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国子学都在流传一个事情,赵雪昂捡到了林览青的宝贝白玉算盘,天天挂在身上显摆,有心之人猜测赵家的小公子就等着林家小少爷求着要回去。因此,人人都想看好戏,就连学堂在其他楼的学生时不时来明学楼串门,要么就在休息时间在对面的二楼上往明学楼这边远眺。明明咧咧寒风吹的冬日,一向冷清的阁楼观景台都比平常热闹几分。
可惜一连观几日,明学楼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众人不由兴致缺缺,不愿再忍受寒风的侵袭,纷纷关上门窗躲进室内防寒。
“报——。”在明学楼对面的启礼楼里,前端时间刚胡乱造谣的薛宇义从室外冷飕飕又急匆匆地跑进学堂内,朝徐慕急色说道:“明学楼有情况,林家小少爷找赵二少了!”
徐慕是林览青的表哥,比林览青低一个学部,按实力,可能不只是低一个学部,但奈何家世豪横,祖父是担任户部尚书,家中到徐慕这一辈,只有他一个男丁,因此养成一副蛮横无礼、好吃懒做的三世祖,人格或品性跟林家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就是这个的人,更好接近更好拍马屁,因此薛宇义眼瞅攀不上林家,转而跟在徐慕的身后。
再看这徐慕,同为表兄弟,徐慕同林览青眉眼有两三分相似,长眉明眸,也是生了一副不错相貌的世家子弟,但他的面相多了几分轻浮之色。
闻言,徐慕目不斜视,端着一副高傲的模样,不屑道:“找就找,那赵雪昂还敢不还那玉佩给我表弟不成。”
薛宇义凑近道:“还是会还,但我看,可能不会轻易还。给些钱财事小,就怕那为嚣张桀骜的赵二少提及一些过分的要求。”
徐慕用力一拍桌子,气道:“他敢!”心中一想到他表弟那副不争不抢的模样,说不准真被那姓赵的欺负。他徐慕虽说是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但极重面子,哪能让表弟落了自己的脸。于是,他快步走出观景廊台,遥遥观望对面的明学楼。
赵雪昂正靠在学堂内的后方竹编屏风旁,陆明凌和他说着话,突然看到林览青从门外朝他们走进来,原本学堂内在嬉闹的同窗各个停下手中的工作,看这台迟来的大戏。
林览青走到离赵雪昂一米处时停下,眼眸瞥到挂在赵雪昂腰带上的佩玉,朝他冷声说道:“赵二公子,麻烦将佩玉还给我。”
赵雪昂挑眉,眼神露出几分玩世不恭,勾起唇角道:“你这白玉算盘佩玉,我不光捡到,还帮你保管了几日,你就这边冷脸向我要回你的佩玉啊?”
林览青微皱眉,抬起眼眸看向赵雪昂,冷声问道:“那你想怎样?”
赵雪昂带着两分玩笑道:“好说,你好声好气地说话,再赏个笑脸,我就还给你。”
这话一落,在学堂内的所有学生暗自吸一口冷气,连呼吸都不自觉放低,让林家的小公子给赵家人好脸色看,这事要是传到林右相的耳朵里,不知道要气出多少根白发。
但这白玉算盘佩玉肯定是要回去的,不要回去,再过几天,林右相怕是能将此时说道朝廷上,嘲讽赵国公教子无方,连拾金不昧的道理都不懂。
林览青抬头看向赵雪昂,双眸中露出几分为难,在大庭广众之下,旁人都眼睁睁地看着,这气氛实属不算好,在刻意之下任谁都笑不出来,林览青觉得自己想揍一拳赵雪昂那张欠打的脸。半响后,林览青温声说道:“赵雪昂,麻烦将你捡到的佩玉归坏给我,谢谢。”
语气比一开始软和几分,赵雪昂轻笑出声,又说道:“你自己拿吧。”说完,一边观察林览青白皙脸庞上的神色,接着说道:“林小公子不愿赏个笑脸,那只能你自己从我身上拿了,总不能我捡到你的佩玉,还得上赶着给你送去,林小公子仗着一张俊俏的容貌也不能这般不讲道理,欺负人吧。”
‘嘶’听完这话,学堂内的其他学生不禁感慨出声,眼露震惊。林小公子自己拿,拿岂不是帮赵雪昂摘玉佩,这不是小厮做的事吗?这赵二公子可真够狠的,戏耍起来一套一套的。林小公子终究还是太过温和守礼,应付不了无赖,只能乖乖向前,低下头,一张温润白皙的面容不见情绪,于赵雪昂的身前静静地拆摘自己的佩玉。
赵雪昂从小练武,体格魁梧,林览青在国子学一众的学生中,体格不算瘦小,但于赵学昂站在一处,整个人小了一圈,低头时头顶的玉冠堪堪才过赵雪昂的下巴。
一时,旁边的陆明凌古怪地看着眼前过分贴近的赵雪昂和林览青,一白一黑的两个慎身影,怎么看都有点像小时候每次出门时他娘亲为父亲整理衣衫的模样。
林览青向来没做过这事,因此他低头弄了好一会,依然摘不下那佩玉,弄来弄去,反而将赵雪昂腰间绣着精致云纹的墨色腰带整得松散。
赵雪昂看他一副打算强行拆下的模样,抬起左手握住林览青的右肩,开口笑道:“诶,你是打算拆了我的衣服吗?这可多同窗看着呢,拆坏了你可得赔我一件衣服。”
就在赵雪昂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时,林览青反应极大地后退一步,仰头看向赵雪昂眼含笑意的双眸,沉声喊道:“赵雪昂!”
