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午后,少年眼中的光亮了很久。
这惊艳绝伦,堪称绝世的一剑便在他灼热的目光下挥出,剑气如白虹贯日,所到之处,携冰雪以遨游,揽松香入逍遥。
好畅快的一剑,如同穆尧师尊这个人一样,凝练又内敛,霸道又冷冽。
说来不归,原是沉浸在这冷冽松香里,沉浸在这无边风雪里,忘归,则不归。
是舍弃了什么,为何不归?
原是舍了风月,也舍了剑本身。舍去手中剑,守我心中剑。忘我、无我,才得真我。
这是玄柝教给穆尧的道理。也是穆尧,需用尽一生才懂得的真逍遥。
“师尊,您的道,是什么?”
玄柝只回他两字:“万情。”
这是穆尧第一次觉得迷茫,万情为何?怎样才称得上万情?
“常言太上忘情,而情之极并非无情、忘情,而是待天地万物皆如一,不会被世俗情义而牵绊,这便是情之极。”
“……弟子明白了,谢师尊教诲。”
“我尚未圆满,也终究无法圆满。若心有遗恨,终究走不到尽头。而你,却也不适合这条路。”
穆尧哑然,不知如何回答,第一次去审视自己未来的道。
“你还没有找到自己的道心。这个不急,你以价值去评判万事万物并没有错,我看得出来,你深谙帝王心术,只是,是时候放一放了。”
穆尧心下大惊,忙垂眸掩去面上一闪而逝的慌乱,好在玄柝似乎并不在意穆尧心中如何想。
“师尊教训的是。”
“当你心中的情织就一张密网,你还能如现在一般,以价值去衡量它吗?”
“弟子……”
“你不必急于回答,答案需你自己去寻,待你寻到自己的道心时,再来回答我吧。”
“是!”
穆尧刚要说什么,忽觉四周的大地有一瞬的晃动,再抬眼,眼前竟已是别样景象。
只见穆尧已身处一片荒芜之地,周遭风雪大盛,如一柄柄利刃割着脸颊,石门之上双龙盘柱,门缓缓挪动,如同闷雷轰响耳畔。
“这是……”
“此乃万剑锋藏兵谷,亦为万剑冢。宗派弟子唯有突破守道境方可进入,今日我允你进去,且去寻一柄剑作法器吧。”
玄柝出现在穆尧身后,声音也由虚无变得凝实。
“是!”
穆尧向前走去,踏过石门,遁入无变黑暗里……
穆尧尚未适应洞内的黑暗,便觉得干涩又冷冽的风从洞口石门吹进来,吹散了剑冢内经年累月堆积的冷湿气息,也觉得舒心不少。
走在黑暗里,闻着空气中的锈蚀气味,不时踩到坚硬的东西,穆尧也谨慎起来,将火符捏在手中,于指尖亮起一豆明火,才隐隐看清前路。
洞里缚着数不清的铁链,其上锈痕斑驳,而他的脚下、两侧的石壁里,无数刀剑被插在石壁里,青色锈斑一点点剥落,在暗无天日的剑冢中,多少曾经于辉煌岁月名扬天下的剑,就此被尘灰埋没、泯于岁月的锈蚀,不复荣光。
它们在漫长的沉睡中等待,等待着能带着他们走出这剑冢,为他们拭去锈斑,重绽寒芒的那一日。
“以心交心,你会寻到属于你的那一柄剑。”玄柝的声音缥缈在云端,又于深谷中荡起点点回音。
“以心交心……”
穆尧闭上双眼,慢慢释放周身灵气,以神识向外扩散,寻找可与之共鸣的长剑。
忽地,四周的岩壁开始震动,铁链桄榔作响,无数飞剑齐鸣,似在臣服,似在讴歌。
穆尧闻龙吟于耳畔,哀戚又饱含尊威,只一声,便让万剑俯首。
玄柝在剑冢外,感受到识海之内不归在震颤,眼中划过惊骇之色。
“万剑俯首,莫不是……”
剑冢里,穆尧倏地睁开眼,右手向虚空一握,一柄长剑破空,斩断万千枷锁束缚,震去周身的污垢,自深渊而来,稳稳落在穆尧手中。
剑入手太重,又着实太长,凭穆尧如今的身形的确举不起来。仔细打量过后,才看清长剑的模样。
剑长约三尺六寸,宽约四寸,剑柄纹有古龙,剑身寒芒森森,剑气霸道至极。
“这……”
“这柄剑,你还用不了。”
玄柝不知何时又来到了穆尧身后,他望着穆尧手中的这柄剑,在跃动的火光映衬下,眸子里的光明明灭灭。
“怀璧其罪,弟子明白。”穆尧发觉这柄剑绝不寻常,也知道凭如今的自己还没能力拿起这柄剑。
“此乃万年前由一位大能在龙脊遗迹里斩断的一根龙骨所制,后归昆仑剑阁封存,它剑气太过拔刀,万年间无一人可令其折服。”.
