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逸正坐在大堂里喝茶,他抬头就见沈香龄和闻君安带着丫头忍冬回来,看情形,沈香龄贴着闻君安,一副细心叮嘱的模样。
他挑眉。
“哟,你们三人是做什么去了?”
闻君安没回话,他低着头,带着浅浅的笑意,有些腼腆。
沈香龄着急问:“与你们一起的那位郎中呢?劳烦闻逸请他出来一下。”
闻逸刚想问出了何事,闻君安就插嘴道:“先歇会儿吧,你方才走得急,现在一头都是汗。”他掩住心里的狡黠,却仍是觉得有些不够,带着柔弱地语气。
“额—”
闻逸脖子微微后仰,嘴角下撇。
他肩膀上洇的血不大,伤势不重,但也得及时包扎。
“还是先让胡郎中诊治一下你的伤势,不然我总是担忧。”
“我不太喜欢欠着别人的恩情。”
闻言,闻君安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只叹道沈香龄看着迷糊,其实什么都分得清楚。
“他还没起,昨夜又去赌,估摸着下午才能醒。”闻逸心里觉得莫名,他端看沈香龄说的所谓伤势,只觉得他们在小题大做。
“沈姑娘放心,这点小伤而已。我在江湖上闯荡这么久,没什么事。胡郎中睡不够,万一一个错眼给他诊坏了可怎么办是不是?”
“没那么严重。”闻君安接着话道,催促着,“先用膳吧。”
沈香龄只好同意,让忍冬去找跑堂的上菜,特意叮嘱她多点些补血的。
“那我就先上楼更衣,等下我们一起用膳。”她在楼梯上走了几步,又转身道,“对了,胡郎中在哪间房,我更衣后寻他,顺便让他一道来用膳。”
“今日就算我请客,请大家吃些好的。”
闻君安微微眯眼,给闻逸使了个眼色。
闻逸笑了笑,十分好奇闻君安究竟想要做什么,他接过话道:“沈姑娘自去更衣,等下我去喊胡郎中下来。”
“好。”
待到沈香龄的背影消失,闻君安看了眼在柜台前的忍冬,低头对闻逸说:“随我去一趟客房,帮我一个忙。”
闻逸不明所以。
二人去到客房,闻逸抱着臂,他所谓的伤口让他觉得好笑。闻逸一瞧便知,闻君安肩膀上的伤处定是被某种利器扎出来的,不深,很浅,这种伤比较唬人,受伤后血会流得比较多,其实很快就会凝结。
“不是吧?就这点小伤你也能让沈姑娘这么紧张。你这是什么招数我怎么看不明白呢?”
“你看不看得明白不重要。”
“胡郎中医术了得,你让我帮忙,他还看不出是动了手脚么?”
闻君安仍然将领口扯开,不为所动:“等下你去同他说一声,只管治病,不要多说就是。拜托了。”
语气是十足的诚恳。
……
听罢,闻逸抬起手,走上前果断地用内力直接给了闻君安的肩膀一掌,本身就有溢血的伤口,顿时大开,骤然变得血肉模糊起来。
闻君安被这一掌击中也只是眉头轻轻一皱,没有其他反应,他很满意地垂眸,欣慰地将领口拉上,赞了一句。
“内力不错。”
闻逸闻言有些忍不住,他在心里骂道:真是个变态。
这样想着,对于沈姑娘倒是多了几分同情。
俗话说的好,宁遭桃花劫,莫近书生面。为了让沈姑娘多看一眼,这下三滥的招数都能想得出来。
又不要脸还又能将道理说得头头是道,冠冕堂皇。
沈香龄回屋洗了把脸,拿帕子擦了下汗,下楼后发现人都不在,她问坐着看话本子的忍冬。
“他们人呢?”
忍冬探头:“好像是回客房了。”
沈香龄捏着披帛往客房走去,忍冬紧随其后。她推开门,屋内的两人正在说悄悄话,见她来了,一人面露疑惑地回望沈香龄,一个人正…略带怜悯地望着她。
她站在门口一时有些无措。
“小二上菜还有点时辰,要不闻逸你先去把胡郎中请下来?”
闻逸直起身,仍旧是抱着臂,他点头。
“好,你们在这儿等会儿。”
“嗯。”
沈香龄乖觉地点头,她跨过门槛,走到闻君安身前问:“你怎么样了,有哪里不舒服么?”
闻君安摸了摸肩膀,他笑着道:“没事。”
他这一触碰,沈香龄就见方才只洇了一小团红色血迹的肩膀,竟染成一片,印在衣裳上从暗红色慢慢转成鲜红。
“你的肩膀在渗血。”沈香龄焦急揪着披帛道,幼圆的眼眸中泛着些水光。
闻君有些惊讶,他低头,喃喃道:“应该…”他皱着眉,像是不在回忆是否有那么严重,“一点小伤。”
他睁大丹凤眼回望着沈香龄,原本锋利的眉眼中露出些迷茫的情愫。
一双黑色的瞳孔泛着无辜的水光,沈香龄一时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气从何来,沈香龄不懂,许是从前谢钰总是瞒着自己,所以每每看到别人受伤不甚在意沈香龄就会下意识地紧张。
“我都同你说了,既是受伤就不分大小,你怎么不放在心上呢!这么严重也不知道同我们说一声…”
见她话里带着怨怼的小脾气,闻君安攅紧拳头,努力抑制着嘴角的上扬。
“沈姑娘说得对,闻某已知错。闻逸已经去唤胡郎中,等下包扎好便无事。”
“无事喊我作甚!老夫还没睡够呢!”
