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场面顿时安静下来,紧接着嘈杂的声音乍起。
大周男女可以同席,终归来的女眷居多,闻言都紧皱眉头,怜惜地望了一眼沈香龄。
沈香龄身形一滞,她直着腰板,铭记着被人轻看时不能露怯,自己越是愤怒,在众人的面前就得越是高兴,才能显得风轻云淡毫不在乎。
她淡淡一笑。
“像话么?这说的什么呢…怕是喝醉了脑子不清醒。”
“可别乱说,他们家不是明摆着攀关系么?要不然怎么请了宫里的人来?只是可怜了孩子。”
女眷再多无人出头,谁也不想为了沈香龄去得罪一个宫里的人。再说,这沈府请的人也没有几个真心实意来庆生的,商场上都是你死我活,踩着对方往上爬。
谁也不想多掺和一脚。
见状,沈香龄环视一圈,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盯着母亲自嘲地想,再怎么小心又给母亲添麻烦了。
沈香龄低头吩咐忍冬一句,忍冬拧着眉,快速地离开屋内。
吵嚷的声音多了有违喜庆生辰的本意,本身沈夫人就是想欢聚一堂好谈事,吵起来了可不妙。
可让自家孩子在生辰宴上起舞,还是在寻芳阁的舞女跳完了之后。哪个不知规矩的小户人家都做不出来,这可是要毁了孩子的名声。
若是长辈提起也罢,主事又道一句红绡学舞腰肢软,旋织舞衣宫样染。这可是写给勾栏里的女子的诗!
沈夫人捧起酒,只得婉转劝道:“大人是不是看寻芳阁的舞娘起了兴致?若是还想再看,我自可以重金让他们再演一场,再跳新的一段便是了。”
“让大人看得尽兴!”
“来人——”
魏英也听到屋内的闲言碎语,被驳了面子面露不满。本身自己就是屈尊而来,好些个人都劝自己,如今在风头上,还不知皇上是个什么性子,让他别轻易去触霉头。
若是管得严,那只要是去参加宴席的官职,都会被抓起来,甭管你是什么由头。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自己是被沈夫人千求万求请来的。
为何不能看?
“沈夫人真是有意思。”他站起身,尖细的声音带着霸道的野蛮,“咱家就是想去宫里教坊看个舞,也都省的。到了你府上倒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了!”
他蛮横起来,沈夫人闻言嘴角向下,也渐渐露出几分固执。
她不是个好脾气,没有这个内侍,她还不能找其他人来帮忙?大不了多花几个银子打理打理关系。
五品,就是个五品而已。她女儿的夫家还是正一品的中书令,位同宰相!
沈夫人一时冷了脸色。
“内侍息怒,您想看也不是不行。”沈香龄起身,她悠悠行了个礼走到中间,周遭的人瞬间安静下来,她们没料到沈香龄会自愿,也无法想象沈夫人会如何拒绝。
众人都自觉地期待着接下来的景象,不论是好是坏,于她们都没有关系,看个热闹罢了。
沈香龄微微歪头,脸上的笑虽挂着,却虚虚地搭在嘴角,眼里露出的一闪而过狡黠。
内侍满意地点头,他想,这沈夫人不识抬举,她家女儿倒是教养得不错。目光滑过她鼓囊的胸脯,白嫩的锁骨,只觉得香软得很。
“舞我不擅长,跳不好怕污了大家的眼。不过…“她挑着眉,脆生生地说,“不如舞剑如何?”