赵雪昂正了正神色,轻声微笑答道:“诶。”
林览青冷眼看着他,语气稍微带点命令地说道:“你自己摘。”
赵雪昂依旧一副玩笑的模样,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拖着慵懒地腔调说道:“我自己摘,那你就得赔我个笑脸昂。”
林览青那双黑白分明的乌眸中露出几分恼,他没说话,嘴唇抿成一道直线,扬起下巴倔强地看着赵雪昂。
徐慕在启理楼听不到自家表弟和那姓赵说什么,只看到他表弟脸色并不好看,赵雪昂依旧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双手抱拳分明是不想将那玉佩还给他表弟,于是在朝对面那楼大声吼道:“赵雪昂,你过不过分啊,不就一块玉佩,至于为难我表弟吗?亏你小时候总是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
闻言,林览青和赵雪昂都朝窗外看去,看到对面的楼阁处,站着一排学子在看向他们这边。
这时,林览青才发现,大家都在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和赵雪昂,他转回头,无声地瞪一眼赵雪昂,然后转身离开,不愿再当猴表演给别人看。
陆明凌看着林览青最后那个眼神,望着林览青瘦削的背影,对赵雪昂说道:“雪昂,你是不是惹怒林家小公子了。”
赵雪昂神思还停留在刚刚林览青瞪自己的模样,他长了一双令人生不出厌的眼睛,即使眼中含着恼怒,但目光依旧柔暧动人。
赵雪昂小时候经常听人夸林览青的眼睛,说像玉雕师傅雕刻出来的,每处弧度都恰到好处的精致,外人都说美的事物容易给人产生距离感,但从小见过林览青的人都说‘那林家的小公子美而平和,让人忍不住亲近’。
就大抵是这副面相,小时候林览青因为想去玩而不背课文,林右相苛责小儿子的时候,原本冷硬的语调总是会变得轻柔几分,再重的话经过嘴巴后,最终说出来的效果总是和心中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所以,林览青实在爱护中泡大的,所以那双乌黑眼眸没有不笑的时候,开心时,眉开眼笑的时候,他的眼睛弯出一道很好看的弧度;不开心是,眉头微蹙的时候,那两道轻轻覆在眼眸上方浅浅眼皮依然在笑,因此,再大的怒火林右相也只能强忍住,也正因于此,即使在赵家和林家关系逐渐变僵硬之后,赵雪昂年岁还小的时候依旧有恃无恐地骗小林览青去玩。
直到最后一次,赵雪昂亲眼看到林右相下狠手打自己尚且年幼的小儿子之后,赵雪昂才没再光明正大跑到林家找林览青。
午后申时的鸣钟响起,三五成群的学生陆陆续续从国子学的朱红大门鱼贯而出,赵雪昂想找机会将白玉算盘佩玉还给林览青,但哪哪都是学生,一直都没找到机会。
大景朝在国子学念书的世家子弟,除了要学六艺之外,另外还需多学一门‘画’。当朝天子喜欢名画,也喜欢作画,朝中就有几位官员因为做得一手好画仕途比同辈人走得要顺一些。
因此,前几天国子学专门请一些有名的画师,其中大多是云游天下各地的游士。所以,这些教画先生大多有一个特点,上课不喜欢呆在板板正正传统上的课室教授,喜欢到
室外有好看风景处教导学生,一边教学生认识美、赏美、画美。
所以,国子学的一众学生尤其喜欢国画先生,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得到短暂的自由,也没有监察员监察自己。
这日,林览青的同窗清晨集中在国子学正门前的小广场,准备集体坐国子学安排的马车,他们此行打算前往城外附近的梅花岭去画梅。听说今天梅花岭的蜡梅正开得旺盛,漫山遍野一层金黄,前几日就已经有教画先生带过其它学生去过,回来后一致说好看,盛景难却,林览青早已期待许久。
林家小厮叶子站在自家公子庞,不由说道:“公子,真的不用我送跟去吗?”
林览青斩钉截铁地说道:“不用,再说也有国子学的学侍安排好一切。”
叶子继续问道:“那需要我送午食给你吗?”
林览青无奈道:“也不用,你放心吧。”
叶子说道:“那我会府中再给你带两个暖炉过来,外面冷。”
林览青拒绝道:“不用,学侍会安排有烤炉的,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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