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艰难地将人半抱半扶地带进公寓,南絮轻轻将宋希文放在床沿坐稳。
接下来要做的这件事,让她莫名感到一阵无措。
指尖悬在对方衣扣上方,微微颤了一下,终究还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宋希文身上的毛衣,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对方颈后细腻温热的肌肤,顿时像被烫到一般缩回。
南絮别开视线,尽量只凭着触觉完成每一个动作,可褪下外衣时,手腕还是不经意擦过那柔滑的肩颈曲线,让她呼吸一滞。
终于到了最后换上那件柔软的丝质睡衣时,南絮的手指都在发颤。
系好最后一颗纽扣的瞬间,她几乎是立刻用被子将人裹好,仿佛这样就能掩盖方才那一连串令人心慌的接触。
做完这一切,她才敢抬眸看向床上的人——
宋希文安静地陷在枕头里,睡颜纯净,仿佛完全不知道,刚才有人为她换衣时经历了怎样的兵荒马乱。
南絮轻轻呼出一口气,光洁的额角早已沁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她细致地替宋希文掖好被角,又将卧室的灯光调至昏暗柔和,让温暖的光线如水般流淌在宋希文安静的睡颜上,唯独照不见自己耳根未褪的那抹薄红。
她站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床上深陷枕褥中的人。
宋希文因为持续的不适而微微蜷缩着身体,脸颊上那不正常的潮红尚未完全褪去,长睫在眼下投出脆弱的阴影,唇瓣无意识地翕动着,发出极轻的、令人心疼的嘤咛声。
南絮的心绪如同被搅浑的湖面,骤然变得复杂难言。
今晚这一连串的惊心动魄,南綦毫无底线的阴毒手段,宋希文为救一个助理而展现出的孤勇与决绝......
以及自己内心深处那不受控制地,一次次为她涌起的担忧,后怕,和此刻这种莫名想要将她纳入羽翼之下、好好守护的冲动......
所有这些情绪都像一团乱麻,疯狂地纠缠冲击着她素来冷静清晰、条理分明的世界。
她有些疲惫地抬手揉了揉紧绷的眉心,试图将那些翻涌不休的纷乱思绪强行压下。
想起南繁方才提到的世柔——她留学时期唯一交心的好友,性格开朗奔放,那次醉酒哭闹着打电话给她,她确实也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安排了南繁去接人安置,事后甚至都没特意去探望过。
为何独独对宋希文......
这份超出常理的关注和放心不下,甚至连肢体接触的排斥感都似乎降低了?
这个发现,让南絮的心湖再次漾开一圈陌生的,令人心慌的涟漪。
她不敢再深想下去。
南絮走到客厅,脚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
这是她第二次踏入宋希文的私人领域,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主人清甜的气息,与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截然不同。
她在那张熟悉的沙发上坐下,位置与上一次别无二致,仿佛某种无言的默契。
冰冷的皮革触感透过衣料传来,让她纷乱的思绪有了一瞬的清明。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堆积着未读的工作邮件和信息提示,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下来。
精神上的极度疲惫和身体连续奔波的劳累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远比这些数字更沉重地拖拽着她的意识。
她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本想只是稍作休息,整理一下混乱的头脑,但眼皮却像灌了铅般不断下沉,周遭的寂静无声地放大着每一个细微的感官。
就在她几乎要被疲惫拖入浅眠的边缘时,卧室里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窸窣响动,紧接着是宋希文含糊不清的、带着痛苦意味的低吟声,像受伤小兽的呜咽,瞬间刺破了客厅的宁静。
南絮猛地惊醒,所有睡意荡然无存。
她几乎是立刻起身,快步走向卧室,推开虚掩的房门。
室内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暖黄的光线勾勒出床上人儿不安的身影。
宋希文不知何时已将被子踢开,身体辗转难耐地翻动着,精致的脸颊此刻泛着异常诱人的绯红,如同熟透的蜜桃。
细密的汗珠濡湿了她额前的碎发,黏在光洁的肌肤上,显得既脆弱又性感。
她的眼神迷离涣散,没有焦距,显然正深陷于医生所说的那种,醉酒后的失控反应中,被体内的燥热和不适折磨着。
“水......好渴......好热......”
