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后太后早早歇下 ,周珩信守承诺带着周傅锦到了后山的小温泉。
这里人烟稀少,又有护卫守着,隔着一个帘子周珩坐着,周傅锦则在温泉里拍水嬉闹,害怕他着凉,周珩叮嘱道“待会回去喝碗姜汤。”
周傅锦不喜欢这个东西,但是现在他很开心,自然不会拒绝,高高兴兴地应着。
烛光摇曳着,桌上添了两次茶水,周傅锦开心劲也过了,他将自己整个人泡在泉中只露出一个脑袋有些犹豫,眼睛盯着屏风上的人影,良久他才开口。
“小皇叔是不喜欢帛仁吗?”
周珩翻书的手一怔,有些疑惑地开口“为什么这么说?”
很久屏风后都没有声音传来,周珩索性绕过屏风,只见周傅锦低着头扣手,听见声音才抬头看过来。
“觉着小皇叔对你太过苛刻?”周珩猜测。
周傅锦摇头。
夜晚的风很冷,周珩此时也就十五岁的模样,但在九岁孩童眼中已是高大不已,他这么站在泉边,对周傅锦还是有些压迫感的。
周珩再问,他也没有开口。
周珩开始在脑中检索原主的记忆,他觉得除了严厉一些,好像对这些皇子公主都是一视同仁来着,并没有哪里偏心,怎么就让周傅锦觉得自己讨厌他了。
最后,周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入睡前盯着周傅锦喝下姜汤便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日,难得没下雪还出了太阳。
回程的路上周傅锦和周珩还是一辆马车,周珩虽眼睛盯着手里的书但余光还是关注周傅锦的神情,他昨晚琢磨了一晚上自己是不是哪里露馅了,让人家觉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
但今日这么看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同,早上出门的时候又很高兴了来着。
小孩子的情绪来去这么快吗?
等周珩把思绪重新放回书上时才发现已经入城了。
原先答应了周傅锦晚上看游灯,所以浩浩荡荡的车队到了主街便分道扬镳,一队进了宫,一队驶向了都城最大的一座酒楼。
小太子没怎么出过宫,自然对宫外的一切事物都好奇,原本还亦步亦趋跟在周珩身后,转眼间就被酒楼的说书先生吸引了目光。
周珩上了包厢,昭山吩咐了酒菜才对着窗外道“这里能看到最大的那间施粥铺。”
周珩站在窗边望去果真看到了排着长龙的队伍,只一眼就觉得哪里不太对“这么多壮年?”
“是,正在核查户籍。”
许是路途遥远,老幼难以抵达都城,这样也可以解释。
但还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只是周珩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他有些不安地问道“平海王可有动静?”
“没有,探子说他还在丰城。”
听这话,他稍稍安心一些,吃了些酒菜便让昭山将周傅锦带了回来。
饭后两人小憩了一会便上了街。
晚上游灯,午后便热闹了许多,小商小贩都开始出来摆了摊,形色各异叫卖声不绝于耳。
周傅锦久居深宫,难得出门见识外面的事物,每一件都让他好奇,周珩有些时候都跟不上他的脚步。
他嫌累,索性就让昭山陪着。
一大一小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周珩乐得清闲,看见小玩意,这摸一把那瞧一眼。
不知何时落日余晖映得人脸绯红一片,周珩才终于找了个茶舍歇歇脚,喝到第二杯茶的时候周傅锦满头大汗地回来了。
他双眼亮晶晶的,顶着汗水还板正地行了礼才坐下。
街上热闹的人群越来越多与他们堪堪擦肩,坐了没一会天色便全部暗下。
各个店铺都陆续点亮了自己门前的灯笼,主街的灯楼也一层一层地燃起游灯,直到火光冲顶。
周珩他们坐的这个地方就在灯楼边上,他便向周傅锦解释“待会游行开路,灯楼上的游灯便会一盏连着一盏从灯楼落下,跟着游行队伍祈福。”
虽然这个周珩只在原主记忆中模糊的见过,不过那场面他记忆还是很深的,如今要亲眼见到他也有些激动。
周傅锦就更不用说了,他就没有见过游灯,自然神往不已。
他说话间人群攒动。
游行开始了。
昭山在前面引路,一行人登上提前定好的阁楼,这里视野开阔,又在灯楼边上,所以是最好的位置。
夜色下,整个都城被盏盏灯火笼罩。
遍地的人群纷纷向两边聚拢,从人群里窜出几十带着鬼面的游侍,他们提着游灯张牙舞爪有序地前行。
路过灯楼,从最顶上一个巨大的双翼游灯从天而降落在队尾,被从人群跳出的另一个游侍接住,直到灯楼的游灯全部降落,整个游侍队伍才算完整,占据了整个主街。
周傅锦被眼前之景惊得连声赞叹,要不是周珩要保持人设,他也会忍不住哇出声,这在他一个现代人眼中也觉得壮观不已。
“小皇叔,他们最后会去哪?”周傅锦看着游灯队伍慢慢远走,只剩下零星灯火摇曳,拽了拽周珩的袖子,仰着明媚的笑脸看他。
周珩真的很少见他这般开心,也不好扰他兴致“那让昭山陪着你去追,你自己亲眼去看看?”
“好!”
热闹过后,依旧是满街的人,周珩不放心,游灯还没结束他又让暗卫看紧一点,免得周傅锦出了什么意外。
他自己则坐在阁楼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就是看。
周珩知道自己的不足,所以选择多看多听,原主周珩博学多才,但对于权谋之术却差点意思。
现代人周珩当然也不会,所以他深信读书那一套勤能补拙,只要空闲了就读书。
最近上朝,那些老臣都开始夸他了,特别是言议郎上了好几封折子说平成王能力出众,要将最近的统筹善款交于他。
这绝对是捧杀。
周珩深信。
当日下朝,他就被周巡留下。
“阿行觉得如何?”