玄柝想要触碰这柄剑却被剑气割伤了手指,他盯着伤口出神了很久,注入了些许灵气,很快便愈合了。
穆尧大骇,凭借玄柝步空七重的修为,肉身强度何其恐怖,只是一缕微薄剑气便将其斩伤,又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唉——”
玄柝微微叹息一番,只见他双手快速掐诀,冷白色的光紧紧萦绕着长剑,剑身被打上了数道禁制符文。
随着符文的没入,剑身慢慢变小、变轻,直到变为普通飞剑大小才停下。那龙纹也不再散发红光,变成了深沉的暗纹。
做完这些,玄柝的呼吸也深重起来,黑暗里,穆尧听见什么细微的水声悄然滴落,玄柝却背过手去。
“拿着吧,禁制会随着你修为的提升一点点剥落,不必急于求成。”
“多谢师尊,不知此剑可有名字?”
“它乃无名无主之剑,除你之外,再无人能使它出世,想来,已有万年了。”
穆尧握着剑柄的指尖发白。
又是万年……又是龙骨遗迹……
“为它赐名吧。”
穆尧轻抚剑身,字字铿锵“
“从今往后,你名——临渊。”
……
今日的昆仑难得热闹。
三月大比如期而至,五峰齐聚主峰演武场擂台,共计两千弟子应试大比。
主峰大殿前的演武场占地辽阔,可容纳弟子数万人不等,分东西两大擂台。
东擂台名为问剑台,西擂台名为试剑台。
试剑台用于弟子平日的切磋比斗,问剑台则用于向长老、掌教、宗内前辈请教。
今年的入门大比,掌教玄柝并未临场,唯有五峰长老在此。
五位长老在正式场合话总是出奇的少,甚至是,懒得说。颁下积分令牌便高坐台上,不闻不问,如石雕一般。
这时,戒律堂便全权负责大比的各项事宜。
“大比第一项——悟。参赛者同时进入空间,感悟并炼化其中灵气,时限三炷香,走出者上前领取木牌、锦囊!”
司徒弘毅以灵力催动一块玉牌悬空,霎时,整个演武场都被莹白色的结界笼罩其中。结界内的弟子纷纷闭目感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有人踏出了结界。
司徒弘毅定睛一瞧,见是穆尧、陆吾和温瑾年三人同时踏了出来,一张老脸都笑出了褶子,忙递上木牌。
“注入灵力,青松、竹枝、幽兰入西擂台,寒梅、流云、雪鹰入东擂台。”
穆尧率先向内注入灵力,木牌散发出微弱的荧光,显现出一朵兰花来。
“穆尧你看,我的是雪鹰!”
陆吾像是得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朝穆尧使劲儿晃着手里的木牌,穆尧只淡淡应他一声,便将目光投向温瑾年手中的木牌。
无他,只见温瑾年手中木牌的花纹与数字都与自己别无二致,皆为“幽兰”。
“哎?温瑾年,你和穆尧的牌怎么一样?重复了?”陆吾有些疑惑。
司徒弘毅一瞧,捻胡须的动作一滞,险些把自己的山羊胡子薅秃。
“木牌数字与纹样一致,便是对手了。”
司徒弘毅悄悄侧头向高台望去,触及木梓辛浅笑的眸子和那看戏的眼神,也是叫苦不迭。
您老可莫要隔岸观火啊!
第一场便让药菽峰亲传与掌教亲传对上,可谓是百年难遇的重头戏。
就在这谈话的间隙,便有弟子陆陆续续走了出来,其中便有几个熟面孔。
还有两道不加掩饰的敌意眼神。一瞧,原是下战术的迟言和狗腿子木风。
迟言倨傲且张狂的性子,让陆吾心里不爽,见他用挑衅的眼神看穆尧,抬步就要上前,被穆尧冷睨一眼,就此作罢。
“穆尧,我们决赛场上见!”
说完这句,迟言拽着木风头也不回地往东擂台去了。
“穆尧,要我帮你揍他吗?”陆吾悄咪咪凑近穆尧,语气贱兮兮的。
穆尧不语,掐住陆吾腰侧软肉,拧了一圈,疼的陆吾直跳脚,一把拍开穆尧的手,泪都给逼出来了。
“你干嘛?!”
“你不觉得自己脚下硌得慌吗?”
陆吾低头一瞧,原是自己只顾得和穆尧耳语了,脚一直踩着穆尧的脚呢。
陆吾冷哼一声,气冲冲抱着刀朝东擂台去了。
温瑾年在旁观望两人打闹,掩袖偷笑,看到穆尧那张冷脸,还是硬生生将嘴角压了回去。
“那个……”
“擂台上见分晓吧。”
“好,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
三炷香时间转瞬而逝,全部弟子都通过了测验。能来到昆仑剑阁内门的,放在整个沧溟界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若是三个月了都没能感应天地灵气,便是外门都没人要。
司徒弘毅象征性站起来,慷慨激昂地说教一通,随后道出比赛规则:
“令牌共六种纹样,每种纹样持有者各三百名左右,同台混战,最终站着的弟子晋级前六甲。前三甲可入藏典阁挑选一本功法,四到六甲可获得中品法器一件。其余弟子按坚持时间长短抉出前一百。”
“此外,一甲奖励上品灵石一百,二到六甲五十,前百弟子三十。凡参赛弟子均可得上品灵石十五块。”
言罢,台下弟子便欢呼雀跃起来。
这不仅让他们见识到了昆仑剑阁的阔绰,只是个小小的三月大比,没想到参与就有十五块上品灵石,顶他们用很久了。
“肃静!还有一事。”司徒弘毅请示五峰峰主后,开口道:“前一百名的弟子可获得进入青鹿秘境的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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