那内侍将要伸手,还未开口拒绝。一旁的忍冬就早已将剑递了过来,沈香龄当着内侍的面将剑抽出,剑出鞘时发出凌厉的声音。
在内侍有些害怕不知她要做些什么,后退一步,沈香龄莞尔一笑,弯腰便行起了剑术。
她穿的长袖长袍,不好走动。便浅浅地挽了一个剑花,拂袖轻走两步,便心中有数。
沈香龄右手摇摆,并指抹了把剑,忍冬在一旁攒紧手心。
这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姑娘露出愠怒的锋芒,这把剑的寒光直逼内侍。她在一旁不觉得雀跃,只觉得心惊胆战。
剑影追着光,在她的手上留下一朵朵银色的花,轻巧地好似在她手里没有份量。
一旁奏乐的伶人见状竟吹响埙,厚重晨昏调子一改方才萎靡享乐之色。
紧接着她微微俯身转身扫剑,那枚簪着的牡丹金钗负累过重悄然地坠落在地上,长袍上的石榴花绣着的金边随着在烛光下的游动而熠熠生辉,仿若要绽放出来。
站立后挽了几个剑花,转身刺剑,冰凉的剑锋在内侍面前扫过,一阵风掠过内侍的胡须,掉落下来,引得内侍怒目而视。
沈香龄复又提膝刺剑,轻巧地踏步碾转,俯身撑地。她左手按在地上右腿抬起,从左到右弯腰,腰身柔软地又带起一片卷起的绿色花边。
胸前上系着的珍珠腰链,因她弯腰下腿穿剑而过的姿势,发出阵阵的清脆的叮咚声。
屋内安静极了,只有剑锋划过空中发出的细微蜂鸣,好似是沈香龄的温柔警告。
连烛火都格外眷恋沈香龄,一阵风吹过烛光微荡紧接着燃烧的更加光亮。
刀光剑影间,她的眼神肃穆而坚定,丝毫没有女儿家衣裙的柔软与妩媚,剑剑起风,招招都利。方才还端庄不已的女子此刻显出独属的倔强。
欺辱之意被她挥洒在剑下,只留下尖利的回应。
几个女眷捂着嘴,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内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见好就收,喘息间,沈香龄提膝收剑,抓着剑柄,平直地垂在两手中间,给内侍行了个礼。
“舞已毕,大人尚可一观?”
此言一出,暗暗地哗然声压抑着响起。
沈香龄额上的汗细密地汇成水珠,朝着下巴滑落。她忍住胸膛剧烈的起伏,心里却极其不忿。难怪皇后娘娘对内侍不满,一个小小五品的芝麻官都敢耍官威,压得沈家喘不过气,更何况宫里的大小宫女?
还有些个内侍不住在宫内,在六安皇城城墙根住着,那边的平头百姓又该如何?
一时场面有些难看,沈夫人深吸一口气,她提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提手在胸前鼓掌,紧接着整个屋内响彻了掌声。
内侍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忍不住怒气,来吃酒还被打了脸,于是将手里的酒杯坠在地上,沈夫人见状大笑了一阵。
“大人想必是看入了眼,竟将酒杯惊掉了。”她笑得极其温婉,走到沈香龄身旁,拿起帕子擦拭起沈香龄额角的汗,捏着她的胳膊。
“我还从未见过小女舞剑,今日也算是沾了大人的光,开了眼。她平日里就不好女儿家的东西,喜欢舞刀弄枪,野蛮惯了,还望大家莫要见怪。”说完,朝着众人笑笑。
“累了吧?”
“下去更衣。”
沈香龄侧过头,她将剑贴在臂后,生平很少见到母亲如此温柔。上次…应当是还在五岁之时,她背着手在桌边磕磕绊绊地背下三字经,母亲停下拨算珠的手,亲昵地捏了下她的脸。
知道母亲没有怪罪自己鲁莽行事,沈香龄放下心来,她也顺坡下驴让母亲来解决。
她点点头将要告辞,却没想到内侍并不想下这个台阶,反而走了几步到母女二人面前。
那边方才还坐如钟的沈父骤然起身,也同样快步向前,唯恐他欺了自己的妻女。
内侍被这场面气笑,只伸了一个手指头,还未开口责骂,屋外有个门仆急匆匆跑来,是经常拿铜板的那位喜报神。
“夫人、夫人!”
沈夫人皱着眉,转身用不像话用眼神地瞥了下周边:“何事如此慌张?”
那人忙收拢好装模作样的模样,他行礼:“夫人,是谢公子来了,就在外头候着呢!说是要请大家出去一观盛景,为姑娘庆生!”
[加油]来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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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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