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岁末,整个金檀市,在冬日微凉的晨光中苏醒。
街道两旁的橱窗,早已换上了圣诞装扮,精美的雪花贴纸、各色彩灯、挂满星星、拐杖条纹糖果、大小礼物装饰的巨型圣诞树,整个城市,随处可见,热闹非凡的节日氛围。
半年前那场席卷南氏家族的腥风血雨,恍如隔世。
兆星娱乐,经纪人办公室内,一如既往的高效办事风格,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与众人忙碌的身影。
陈璐今天穿着一身利落的焦糖色羊绒套装,指尖飞快地划过平板电脑上的日程表,语速飞快:
“阿素,再最后确认一遍,希文今天的流程。十点整,倪靖的车会准时在地库等候,出发去南氏家族墓园。祭奠所需的白菊和百合吩咐花店准备好最新鲜的,包装务必清淡素雅,符合祭拜标准。行程时间,大约控制在一小时以内。”
阿素抱着厚重的行程文件夹,连连点头,神色认真:
“都记下了,璐姐。花店那边我半小时前确认过,已经包扎好,马上专人送达。墓园那边,也提前打过招呼,会确保清静,无外人打扰。”
“嗯。很好!”
陈璐揉了揉眉心,尽管妆容精致,眼底仍能看出一丝长期高强度工作,留下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老妈子”般的操心:
“还有......下午的妆发时间,提前到三点,红毯环节在六点,颁奖典礼七点半正式开始。希文的礼服、珠宝都已经在造型室了,你全程盯着,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获奖感言稿子呢?给她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根据您上次提的意见,又修改了两版,一版侧重感谢剧组和粉丝,另一版更个人化一些,都放在希文姐休息室的平板里了,也打印了纸质版备用。”
阿素忙道,顿了顿,小声补充,“不过希文姐说......她可能想自己临场说几句心里话。”
陈璐动作一顿,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却带着纵容:
“我就知道......算了,由她吧。现在可没人敢,再给她设条条框框了。但流程你还是要提醒她,时间控制好,感谢名单别漏了重要的人人物。还有,后台的媒体群访,敏感问题,名单我也发你了,提前跟她过一遍,虽然现在也没什么真正‘敏感’的了,但规矩不能乱。”
陈璐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感慨。
半年前,谁能想到局面会演变成今天这样?
南氏帝国权力结构巨变,创始人南延身败名裂,猝然离世,曾经的养子南綦,锒铛入狱,等待法律的严惩。
一度被卷入风暴中心,看似柔弱的宋希文,不仅凭借年初爆款剧《梦碎西洲》横扫年榜剧目,成为本届年度颁奖礼视后的最热人选,更在不知不觉中,拥有了无人再能小觑的底气和自由。
这一切的转折点,都源于半年前医院病房里,那个装着林慕心遗物SD卡的旧相框。
“对了,”
陈璐想起什么,又叮嘱道,“晚上颁奖礼结束后,庆功宴的流程也发你一份。南总那边......应该也会到场。注意引导一下媒体,拍照可以,深度追问艺人私生活的,一律婉拒。”
她说着,嘴角微微弯起一个美滋滋的弧度。
作为少数知情人,艺人与老板的“有钱人”终成眷属,她乐见其成,但职业素养,要求她必须为艺人规划好一切。
“明白,璐姐放心。”阿素郑重应下。
窗外,阳光渐渐驱散晨雾,将玻璃幕墙照射得熠熠生辉。
城市开始喧嚣,属于宋希文的一天,即将沿着这条精心规划的轨迹,驶向那个充满荣光与回忆的夜晚。
南氏家族墓园坐落于城市远郊,冬日的山峦带着一种沉静的苍灰色调,松柏长青,肃穆安然。
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落在清扫洁净的石板路上,落下斑驳安静的光影。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墓园入口处。
车门滑开,宋希文率先下车。
她穿着一身及膝的黑色羊绒大衣,围着一条款式简单的米白色围巾,长发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未施粉黛,全然素颜,神情庄重。
她怀中抱着一大束新鲜的白菊与百合,花朵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
南絮随后下车。
她同样是一身黑色,剪裁精良的黑色长款大衣,衬得她身形愈发修长,气质清冷依旧,眉宇间常年凝结的冰霜,几乎消融殆尽,多了几分沉淀后的柔和。
她手里也拿着一束素净的白花。
倪靖和阿素留在车旁等候,给她们独处的空间。
两人并肩,沿着静谧的墓道缓缓而行。
高跟鞋敲击石板的声音清脆,在空旷的园子里传出很远,更添几分寂寥。
林慕心的墓地,位于一处向阳的坡地上,打理得十分整洁。
黑色的墓碑上,照片里的女子温婉笑着,眉眼间与南絮有几分相似,只是多了几分岁月的柔美与亲和。
南絮停下脚步,凝视着照片,目光深沉,仿佛穿越了十年的时光,与母亲无声对视。
