出。
Lore的帐篷中适时的响起闹钟的铃声，没几秒便被关掉，Mong站在帐篷外轻声问到："Lore？你醒了吗？"
“稍等，我马上好。”Lore声音中满是清醒，听得出她一整晚都睡得很好。
Lore出来时天还黑着，Mong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向前方照过去，目光所及处仍是雾气缭绕，能见度不过几米。
"下雾了，还能看到日出吗？"Mong试探着问。
"我们先去山顶等一等，万一太阳出来雾就散开了呢。"Lore乐观地提议，野外的早晨本就容易起雾，更何况，看日出也不是她的主要目的，她不想错过和Mong独处的机会。
黑暗中的山路很难走，Mong打着灯光在前面带路，走一步便回头把手机转过来，看着Lore跟上。
"没关系，我丢不了。"Lore担心她麻烦，而且时刻照顾她的情况也容易忽略自己的安全。
"我牵着你吧，前面很陡。"Mong说着便向她伸出一只手来。
多少带着些私心，Mong还紧张着她会不会拒绝，没想到Lore没有犹豫，伸手放到她的掌心，Mong随即一笑，紧紧握住，拉着她专心往上走。
到山顶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出来，Mong牵着Lore来到观景台的长椅边。在雾中浸染一夜的椅面摸起来潮潮的，Mong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又担心已经浸到木质长椅上的潮湿惹得Lore着凉，抽出两张崭新的手帕纸摊开铺好，才让开身位和Lore一起坐下。
破晓前的青色山顶在薄雾中更显沉静，远远望去，只有雾蒙蒙的一片，几米见方的天地间，隔绝了外界，仿佛走了那么久仍在平地，有种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奇妙感觉。
Mong感受到有细密的水珠飘落在身上，随清晨的山风带走皮肤表面的温度，甚至比昨晚更冷，Lore的外套很单薄，纱质的面料是为遮阳准备的，并抵挡不住风的侵袭，她不由得抱住胳膊打了个寒战。然而下一秒，Lore突然觉得被暖意包围，转头看去，才发现是Mong脱下她的厚衬衫，披在了自己身上。
冷风被隔绝在体外，甚至还有Mong残余的体温触碰在她微凉的皮肤上，像被她从身后轻轻抱住，冷热变幻间的温差加上脑袋里羞涩的想法，Lore不由得轻轻颤了颤，开口说道：
"我没事，你外套给了我你也会冷的。"
"我还好，刚爬山运动过，不冷。"
"不行，这样更容易感冒。"说着Lore就要去探她的胳膊，果然，皮肤表面已经带了凉意，都没有身上的外套暖："你看，还说不冷。"
刚脱掉外套的那几秒Mong确实还不冷，怪只怪连续的山风吹过身体，不由分说地持续带走热量，Mong说不冷的时候身体存留的能量已经快要告急，没有再拒绝，Mong妥协下来："那……咱俩一起披？"
Lore将一半衣服拽起递给她，Mong轻轻扯着钻进来，却不敢用力，怕将另一半从Lore身上扯掉。Mong的衬衫外套很宽松，但两人并排坐着，怎么也不可能完全盖住。
"你坐过来点。"Lore开口叫她。
"啊？哦。"Mong往Lore身边挪了挪，两人相互靠着躲进衣服下，衬衫致密的布料将寒风抵挡在外面，被隔出的空间里，温度开始上升。
此刻两人肩膀前后稍稍错开，Mong靠后一点，半个肩身贴上来，Lore感受着她在身后的触碰，果真就有了些拥抱依偎的意味，Mong是那种活力很足的体质，无论什么季节手脚都是热乎乎的，此刻从身后传来的温度竟在环境的凉意中生出炙热。Lore这样想着，一时间脸颊也热了热，沉默着没有说话。
旁边的Mong同样僵硬着不敢乱动，此刻她竟觉得手心有些冒汗，哪里还感受得到之前的冷风。人紧张的时候分秒都被拉长，Mong自觉心脏砰砰快要跳出胸口，脑子飞速转着想找些话题来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身体靠近的漩涡中解救出来。
“你之前，来这边玩过吗？”
“离学校这么近，当然来过，这里可是号称学校后花园的，”Lore笑着说：“不过看日出还是第一次，没想到山里的清晨这样宁静。”
说着Lore深吸一口气，身体随着放松下来，Mong看她的样子也跟着笑了，随口附和道：“确实跟你在学校的状态不一样了。”
“是吗？哪里不一样？”没想到Mong会这样说，难道她能看得出来吗，Lore挑了眉追问。
“嗯……”Mong拉长声音思考：“很难说，这是一种感觉，你能先说说为什么在学校时状态有些紧绷吗？”
什么嘛，Lore轻笑，她还以为Mong有多厉害，居然能看出她的状态，没想到被归类到了玄学上。难得现在有机会聊到，环境又这样令人放松，Lore长长深息过后，抽丝剥茧地剖开了内心深处的感受。
