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了母亲的话，宋思归心底疑惑，他转头望向身旁的公公，公公摸摸他的头，没有做解释。
宋思归跟在公公后面走在宫中的路上，他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不可思议，他自己竟然是当今大宋的七皇子！？容不得他瞎想，这么大的孩子正是懵懂的时候，随便吧！
学了一段时间规矩，宋思归便被送进宫里的学堂了。
三月的国子监，垂丝海棠开得正艳。宋思归跪坐在学堂最末席，一片花瓣落在他洗得发白的青衫上，还未等他拂去，就被一记耳光掴落。
"野种也配坐在这里？"
镇国公世子李承泽一脚踹翻了他的书案。墨汁泼洒，在宣纸上晕开一片狰狞的黑。宋思归下意识去抢救那篇昨夜熬到三更才写完的策论——那是他唯一能证明自己价值的东西。
"还敢护着？"
李承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猛地揪住宋思归的衣领，将人狠狠掼在地上。后脑撞上青石板的闷响让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宋思归眼前发黑，却咬着牙撑起身子。
"我......"他嗓音嘶哑，"我没有招惹你们。"
这句话像捅了马蜂窝。
"没有？"太傅之孙一脚踩住他撑地的手，碾着那几根执笔的手指，"你这双眼睛，这张脸，就是最大的招惹！"
宋思归突然暴起，用头狠狠撞向对方的腹部。那公子哥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案几。整个学堂霎时鸦雀无声。
这份寂静比任何嘲笑都可怕。
纪千秋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露出腕上御赐的金丝护腕。
"给我按住他！"
四个世家子弟一拥而上。宋思归的挣扎只换来更粗暴的压制——有人反剪他的双手，有人扯着他的头发往后拽，迫使他仰起头。李承泽拿起砚台，将剩下的墨汁一点点倒在他脸上。
"既然这么喜欢写，"冰凉的液体灌进鼻腔，宋思归剧烈地呛咳起来，"那就用脸来写吧。"
粗糙的纸面狠狠摩擦着他的脸颊，墨汁混着血水在纸上洇开。廊下的侍讲学士终于抬眼，却在看到纪千秋腕上的金丝护腕后，又若无其事地低头品茗。
当暮鼓声响起时，宋思归像块破布般被扔在庭院的角落。他蜷缩在满地落花中，听着皇子们的马车碾过青石路。一只麻雀落在他手边，啄食着他袖口掉落的馍渣。
这一次，他没有伸手去赶。
“有意思”
一个爽朗又熟悉的声音响起，宋思归抬头看去，一袭青衣干净利落，他见过这个人，是那天路上的状元于吟。
“国师，这是皇上的七皇子，宋思归。今晚您和渝公子还有约……”
身后的小太监试探性地开口。
“不用，渝兄不会如此小气。”他转向宋思归"原来如此。"于吟的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他重新打量这个孩子，果然在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上看出了几分当今圣上的轮廓。
宋思归偷偷抬眼，突然说道：“救救我好吗……？”宋思归咬咬牙补充道，“您是于状元，我来的时候见过你……。"
于吟顿了顿："既然认识我，又怎么会觉得我会救你？"
宋思归愣住了，眼中的一丝光彩转瞬即逝，他开始有些讨好般的说道："娘亲说您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写的诗她都能背下来。"他顿了顿，补充，"我...我也读过您的《春江赋》。"
于吟真正地笑了，眼角微微弯起："八岁就能读懂《春江赋》？"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泥水中的孩子，"宋思归，我给你一个选择。留在这里继续被人欺凌，或者跟我走，成为我的弟子。"
宋思归仰头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状元，阳光在于吟身后形成一圈光晕，恍若神明降临。他几乎没有犹豫，伸出沾满泥泞的小手："我跟你走。"
于吟看着那只脏兮兮的小手，没有立即握住，而是问道："为什么？"
"因为..."宋思归的眼睛亮得惊人，"我想变得像您一样厉害，厉害到再也没人敢欺负我和娘亲。"
一阵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于吟终于伸出手，握住了那只小手："记住今天的选择，宋思归。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无人在意的影子，而是我于吟的弟子。"
夕阳西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宫墙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宋思归紧紧跟着于吟的步伐，时不时抬头偷看这个将成为他师父的年轻状元。于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低头问道："看什么？"
"师父..."宋思归小声唤道，仿佛在确认这个称呼的真实性，"你会教我什么？"
于吟目视前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教你读书明理，教你处世之道，教你..."他低头看了眼孩子期待的眼神，轻笑一声，"教你如何让那些欺负你的人，将来仰望你都来不及。"
宋思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伸出小拇指："那我们拉钩。"
于吟挑眉："什么？"
"拉钩啊，"宋思归固执地举着手，"娘亲说，重要的事情都要拉钩约定，这样就不会反悔了。"
于吟看着孩子认真的表情，终于屈尊降贵地伸出自己的小拇指，与那只还带着泥渍的小手指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宋思归开心地晃了晃两人相连的手指，然后像是完成了什么重要仪式般松了口气。
于吟看着孩子纯真的笑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轻轻拍了拍宋思归的头："走吧，先带你去换身干净衣裳。"
回了国师府，屋里坐了一个身着蓝衫的男子，他自顾自在屋里喝茶。他身着一袭靛青色的长衫，衣料是上好的细麻，袖口与衣襟处绣着银线暗纹的云纹，走动时如水波微漾，清冷中透着几分出尘之气。腰间束着一条深蓝色的布带，挂着一个陈旧的药囊，隐约散发出淡淡的草药苦香。
“渝兄！”
宋思归略显胆怯地迈步进屋，规规矩矩行了礼“师叔好……”
渝慕青愣了愣，转头看向于吟。
于吟一把揽住宋思归的肩膀“我徒弟，聪明的很！”
渝慕青看了看这个浑身脏乱的孩子，血水混着泥水布满衣衫，渝慕青摇摇头没说什么。
换了衣服，渝慕青给宋思归处理了伤口。
“孩子，你是谁家的？”渝慕青问道。
“我母亲是言然……我父亲……”于吟打断宋思归的话“七皇子”
渝慕青又愣住了，他抬眼看向于吟，似乎在无声的问：你收他为徒是脑子不好使吗？？？
于吟似乎看出来渝慕青的想法，笑道：“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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