她缓缓俯身,将手中的鲜花,轻轻放在墓前,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墓碑上停留了片刻。
宋希文也将花束放下,与南絮的那一束并排而立。
她安静地站在南絮身侧半步的位置,没有出声打扰。
良久,南絮才轻声开口,声线平稳,像是在对母亲讲述,又像是在梳理自己这半年的心路历程:
“妈,我来看您了。带了希文一起来。”
她停顿了片刻,山风拂过,吹动她额前的几缕发丝。
“事情......都差不多结束了。南綦的案子,上个月终审判决了,数罪并罚,无期。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她的语气里没有快意,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疲惫,“您给我留下的东西......帮了大忙。那些关于融通资本内部交易,和受贿的原始资料,很完整,也很关键。”
南絮的声音更低沉了些:
“南延......他试图挣扎,但证据链很扎实。一审二审都判了。最后一次庭审出来,在法院门口......他的情人邹美音突然冲了出来。那个女人彻底疯了,手里拿着剪刀......还没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直接......”
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还能感受到当时现场的混乱,“送医路上,南延就没能救回来。他们的故事......就这样了结了。”
有些事情,由恨开始,也就由恨结束......
说完这些,南絮沉默了许久。
她微微仰起头,望着远处灰蓝色的天空,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了太多年的沉重、痛楚、怨恨、以及那一点点对血缘关系,最后的唏嘘,都随着呼吸缓缓吐出。
宋希文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垂在身侧,微微有些冰凉的手。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南絮从那段血腥的回忆中抽离。
她反手紧紧回握住宋希文的手,力道有些大。
再开口时,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
“一切都过去了,妈。新的南氏,我会用我的方式重整,不会让它倒下,但它不会再是以前那个样子了。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还有苏阿姨,还有希文......”
她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宋希文,目光变得温柔而郑重,将她轻轻拉到身边,正式地介绍:
“妈,这就是我很早之前,跟您提过的,宋希文。一个......很特别,很好,对我很重要的女人。”
“希文和南繁的婚约,也已经正式解除了。现在,她是我的爱人。”
南絮的声音清晰,带着坚定的承诺,“我们会在一起,相互扶持,一直走完整个人生路。您会喜欢她的,我知道。”
宋希文眼眶微热,上前一步,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声音真诚:
“林阿姨,您好!我是希文。我也会照顾好南絮的,请您放心。我妈妈......苏梅,她也在慢慢好起来,医生说她的恢复情况,比预想的要好很多。等她能正常走路出门了,我一定带她来看望您,我们谁都没想到,她居然曾经做过您的助产士......谢谢您把南絮带到我身边。”
阳光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温暖,轻轻笼罩着墓碑前并肩而立的两人。
她们的十指交握,任何阻力都无法,将其分开。
南絮低下头,在宋希文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而珍重的吻。
这个吻,不带**,只有无尽的怜惜、承诺与感恩,感恩她在深渊旁伸出的手,感恩她此刻的陪伴,感恩命运最终的这一丝仁慈。
风掠过松涛,微微作响,仿佛一声,来自遥远地方的欣慰的叹息。
从南氏家族墓园回程的车上,气氛不同于去时的肃穆,弥漫着一种甜蜜的温馨。
车窗外的城市景象飞速掠过,节日的气氛愈发浓烈。
南絮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样式专业的深蓝色绒面文件夹,递到宋希文面前。
“这是什么?”
宋希文接过,有些好奇。
文件夹很轻,却莫名给人一种庄重的感觉。
“我妈留下的遗嘱。正式文本,律师前几天,办完所有手续送过来的。”
南絮的声音很平静,目光却一直落在宋希文脸上,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里面有一些…...关于我的安排。我觉得,应该给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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