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封神之前修的什么道?本座金身受何处香火?凡间籍贯何在?凡名为何?因何等功绩受封?尊号是什么?神职又是什么?”李予厉声道。
面对李予的责问神官没有回答,怒道:“煌煌神威,岂容你这妖孽质疑?”
“这不过是建观立庙需要公之于众的基本信息而已,难道神官阁下对此一无所知?”李予反问。
不等他回话,李予转而对薄义山说:“我听说薄府君已经着人准备为五道神子修建道观了,中郎将可得仔细着些,若不将供奉神明的信息撰写明白,道观中的香火可是很容易被妖邪偷走的,到时候养出一尊邪神可不止一方百姓受难。”
神官似被踩住痛脚,怒不可遏地说:“你一只妖怪明白什么?”
李予不和他争论,就事论事:“事关神子的供奉本就应该谨慎一些,我想无论是百姓还是神子,都不愿意看见五道神观的香火被别的什么邪祟窃取。”
“神官阁下莫要恼怒。”薄义山迤迤然地打着圆场,“家父粗心大意,确实没派礼官问清楚,阁下只当是本官替家父问的,来日道观建成必当亲自著书立传,为神子阁下歌功颂德。”
神官面色难堪,支支吾吾还是没有回答。
“你说呀!你为什么不说?”
人群中的质疑声如惊涛拍岸,已然挡不住。
“看来神官阁下并非不知,而是这位神子没有神位。”掞光冷漠地说。
“没有神位也没关系。”牛婕扛着流星锤,笑嘻嘻地说,“如今凡界封神的要求确实提高了不少,但凭神子阁下救一州之民的功绩想要受封还是足够的,可请人为神子立传,再送至仙门由仙长向天道请封。”
她说完接着又提议道:“眼下道观建成在即,神位还是需要尽快请下来的。今日有中郎将与明府见证,倒也不算委屈,神官不妨为神子诉平生,由礼官加急整理成册,再派人快马加鞭送至金鳞泽,倘若一切顺利,最迟半个月也能得到消息,这毕竟是神子阁下的第一座道观,与封神大典凑到一起也是意义非凡。”
听她说完,薄义山点点头,觉得非常有道理,朗声道:“登阳礼官何在?”
人群中走出一名衣着得体的青年,对着前方恭敬作揖:“下官拜见中郎将。”
“来为神子阁下传记生平。”薄义山大手一挥,随性地说,“神官阁下请吧。”
神官骑虎难下:“神子阁下淡泊名利,并非好大喜功之徒,是以对神位并不在意,若有百姓肯以香火供奉,神子阁下自然欣慰。正如惟和始君在世行走多年,也不是为了飞升上界。”
这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仔细一想却不对劲,周羌疑惑道:“我听说神官阁下因惟和始君未能及时停雨而推倒了惟和观,想来是对这位神明厌恶至极,既然如此,怎么会将这二位相提并论?”
“看来你也不是很崇敬五道神子啊!”二皮可没有她这么含蓄,仗着周围人多,神官不敢揍他,胆大妄为地说,“让你为神子歌功颂德你不肯,让你帮祂请神位你推三阻四,你该不会是想等道观建成以后,趁机窃取神子的香火吧!”
“好一个道貌岸然的狗官!”
“狗官!狗官!狗官!”
底下百姓已经叫嚷着骂起来了,县令听见“狗官”二字脸上肥肉一横,凶狠地回头望过去,中途想起来大伙儿骂的不是他,又收拾收拾起表情,心安理得地把头转回来,随即撸起袖子加入骂人的行列当中,一口一个狗官喊得情真意切,兴高采烈,比一旁的百姓还要情感深浓!
“你!你!妖言惑众!”神官气得脸红脖子粗,左右张望,见周围竟无一人支持他,当场恼羞成怒,“我今日先收了这孽障,再将你们这群愚民教化!”
说罢,他口中念念有词,驱动金刚圈放大,如牛腰一般粗壮的金刚圈自空中袭来,丝毫不顾周遭百姓对着李予当头砸下!
周遭群众见状急忙转身逃开,然而,金刚圈的笼罩范围太大,周围又被人堵得水泄不通,人群短时间内无法疏散,眼见头顶阴影越来越近,众人惶恐地抱头蹲下。
忽听一道金器声响起,清越似凤鸟啼鸣。
臆想之中的疼痛始终没有到来,胆子大的人已经抬起头往上看了。
巨大的金刚圈似被无形的屏障阻挡悬停在半空,它通体闪烁着光芒,一次比一次剧烈,一次比一次耀眼,包裹着圈身的黑色缚咒极速翻动,不断有黑气外溢,仿佛正在与什么进行一场激烈的对抗。
神官满头大汗,捏着法诀勒令道:“金刚圈,去!去!”
金刚圈依旧巍然不动,更加明亮的金色光辉从一片混浊中钻出,金刚圈原地颤抖,嗡鸣声更加剧烈,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试图挣脱神官的控制。
“停下!速速停下!!!”神官心头猛然一跳,惴惴不安,只能想办法先与它切断联系,只是他突然发现他不止无法掌控金刚圈,甚至还无法停止灵气传送。
只听李予淡漠地说:“法器认主,你不是它的主人,它凭什么为你所用?”