“大概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吧，因为自己一人没有后路，所以担心即将发生的所有事，想全部安排好，所以最讨厌计划被临时改变，不管是因为客观因素，还是我自己的问题，都会让我无无比焦虑，我需要时刻紧绷着神经打起精神来注意所有可能发生的变化。”
这几年独自在外面生活，Lore好像越来越不喜怒外露，没有人知道，波澜不惊的心态下，是怎样内耗的想法。没有依靠的时候人大抵都不敢完全放松，尤其对于Lore的性格来说，丝毫超出把控和计划之外的事都会让她害怕。
“没关系，你已经很厉害啦。”Mong听出Lore话里的沉重，褪去坚强的外壳，Lore不过是孤身一人的小女生，能有条不紊地学习和生活已经很厉害，更别说还兼顾了许多其他的工作。
Mong边说边用肩膀撞撞她，假装弱小地轻轻靠了一下Lore的肩膀，开口逗她：“多亏了我厉害的学姐，我才能大难不死地度过这次的难关。”
“我怎么就厉害了？”Lore笑着反问，这次的事明明是Mong熬了很久才能有这样的结果的，自己做得并不多，但回想起来，这次的经历中自己并没有以往的内耗情绪，仿佛有Mong在自己不知不觉就放松了许多。
如今又难得能被自然的慢节奏治愈，Lore松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悲观地想，过完这个周末，回去又要自己面对各种让她内耗的事情了吧，回去之后，还能有Mong吗？演出的事情已经结束，过完今天，还有机会见面吗？
旁边的Mong不知道Lore的担忧，歪头想了想，突然自己笑出了声，随即继续自己刚才的话：“我只知道，在学校的时候你像个标准的好学姐，仿佛我闯了多大的霍你都能帮我摆平。”
“喂！”Lore眯起眼睛盯她。
“哈哈，但昨天你像个小朋友，随便什么都能让你开心起来，你看花花草草会笑，看小猫也会笑，任何平常的可爱事物，都能让你露出真实的笑容，”说道这里，Mong自己也笑起来：“你没发现昨天自己笑了很多吗？”
“哪有这么夸张，”Lore嘴上否认，心里却是在偷偷回想，好像，真的是这样？
轻咳一声，Lore试图掩盖自己被看穿的羞涩：“你这样形容，我成熟就是老，幼稚一点就变成小朋友？就不能正好中间的年纪吗？”
“能啊，”Mong笑得更灿烂：“现在我就觉得，坐在这里聊天的我们，是同龄的好朋友。”
听到Mong的答案，Lore满意的点头，长大后好像很难再交到新朋友，旧时的伙伴甚至都不在同一个城市，偶尔隔着屏幕的聊天总是缺些真实的感觉，让各种表达和情绪都打了折扣，久而久之，她变得情绪越来越内敛，更不想与人交流，如此恶性循环。
Lore以及记不清上一次和人当面deep talk的时间了，金工实习和Mong聊的那晚是她久违能吐露心声的一次，还有昨晚的那件事，细细想来，好像自己每次陷入内耗时，在Mong这里都可以得到很好的化解。
而这次，又是和Mong吗？她真的带了一种，能让自己放松下来的魔力。
深入的话题中夹杂着Mong偶尔调皮的胡言乱语，令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时间竟也过得毫无察觉，天色更亮了些。
“唔，你看。”Lore突然惊呼一声，激动地伸直胳膊指着远方。
Mong看过去，有红光色的光晕从远处的地平线上慢慢露出来，大雾像散光镜一样模糊了太阳的轮廓，却也遮去了刺眼的光。
“今天的太阳好像有起床气哦。”Mong开玩笑道，“你看周围的光晕像不像她打哈欠的哈气？”
Lore笑着想这哈欠未免也太大了些，分明就像刚掀开蒸锅锅盖时，所有蒸汽一同升腾的样子。
本来抱着一丝晴天的可能，但直到整颗太阳都升起，初升的日光终究没有冲散大雾，Lore稍稍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地说。
“雾还还是没有散开。”
Mong望着远方，看不出丝毫失落，反而身下贴着Lore的腿在轻晃，活泼的语气更透露她的好心情。
“没有看到旭日东升，好歹也看到了早餐的煎蛋。”
Lore被她的形容逗笑，隐于雾后太阳确实像躲进蛋清中的一颗蛋黄，害羞地不肯直接冒出来见人。Lore转过头看Mong，对上这人挑了眉角带笑的眼睛，一时间也没了失望，心情很好地回她。
“你是真乐观，但怎么就知道吃？”
“呃……”Mong睁大无辜的眼睛开始卖萌，“大概我是真饿了吧。”
抬起手腕看了眼表，已经不早了，两人决定往回走，今天她们还要去海边呢。没有想到的是，山坳间的雾不但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浓重。
Lore走在前面，背阴的台阶上长着薄薄的青苔，加上雾天的潮气，山间的路比来的时候更加湿滑。人工搭建的石阶路没有那么规整，不规则的石板垒成的高度每一层都有差异，高高低低使得每次下脚的感觉都不相同，一步步抬脚踩下去，总是摸不准什么时候会踩实，每一步都带着要踩空的错觉。