周珩对着这张与自己亲哥哥别无二致的脸实在说不出什么推拒的话,只能沉默不作声。
周巡也瞧出他的言外之意,叹息了一声“如今北边战事紧张,一批新的粮草虽送过去了,但是那的冬季太长了,这点显然不够,筹款一事迫在眉睫。”
说完不动声色斜眼去瞧周珩,果不其然他面露纠结,周巡掩下嘴角的笑意,又加了把火道“皇兄的身子也出不了暖阁,要是真没人了,那就让皇兄......”
“臣弟愿意一试。”
周珩猛地一摔本子,震得桌上茶水四溅。
想起来就后悔,忍不住腹诽“怎么就应下了呢?”
外面热闹继续,周珩认命地重新拿回了书,这还是去蔡大人那拿的史记,上面记载了历年的灾祸和战事。
一共好几本,周珩看得眼冒金星了还没看完。
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期狂刷卷子的微死感。
眼眶酸涩,窗外的烟花也炸完两轮了,周傅锦和昭山却还没有回来,周珩舒展身子走到窗边,外面热闹的人群疏散了一些。
他张望了一会也没看到人影,心里有些不安。
“来人,去看看殿下到哪里了?怎么还没回来。”
按理说他将昭山都派去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周珩按下心中隐隐升起的恐慌,觉得自己大惊小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月亮已至头顶,人群四散,早已没了初时热闹的景象,出去的人到现在都没回来。
周珩彻底坐不住了,脚步匆匆地下了楼,谁成想早有人在等着他。
“别来无恙。”
一身黑衣的周睿站在大堂,似笑非笑地喊他“小十七。”
周珩脚步陡然停住,他的脑海中瞬间想起了这是谁。
可是探子明明说他还在丰城,怎么一眨眼就到都城了,还是在.......
不好!
周珩脱口而出“你把帛仁怎么样了?”
周睿早已清空了所有人,此时此刻只有他和周珩,周遭的一切都被隔绝在门外。
空荡荡的地方,说出的话也那么冷血。
“自然是杀了。”
周珩的呼吸都顿了两秒,他不可置信地陈述“你要造反。”
“诶”周睿反驳“这么说就难听了,这叫禅位。”
“陛下无德,所以身亏形消,太子早夭,后继无人,所以禅位给平海王。”
周睿闲庭信步,走到周珩身前,带着一股子玩味“至于你,小十七,虽也是嫡出但太过年幼,还未行冠礼,所以本王.......不,是朕封你摄政王,常伴圣驾。”
周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要我的身份给你巩固地位,周睿,你也不行啊。”
周睿笑笑,也不恼“阿行,事,已成定局。”
话落,不知哪里一阵冲天炮响,人群瞬间沸腾,喊杀声震天动地,火光映着窗户投进周珩眼里。
说不慌是假的,周珩不解看他“你哪来那么多人?”
周睿大笑,仿佛一切都胜券在握,又有些得意“不知道?这些人还是你们养着的呢。”
瞬间周珩开始细想,他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周睿的话是什么意思。
周睿看他一副深思的模样,大发慈悲地说道“水匪多年难除,水患接踵而来,难民无数,都城设置了这么多赈灾棚,国库花了不少银两吧。”
那些难民!
难怪大多数都正直壮年。
看到周珩脸上的镇定终于产生皲裂,周睿心情大好,他走上前拍了拍周珩的肩膀,仿佛是警告又仿佛是退路“阿行是更喜欢太子哥哥还是九哥啊?”
周珩抬眼看他,对方脸上的戏谑毫不遮掩。
好似在等他的回答。
这是以前,周睿还未被赶去封地,那时候周珩也未开府,整天被太傅追着背诗,那时候的周珩没什么自觉,非要赶鸭子上架才会背一两首。
太傅没那么多时间花在他身上,就把周珩扔给了当时已开府独居的周睿,让他每日盯着周珩背诗读文。
周珩回想,那时候的周珩什么都不懂,只会一个劲的讨好周睿,九哥长九哥短的,拍马屁都快拍到天上去了,求周睿给自己放放水。
周睿那时候怎么说的?
“小十七,九哥没有你太子哥哥那么好说话,你不背九哥这多得是藤条。”
语气什么的,周珩记忆模糊,只是这话很管用。
当然藤条也是一次都没用过,反而是变着花样的零嘴与吃食,久而久之周珩只要见到周睿就给他展示自己的背书成果,然后眼巴巴地等着奖励。
后来,渐渐地就总能听到那句话“阿行是更喜欢太子哥哥还是九哥啊?”
“九哥最好了。”
周珩陷入回忆中,耳边陡然响起这句话,激得他浑身一激灵。
周睿见他这反应很是受用“阿行要记得这句话。”
周珩看着周睿心情大好转身离去。
门外火光冲天,尸横遍野,跟在周珩身边的暗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应该是被周睿解决掉了,周珩全身泄了气般靠在桌子上。
他清楚周睿在这个节骨眼上不会说骗人的话,他说杀了周傅锦那就是杀了,说了要夺位就是要夺位。
眼下怎么办?
周珩头脑风暴时,门外匆匆来了一队人。
领头的朝周珩行礼道“殿下派我们前来护卫平成王。”
把监视说得那么好听,实在是虚伪。
看着眼前他已无法左右的局面,周珩再一次想到了系统的话。
“宿主的幸福感太低了,所以没有什么开挂条件,唯一的例外就是你有无限重启的能力,来弥补你决策上的不足,只不过这很消耗你在这个世界的生命值,你要谨慎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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