似乎是要回应李予的话,凤鸣声陡然变得更加高亢,神官浑身灵气都已被它吸走,而它还在不断地从神官身上汲取力量,很快神官鬓发斑白,皮肤褶皱,瞬间苍老数十岁。
伴随着细密的破碎声,缚咒尽数崩碎,笼罩在圈身的混浊土色散开,露出灿金色的本貌。
这是惟和的法器涵虚太清琢,不是什么混沌玉虚圈。
没了缚咒约束,太清琢浑身一松,抖开身上沾染的碎渣,扭头将神官砸得吐出一口血,倒飞三丈远,而后头也不回地钻进李予的袖子里,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一般紧紧地贴在他的手腕上。
那似妖非人的面孔在太清琢的压制下恢复原来的模样。
神官披头散发,狼狈地爬起来,惊恐地发现身旁已经围满了地痞流氓。
“神子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条背弃主人的狗?兄弟们揍他!”
四面八方的人涌上来,对着神官拳打脚踢。
王唤仔细端详了一阵,嫌弃地说:“他长得可不像大梁人。”
宋袭野凝眸那么一瞧,恍然道:“这是个倭人。”
“倭人!”
围堵众人停手,将神官上上下下瞧仔细了,咬牙切齿地说:“他真是个倭人!!!”
原本为五道神子不值的人们,顿时真情实感地愤怒起来。
薄义山面色冷如寒铁,拔出宝剑怒道:“来呀!速将这贼人拿下!”
两侧官兵手执金戈挥向神官,他惊悚地抬起头,面上慌乱不堪,手足无措,二皮却眼尖地发现他压在底下的手捏着法诀:“快拦住他!”
“哐当”一声,流星锤紧随即至,却仍然晚了一步,只砸到一片衣袖。牛婕收手,迅猛抬头锁定遁出人群正朝城外狂奔的神官,冷声道:“往哪里跑!”说着,拔起长腿追出去。
神官回头,看见身后追兵难以摆脱,往嘴里塞了两粒丹药迅速恢复灵气,嘴里念叨:“疾如风,行如电,千里江陵一念间!”
咒语念完,神官身形短暂停顿,紧接着速度瞬时加快数百倍不止,一眨眼他就带着满地残影跑到了巷口,再一眨眼跑出三条街,下一息居然消失不见!
一行人不肯放弃,骑马的骑马,牵狗的牵狗,浩浩荡荡地追出城外,在迷阵里转了两圈,又浩浩荡荡地跑回来,各个累得气喘吁吁,由是更加愤怒。
“公子!”“李道长!”
打头的牛婕与薄义山一人扛着锤,一人骑着马,猛地停下,吹了李予一脸沙。
“我们让迷阵拦下了!”
“能不能把它打碎了?”
二人相当同仇敌忾,身后乌泱泱跟着同样义愤填膺的一大群人,他们慢一步赶回来,人未到,声先至:“李道长!你快来呀!曾道长说他破不了那破阵!”
李予只觉得更加疲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我去看看。”
人群散开留出一条通道,待李予通过后两头人又似尾巴一般跟在他身后,焦急地拱着他去城墙。
“回来报信需要这么多人?”王唤十分费解。
一来一回这群人也不嫌麻烦,就急成这样在城外等一等都不肯?
一群人根本不在意这回事儿,急切地说:“哎呀!大当家的你赶紧走你的吧!那倭贼要跑了!”
围拢在登阳周围的这道迷阵确实精妙,一看便知不是神官的手笔,想必是出自五道神子之手。
若要将迷阵破解,对李予而言并非难事,只是要想在不影响登阳气脉的基础上将其解除就需要多费些功夫了。
迷阵一破就是一晌午,回过神时,李予已经累得大汗淋漓。
亢奋的人群都在焦急的等待中被日头蒸扁了,满肚子怒火也没能再把身体鼓起来,骂人都蔫蔫的,没力气。
“可恶啊!跑得真快,早知道先把那老小子腿打断了!”
“现在肯定追不上了!”
“不用管他,先解决尸病要紧。”李予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接过王唤递来的水壶喝了一半,终于缓过来。
“是我蒙昧,险些让道长被这贼人所害。”薄义山愧疚道。
“无妨,中郎将也是受他蒙骗。”李予安抚道。
薄义山叹息一声,看向李予恢复的面貌,赶紧问:“李道长可找到了治愈尸病的办法?”
“我这只镯子只能暂时压制。”李予拍拍手腕上的太清琢,“若想根治,还得另想办法。”
薄义山懊恼道:“可惜让那贼人跑了,他对尸病非常了解,我若是不听他胡言乱语提早将人抓住,说不准能问出些什么。”
“中郎将不必自责,神官手段神异,提前动手未必能捉住他。”李予安抚他两句,望向远处青山,“我的人前不久打探了神官的消息,他初入大梁时正是在北边一个名叫桃源村的渔村传道,这应该是他在大梁的第一个落脚点,派人去看看应当能有所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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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涵虚太清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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