在一个拐角处，大概是为了拼凑两段台阶，高度落差太大，Lore迈向下一个步时，一时间没控制好落脚的力度，用力踩到青苔上脚下打滑，要看就要滑倒摔坐下去。
Mong下意识伸手去拉她，用力的瞬间自己脚下被带着也滑了一下。没有放手，Mong反而跨出步子到她身侧，同时更加用力地将她往自己这边一拉。倒下的趋势是止住了，可Lore却又在惯性和重力的作用下向Mong这边扑来，下一秒就要迎面撞上旁边的树。
Mong吓坏了，赶紧侧身，迈前一步挡在Lore的面前，伸出双臂接住她，自己背对着树干靠了过去。
背后撞在树上，粗糙的表面连同雾气氤氲下湿润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衬衫硌上后背，Mong倒吸了一口气，却是顾不上生硬的痛感，先低了头去看Lore的情况。
Lore被她护在怀里，闭着眼蜷缩着，两只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衣摆，显然被吓得不轻。紧了紧揽在她腰侧的双臂，Mong怕吓到她，连关切的话都细声细语的。
"没事吧。"
刚刚转瞬即逝的时间内发生的一切都太快，Lore只记得脚下一滑后，头脑瞬间被强烈的恐惧占据，再也思考不了其他，在撞上去的前一秒本能地闭了眼。然而并没有想象中坚硬和碰撞的疼痛，怎么像是落进绵软温热的被窝，身体柔柔地被接住。
心有余悸地睁开眼，Lore对上面前浅色的衬衫，鼻息间传来清爽的味道，安抚着她惊恐跳动的神经。
"没，没事。"
腰上的手臂箍得紧紧的，Lore下意识想站直却动弹不得，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和Mong贴的这么近，心里小鹿在乱撞，下一秒眼前人俯身贴近的动作更是惹得她心跳乱了又乱。
"吓死我了。"
Mong顾不上其他，深深松了口气，低头将前额抵进Lore的肩膀，用紧贴的拥抱和深深的呼吸慢慢平复这"劫后余生"的后怕，万一刚刚自己没拽住Lore怎么办？万一她从山上滚下去怎么办？万一她脑袋撞到树上怎么办?
比起上次自己做噩梦梦到Lore生病，现在的感受来的更加真实有冲击力，紧张到箍在Lore腰间的手臂越来越紧。
已经平复下来的Lore感受到腰间的力道，明明高出半头的人此刻整个人都俯身嵌进自己身体，看起来怎么，反而是她更害怕。
稍稍挣了挣想去看看Mong的情况，Mong却没有要松手的意思，Lore感受到她胸间咚咚咚的心跳，和急促不安的呼吸，只好乖乖地任她抱着，抬手去攀住她的肩膀，抚摸Mong的脖颈给她安慰。
不知不觉间，第一缕阳光穿透雾霭投射进来，给林间阴沉的深绿带来了一抹金色的透亮。然而视线仍然被局限于方圆几米的空间内，Mong平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正紧紧抱着Lore，身体的温度和柔软紧实地拥在怀里，令人贪恋，但她不敢在清醒时放任自己这样“越界”。
松开Lore后双手握上她的肩膀，紧张地上下打量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放心吧，我没事。”Lore看出她的担心，先行给出答案。刚刚还好Mong反应快，自己被她保护得很好，然而回想起刚才的画面，Lore突然意识到自己撞上她的力道可不轻，那她后背直接撞在树上……一时间担心起来，Lore扳了Mong的手臂就要将她转过去。
“给我看看你后面。”
“我也没事。”Mong不在乎地说着，却是不敢抵抗她的力道，乖乖地被她转过去。
浅色的衬衫上沾着点点树皮的碎屑，大块的区域已经被树上的潮湿氤氲开，贴在皮肤上应该阴冷又不舒服。
“先脱下来吧，这样湿着更容易感冒。”Lore说着便去扒她的衣领，手指不小心擦过Mong的颈侧，痒痒的感觉转瞬即逝，却足够人条件反射给出反应，Mong不由得颤了一下，赶忙配合她脱下外套，掩饰过身体敏感的颤抖。
外套被脱下时Lore才发现她的后面脖颈处的皮肤被撞红，尤其颈骨周围隐约还有肿起的趋势，隐藏在半袖下的后背大概率也好不到哪里去，一阵心疼，Lore伸出手去想触碰，又怕弄痛她，指尖小心地停留在距离她几毫米的位置，满是担心地问。
“疼吗？”
皮肤上传来热意，Mong分不清是红肿的皮肤自己在发烫，还是Lore掌间的温度越过空气辐射过来，她只觉得心间都跟着暖着，连带心情也很好地说。
“不疼，这力道还不如滚那种按摩的泡沫轴。”
怎么在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Lore眯起眼睛睨她一眼，却舍不得开口责怪。拿她没有办法，只好低头笑笑，主动牵了她的手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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