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发现了萧晓屎壳郎一般的习惯后,余少辉也不斥责,而是在物理课下课后,走到了萧晓的课桌旁,嫌弃的伶着她的卷子,“是有点乱。”
萧晓不以为意,“能找到就行。”
萧晓继续去上厕所,拿着水杯去饮水机处接热水,却在回到课桌时,发现余少辉坐在了她的课桌上,把她课桌里的各种学科的卷子挨着挨着铺开,拿书压着,分开整理。
还很有耐心的把角给牵出来整理。
萧晓端着水杯,忽然变得很安静,静静的看着余少辉。
整理好的卷子有皱褶,并不像余少辉的卷子那样规整,萧晓一向厚脸皮,说道:“哟,有褶皱。”
余少辉不恼,淡淡说:“褶皱挺有特色。”
“啊?为啥?”
余少辉嘴欠了一句,悠悠把卷子归档,说道:“不写名字都知道,是物理屎壳郎的。”
萧晓:……
……
那之后,余少辉经常会趁着萧晓外出接水的时候,静静的走到她的课桌上,有时候给她整理下书桌,有时候整理干净了,就把下节课要用的书找出来,有时候,就拿着湿纸巾帮她擦擦桌子。
更有甚者,直接帮她把水接好。
想起了这个,萧晓淡淡的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个逼没装好。”
忽略了人性的装逼,轻易就能被识破。
佳佳上前去,“啥?”
“我假装很爱收拾的体面人设,哈哈哈哈。”
佳佳嗤笑了一声,说道:“切,我还不知道你,你也就在外面演一演。”
这一次,萧晓不再反驳。
对话框上露营的帅哥发过来消息,说道,“你好,我是陈轩,很高兴认识你。”
想来这么久才发消息,一定是看了朋友圈的,萧晓回复:“你好,萧晓。”
“你也喜欢露营吗?”
“嗯嗯。”
“看你好多照片都好看,我也想去X,你去过了,感觉怎么样。”
按照以往萧晓的性格,肯定会十分热情的向他介绍,但是此时此刻,她并不想回答陈轩,淡淡回复说:
“体验感很好,很值得去。”
“下一站你想去哪儿?要不要约一个?”陈轩持续问话,处于礼貌,萧晓回复:
“不知道,还没确定,要去的时候就约一个。”
“等着美女邀约。”
“好的,哈哈。”
“还没睡?不睡美容觉?”陈轩问话。
萧晓回复:“马上就睡了。”
“那还陪我聊天?”陈轩回复。
“哈哈,所以要去睡美容觉了。”
“晚安,萧晓。”
沉默了片刻,萧晓回答:“好的,睡了,你也是。”
一个表情包。
关了手机,萧晓坐在闺蜜的沙发上,歪头看向外面的天空,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完成任务一样释怀,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这么快就聊死了?”佳佳问道。
“我不想聊。”
“你不是想谈吗?”佳佳问。
“我现在不想了。”萧晓直接靠在了沙发上,颇有些疲倦,淡淡说道:“我给你说件事,你别生气。”
“什么?”
“我看见他了,”她再次重复道,像是犯罪后的自首一般,“我看见他了,我前任,你想不想知道今天我去帮谁搬家了?就是他。”
“那个?余?”
“对,就是他。”萧晓说话,心情有些矛盾,她很开心,却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惶恐,没想到了过去了这么久,她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就又一次爱上了他。
如果他们此时此刻刚刚遇到,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展开攻势,可是他们不是第一天遇到,余少辉陪伴了她的整个青春。
他看着她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看到过她自卑,崩溃,面目全非的一面,依然选择爱她,可是,这样一个人,她却选择了伤害他。
她实在没有勇气去承担再次见面的那些情绪,更无力承担复合所要承受的那些代价,例如他的质问,他的怒火,这一切,都足以压垮她。
“我又见到他了,我宁可他与我老死不相往来,与我撕破脸,这样我还能维持我的高傲,可他还是那么温柔且有礼貌,这样的人太冷静,太恐怖,我害怕他要来伤害我。”
“弄死他!”佳佳抄起手里的手机,快步走到萧晓面前,大声说道:“姐给你撑着,说!他怎么欺负你了。”
“他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在回忆里凌迟我自己。”
我懦弱而敏感,我不是一个好的伴侣,我自己都能清晰地认识到我性格里的缺陷,可我偏生的如此贪婪,想要全天下最好的人来配我。
这是萧晓对自己的评价。
这个评价,她对自己说过两次,第二次,是在见到余少辉的时候那喷涌而出的情绪失控,第一次,是在她高中的时候。
*
高中的时候,萧晓的性格不如现在这么洒脱开朗,相比之下,她又开朗又拧巴,如果要用一个准确的词语形容,大约是开朗的抑郁者。
开朗的原因很明显,她的家庭条件非常好,父母很爱她,高中就读名校,长的漂亮,这些buff的叠加,让她不得不觉得自己很幸福。
buff带来的副作用也很多,萧晓的父母是完美主义者,在那个年代的双研究生家庭,足矣让萧爸萧妈带着极强的优越感,并将这份优越感也倾注到了萧晓的身上。
