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出租车停在“玥箐苑”那气势恢宏、闪耀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雕花大门前时,贺知杏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被金钱光芒闪瞎的懵逼状态。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用黄金和玻璃精心堆砌而成,每一栋建筑都线条凌厉,反射着刺目的阳光,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奢华感。
与他刚刚离开的老城区相比,这里简直是另一个星球。
然而,一个现实的问题立刻让他犯了难。
石瑾发来的地址只精确到了栋楼和门牌号,却没有给他任何能证明身份或开启这扇“黄金大门”的钥匙或门禁卡。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因环境落差带来的局促,单手拉着自己那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半旧行李箱,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手机,走向门口那间同样显得精致高级的保安室。
他屈起指节,在光洁如镜的玻璃门上轻轻敲了三下:“咚咚咚”。
门开了,出来一个年轻微胖的保安,帽子歪歪斜斜地反戴着,架着一副细框眼镜,眼神里带着点不耐烦的打量。
“干嘛?”语气懒散,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审视。
贺知杏只觉得一股尴尬涌上来,但他脸上迅速挂起那副惯用的、温和有礼的“巧克力脆皮”面具。
他看了眼保安室里面,又看向这位年轻的保安,声音放得轻柔:“这个……请问要怎么样才能进去啊?”姿态放得很低。
“刷卡呗,”胖保安(张销)无所事事地抖着腿,倚在门框上,目光扫过贺知杏朴素的衣着和那个旧行李箱,嘴角撇了撇,“没卡?那进不去滴。”态度敷衍至极。
贺知杏强忍着不适,维持着表面的礼貌,脑子飞速运转:“请问……如果我给里面的住户打个电话或者视频,让他跟你们确认一下,能放我进去吗?”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合理且无害。
“不行!”张销像是被踩了尾巴,音量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和不耐烦,“必须刷卡!不是玥箐苑的人还想进去?做美梦呢!”最后那句,他几乎是压着嗓子,带着浓浓的轻蔑嘀咕出来的。
可惜,贺知杏的耳朵偏偏好使得很。那细微却刺耳的嘀咕一字不落地钻入他耳中。
他脸上的“巧克力脆皮”面具瞬间裂开一道缝隙,眉头倏地拧紧。
他不是职业歧视,但这种毫无缘由的轻视和侮辱,直接点燃了他骨子里的尖锐。
“你他妈瞎叭叭什么呢?”贺知杏的声音陡然拔高,清亮的声线此刻带着冰碴子,眼神锐利地刺向张销,“玥箐苑的保安就这么没素质?真他妈恶心到家了!”那层温顺的伪装被彻底撕下,露出了内里锋利的、不好惹的本质。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些年,他深知,面对这种势利眼,软弱只会换来变本加厉的欺负。
张销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温顺的年轻人会突然炸毛,他顶了顶腮帮子,瞪起眼睛,刚想发作——
“唉唉唉!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张销你干什么呢!”一个穿着同样制服、年纪稍大的中年保安急匆匆地从小区里小跑出来,一把拉住张销的胳膊,厉声呵斥。
贺知杏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像一尊散发着寒气的雕塑站在那里。
他写小说积累的刻薄词汇在脑子里翻腾,但此刻只是用冰冷的目光锁着那个胖保安张销,浑身都散发着“不爽”的气息。
张销被中年保安拉着,脸上立刻换上一种无辜又委屈的表情:“刘叔,他问我要怎么进去,可规定就是必须刷卡啊!我这不是按规定办事吗?”他试图把自己摘干净。
贺知杏心中冷笑,遵守规定没错,但说话的方式和那骨子里的势利,才是让人作呕的根源。
他懒得辩解,只是冷漠地看着两人。
被称为刘叔的中年保安狠狠瞪了张销一眼,然后立刻换上职业化的、甚至带点讨好的笑容转向贺知杏,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微微躬身:“这位先生,您好。请问您是想要进玥箐苑吗?”
态度与张销天壤之别。
贺知杏心里的火气被这态度稍稍安抚了些,但语气依旧带着疏离的冷硬:“对。”
“请问您有门禁卡吗?”刘叔依旧好声好气。
贺知杏摇头,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没有。但我有里面住户的联系方式。你看是让我给他打个视频,你们确认一下他的身份和我的关系,还是让他给你们保安室打个电话证明一下,放我进去?”
他条理清晰,语气虽然缓和了些,但那股被冒犯后的冷意还在。
他不是非要硬闯,如果规则不允许,他可以在外面等,但张销的态度让他无法咽下这口气。
刘叔显然明白张销得罪了人,连忙点头:“这样啊,没问题没问题!您给住户打个视频,我们确认一下身份,再做个登记,就可以放您进去了。”他试图挽回局面。
贺知杏干脆利落地应了声“好”,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工作信息,但他现在顾不上。
手指迅速划开通讯录,找到那个刚存不久的名字——石瑾,想也没想,直接点下了“视频通话”的按钮。
另一边,石氏集团总部会议室。
石瑾正站在投影幕布前,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激光笔的红点,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讲解着本次合作方案的核心条款。
会议气氛严肃。 “所以,这个时间节点的交付,至关重要,市场部需要……”他的话语被放在会议桌边缘、他私人手机持续的震动声打断。
嗡嗡嗡——
坐在桌边的助理李纹,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贺知杏”,又抬眼看了看台上气场强大的老板,额角冒汗。
他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拿起手机,快步走到台边,压低声音:“石总,您的电话,是…贺知杏先生打来的视频。”
石瑾被打断思路,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贺知杏?视频?