她无意识地呢喃着,声音因干渴而低哑破碎,听起来格外惹人怜惜。
南絮心头一紧,某种尖锐的疼惜感瞬间划过。
她立刻柔声回应,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好,等一下,我马上给你倒水。”
她转身快步走向客厅,倒了杯温度适宜的温水回来。
小心地坐在床沿,一手轻柔地托起宋希文的后颈,将她的头微微抬起,另一手将杯沿凑近那干燥的唇瓣。
宋希文仿佛沙漠中濒死的旅人遇到甘泉,本能地急切吞咽起来,动作有些狼狈,清冽的水液从唇角溢出,蜿蜒流过她白皙优美的脖颈线条,最后没入微敞的衣领深处,留下一道暧昧的水痕。
南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滴水珠,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纤细的手指,想要替她拭去那抹湿意。
当微凉的指尖再次触碰到宋希文颈侧那片滚烫细腻,随着脉搏轻轻跳动的肌肤时,两人皆是不易察觉地轻轻一颤,仿佛有微弱的电流从接触点窜过。
宋希文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舒适的凉意所吸引,迷蒙的双眼努力地想要聚焦,视线模糊地落在近在咫尺的南絮脸上。
她微微仰起脸,迷离的目光如同蒙着水雾的星辰,在昏黄光线下,流转着脆弱又诱人的光。
那眼神像迷失在林间的小鹿,纯真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求。
当南絮的手指即将撤离的瞬间,宋希文忽然抬起微微发颤的手,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不由分说地覆上南絮的手腕。
那触碰不像索取,倒像是一种本能般的挽留——五指轻轻收拢,掌心贴合着南絮微凉的皮肤,仿佛藤蔓缠绕月光,既不敢太用力,又不愿放开。
她的指尖细微地颤抖着,却执拗地陷进南絮的腕间,像是要将最后一点安心牢牢攥在手中。
这一刻不像是醉酒的虚弱,反倒像某种无声的告白。
她仰视的姿势仿佛一个未完成的祈求,呼吸间带着酒意的温热尽数洒在南絮的手背上。
空气中仿佛有细小的星火在她们相触的肌肤之间悄然蔓延,将这一刻染上朦胧而悸动的色彩。
“南絮......”
她喃喃地唤道,声音轻软,带着不确定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深切依赖,“是你吗?你......回来了吗?真的......是你吗?”
南絮彻底怔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
她没想到,在意识如此模糊不清的情况下,宋希文竟然能准确认出她,并且是直呼其名,不再是平日里那份带着距离感的、顺从的“南总”。
这一声呼唤,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她心底某个紧锁的角落,一股陌生而汹涌的柔软情绪瞬间决堤,让她惯常的冰冷面具出现了裂痕。
她放缓了声音,低头回应,语调是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温柔:
“是我,我回来了。别怕,你感觉怎么样了?”
然而,宋希文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她的问话,完全沉浸在自己混乱而痛苦的精神世界里。
她抓着南絮的手,贪恋地将其贴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轻轻蹭着,仿佛那是唯一能安抚她的冰凉源泉,既像是在寻求慰藉,又像是在确认真实感。
“妈妈......”
她忽然毫无征兆地哽咽起来,眼眶迅速泛红,大颗大颗的泪珠像断线的珍珠般滚落,砸在南絮的手背上,烫得惊人,“妈妈......你别睡了好不好...醒过来看看我......晴晴......她也变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还有南絮......南絮她......”
她语无伦次,在病重的母亲、背叛的闺蜜和眼前,这个让她心生依赖的南絮之间混乱地切换,情绪起伏剧烈得像坐过山车。
酒精和药物无情地放大并释放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孤独与脆弱,将那层平日里用来保护自己的坚硬外壳彻底剥离,露出里面鲜红柔嫩的、不堪一击的真实。
南絮看着她泪流满面、脆弱得如同琉璃娃娃般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胀,几乎无法呼吸。
这种陌生的、强烈的保护欲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席卷而来,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她多年来筑起的、名为冷静自持的堤坝。
她任由宋希文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极其轻柔地抚上她因抽泣而微微颤抖的后背,生疏却又无比耐心地、一下下地笨拙安抚着:
“别怕......都过去了......没事了...我在这里......”她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浓浓疼惜与一种近乎蛊惑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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