小的时候,萧晓一直保持着很优异的成绩,加上长得漂亮,琴棋书画都能拿出来说一说,便与家庭和美幸福地过了十几年日子,直到一场重要的分班考试,萧晓以一分之差没能进入名校清北班的预备班。
只进入了重点班。
父母把她锁在了家中学习,除了吃饭就只能做作业,那时候父母的性格也大变,不再那么斯文和善,而是带着看垃圾一般的眼神,看着萧晓。
他们口中的话语,从夸奖,变为了嫌弃。
甚至萧晓从父母那厌恶的眼神分析了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他们想把她撕碎,再次拼合,拼合得再次完美。
萧晓从小被当做天之骄女养着,脾气自然也不小,她很难以接受这样的落差,便与家庭闹起了矛盾,再也没学过习。
最后,以低分进入到了一所重点高中的尖子班。
进入高中尖子班后的逼迫愈演愈烈,整整一年多,萧晓都不爱笑,时时刻刻像个带刺的刺猬,逢人就不爽,对待每个人都有恶意。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遇到了余少辉。
余少辉和萧晓是一类人,他长成了破罐子破摔的萧晓没有长成的那种模样,他温柔,善良,有礼貌,且耀眼。
至今为止,萧晓也不知道为什么余少辉会喜欢上那个充满怨怼的她,她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糟糕透了,就像是从内里已经腐烂掉的躯壳,浑身散发着负能量。
她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夜晚,她声嘶力竭面目全非地与父母吵完架,崩溃大哭后坐在花台边,忽然间就不想哭了,淡淡地看着天空,颇为轻蔑地看着余少辉:
“我很割裂是吗?”
“有点。”他给她递过去一张纸。
“我也这么觉得,我有时候觉得我像是生病了,治不好的那种,没有人喜欢我,连我自己都不喜欢我自己。”
“我很喜欢你。”
“我不信。”她认真的说。
“为什么你不相信。”他疑惑,他做的还不够好吗?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花尽了心思哄她开心,把钱拿给她花,他对她承诺了他所有的喜欢。
“我不相信会有人那我爱我,我任性而且愚蠢,倔强又固执,我糟糕透了,人生失败透顶。”
余少辉没说话,静静地看着远处。
“可你真的很好,我很喜欢,你不要不自信。”
她知他是在安慰,如果她真有可取之处,余少辉一定会列举出她的优点,可余少辉却只能三言两语地一语带过。
萧晓双眼含泪,不管这是不是谎言的欺骗:“可我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呢?连我的爸爸妈妈都不喜欢我,你又怎么会喜欢我呢?”
余少辉忽然转头,看着萧晓,认真的说:
“喜欢,是没有理由的。”
“说不出来就是不喜欢。”
他摇头,说着:“不,是一种什么都不看的喜欢,很单纯的喜欢,或许我二十几岁了,不年轻了,我就会变得和外面的人一样人情世故,这种感觉就不会有了,但现在我们都很年轻,我喜欢一个人就是很单纯的喜欢,不可复制的喜欢。”
“我不明白,我的爸爸妈妈只会爱我的荣光,爱我的光鲜,爱就是有附加条件的。”
余少辉坐的离她更近一些,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仔细摸索着指尖,温柔说道:“有的喜欢没有附加条件,就是单纯的缘分,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与众不同,就喜欢上了,很简单。”
瞧见了萧晓哭得泪眼婆娑,他伸手替她刮去眼泪,说道:“所以这就是你患得患失的理由吗?”
萧晓不说话,低头落下豆大的泪珠,晶莹剔透。
“我会让你看到的。”
萧晓将信将疑,看向余少辉,颇有些倔强,一言不发,反是余少辉笑着替她擦掉眼泪,说道:
“我不说谎。”
那天的月色格外清明,萧晓哭完后,余少辉拎着包把她送回了宿舍,路上晚风戚戚,吹得萧晓发丝飘扬,萧晓忽然问:
“余少辉,我为什么觉得你比我多一种能力?”
余少辉低头笑了笑,一下子就get到了萧晓话语中的意思,淡淡说:
“爱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又慢慢补充:“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并且享受爱一个人的感觉。”
那时候的萧晓听不懂这些话,她不爱读书,不爱思考,她读不懂他的文字,无法了解他那些善良的馈赠,把闪闪发光的灵魂归类为平庸。
分手前夕,余少辉送了她一套礼盒,是小王子和玫瑰的周边,那套周边,一直被放在一个隐蔽的角落积灰,直到几年后才被萧晓打开。
那时候的萧晓,看过山海,跌倒过,成功过,看过了很多的课外书,在时隔多年后,她打开了那本书,两人终于在跨越了多年的时间纬度上情感共鸣。
“我的玫瑰,只是一朵寻常玫瑰。”
“可她告诉我,全宇宙只有她一朵玫瑰。”
“她是你的玫瑰,是你在她身上倾注的时间,让她变得如此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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