他示意李纹接听:“免提。”他倒要看看这个刚领证的Beta在搞什么名堂。
李纹硬着头皮点击接通,并打开了免提。
下一秒,一个清晰、带着点急躁和不耐烦的年轻男声瞬间响彻安静的会议室: “石瑾!把你脸露出来一下!我他妈进不去小区了!”
全场死寂。
台上的石瑾身形一顿,讲解戛然而止,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投向李纹手中的手机。
这声音……是贺知杏?这语气……
李纹尴尬得脚趾抠地,他看到屏幕上是一张年轻、白皙、此刻却绷得有些冷漠的俊脸,眉头紧锁,眼神带着火气。
会议桌前的员工们面面相觑,震惊又好奇地看向那部手机——
谁啊?这么猛?直呼石总大名还这么冲?
“喂?石瑾?是本人吗?不是我就挂了!”贺知杏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耐烦几乎要溢出屏幕。
石瑾深吸一口气,压下被打扰会议的不悦和一丝荒谬感,无奈地伸出手:“给我吧。”他只觉得额角隐隐作痛。
李纹如蒙大赦,赶紧把手机递过去。
递过去的瞬间,他瞥见视频里那张脸。啧,真好看,跟自家老板完全是不同风格的好看。
石瑾接过手机,屏幕正对着自己那张完美却此刻有些阴沉的脸,没说话。
贺知杏看到石瑾的脸出现在屏幕里,立刻将镜头转向了旁边一脸紧张赔笑的中年保安刘叔。
“呐,这个认识不?现在我能进去了吗?”贺知杏对着刘叔问,语气恢复了点平静,但眼神依旧锐利。
刘叔看到屏幕里那张极具辨识度、戴着金丝眼镜、酒红色头发束起的脸,吓得一个激灵,腰弯得更低了,连声道:“石总好!石总好!请问……请问这位先生与您是什么关系?”他尽职地确认着流程,声音带着明显的惶恐。
石瑾看着屏幕上贺知杏那张因为生气而显得格外生动的脸,又瞥见旁边保安诚惶诚恐的样子,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会议室里几十双眼睛都盯着他。
他关掉免提,将手机贴近耳边,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去,也清晰地传入了会议室前排员工的耳中: “夫妻。”
贺知杏听到这两个字,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愣了一瞬。
随即,他对着屏幕(主要是对着刘叔),扯出一个堪称完美的、带着点胜利意味的微笑。
中年保安刘叔和张销的脸色瞬间煞白。
夫…夫妻?!这个穿着朴素、拖着旧箱子、刚才还冷着脸怼人的年轻人,竟然是石总的……配偶?!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所有员工都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老板结婚了?!对象还是个男的?!而且听起来……脾气不小?!
刘叔连忙对着屏幕鞠躬,声音发颤:“好的好的!非常抱歉打扰您开会了石总!我们这就放您夫人进去!实在对不起!对不起!”他生怕石瑾一个不高兴,自己饭碗不保。
石瑾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
屏幕画面切换,重新出现了贺知杏那张干净却没什么表情的脸,只是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他对着镜头,努力维持着一种表面上的礼貌,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声音刻意放得柔和,却透着一股“麻烦解决了但我不爽”的疏离感:“抱歉打扰你了,我先进去了,不打扰你开会。”
温柔的表象下,是藏不住的锋芒。
石瑾看着屏幕上那张脸,那强行扯出的笑容和眼底残留的冷意,不知为何,竟让他看得有些出神。
几秒后,他才淡淡地应了一声“嗯”,点了点头,干脆地挂断了视频。
他收起手机,目光缓缓扫过下面一张张写满震惊、好奇、八卦的脸。
他撑在光滑的会议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眉头挑起,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Alpha天然的压迫感:“看来,你们对我的私生活,都很好奇?”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员工们下意识地点头,随即又猛地摇头,气氛尴尬又紧张。
能不好奇吗?!
石瑾站直身体,双手插进西装裤兜,姿态从容,甚至带着点宣告主权的意味,大大方方地开口:“我老婆,贺知杏。”他清晰地吐出这两个词,没有任何遮掩或犹豫。
宣布已婚身份,对他而言,不仅是事实陈述,更是绝佳的挡箭牌,省去未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轰——”会议室里仿佛炸开了无形的声浪。员工们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老板。
就这么……承认了?!如此坦然?!
助理李纹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
他跟在石瑾身边几年,从未见过老板身边有过伴侣,更别说……还是个看起来还如此的脾气不好的?!
“好了,”石瑾仿佛没看到众人的震惊,拿起激光笔,重新点向投影幕布,声音恢复了会议主持人的冷静和权威,“会议继续。刚才讲到市场部的时间节点……”他无缝切换回工作状态,仿佛刚才那段插曲从未发生。
石瑾这个人,向来如此。
美则美矣,却毫无收敛温柔的必要。
他思维直接,语言锋利,认定的事情从不拐弯抹角,也不屑于掩饰。
而电话那头的贺知杏,在某种意义上,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是包裹他的那层“巧克力脆皮”,有时厚些,有时薄些罢了。
直白的石头与“巧克力脆皮”杏子,有点搞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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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尴尬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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