胡郎中抱怨的声音传来,忍冬探出头一看闻逸正半推半拎着将人请过来。“什么毛病,若不是快死了,老夫可就不干了啊!”说着他推门进来,一脸的厌烦,见着了闻君安也没好气。
胡郎中风风火火地走来,长发散着,他随意地将荡到胸前的头发往后仰,压根就不看前面有没有人。
沈香龄往后退几步,又默默地凑上前去想看闻君安的伤势如何。
他捏着闻君安的衣襟往外拉扯,露出健硕的肩膀,只匆匆看了一眼,似是有些气愤,鼻子往外用力出气。
“呵!”
这伤口糊弄鬼呢,黏连在衣裳上,烂糊成一片,一眼就能看出肯定不是只扎了一次导致的。通过流血的孔洞皮肉往外,定是有人用了内力又在此处加重了伤势,由内而外的出血。
他将要说些什么,低下头同闻君安的眼神对上,想起闻逸的嘱咐,闭上嘴,轻笑着翻了个白眼。
“等着!”
沈香龄两只手捏着披帛,探头探脑地像只爬在墙角好奇的猫。见他肩膀上泥泞的伤口,血肉模糊的洞口,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她记得那块瓷片并不是很大,掉在地上,是一个能轻易握在手心藏在袖口的大小。
不过一会儿胡郎中就又回来,扔了个药丸子给闻君安。
“吃了药血马上就能止住,弄点布包扎下就是,你自己弄吧。”说完,他嘟嘟囔囔地,“这点小伤还要找老夫,真是耽误时辰。”还担心他忘了,“记得把诊金放我屋里。”
见他就这样离开,沈香龄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无言。
“如此就好了么?”沈香龄盯着还在咕噜咕噜冒血的伤口,很是担忧。
闻君安捏着药丸子,他眯着眼笑:“沈姑娘可放心了,胡郎中都说没什么哒事。”
“可你这伤口血流肉烂的,他怎么拿了钱也不管你啊。”她走近,手在他肩膀旁边不知道怎么下手,手掌在空中摆弄了半天,吩咐忍冬道,“忍冬,你去拿点酒来,问掌柜的要点布,我们帮闻公子包扎一下。”
忍冬收起手中的话本子:“好。”
本来应当叫闻逸来帮忙,可他一直没进屋,也不知道去哪里。他不是自己的手下,不好随口吩咐。
沈香龄和闻君安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他健硕肩膀被光一照泛着…白光,还挺白的…沈香龄这样想。肩上的肌肉的线条起伏像蜿蜒的山脉。
她审视地点头,身材很好。突然面上一烫,眼皮一抬,闻君安正微微歪头对着她露出深笑,沈香龄这才想起非礼勿视的道理来。
她无措地侧身:“你…你要不先把衣服放好吧。”沈香龄羞怯道。
闻君安轻笑一声,他低头把玩着药丸子,一本正经地说:“等下忍冬姑娘帮我包扎,我还是得放下来。一放一收伤口黏着布…还是这般敞着省事些。”说完挑了挑眉。
这下沈香龄局促地挠了下脑袋,眼神不知道该往那儿放。
“也是有道理…”
闻君安见沈香龄低头,看地看顶就是不看自己,仍然将衣领敞开。
不一会儿,忍冬回来了。沈香龄让开位置好方便忍冬包扎,闻君安便将药丸子咽下。
屋子里骤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闻君安偶尔抽气的声响。
“啊…”
“嘶——”
忍冬用布沾了酒一点点按在伤处,他痛地下意思躲闪,在几次后终是忍不了:“忍冬姑娘,劳烦你轻一些…”
“嗯?”
忍冬红着脸,拿着沾了酒的棉布一时拘束:“我天生手劲大,闻公子…不好意思了哈。”
她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是包扎伤口,而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碰到男子的□□。
沈香龄一直背对着,听到她二人的交谈,好奇地一撇。
只能听见闻君安此刻仿佛身在地狱苦不堪言,时不时地发出嘶哑的声音,仿若那药酒是什么夺命的物件正在刀刀地割着他的肉。
“忍冬姑娘,轻一点…”
说完,他递给沈香龄一个求救的眼神,却又在同她视线相撞之时,突兀地移开。沈香龄在原地纠结半晌,想起闻君安毕竟是替她受的伤,心里内疚。
她直接将忍冬手中的棉布接过,反正只有他们三人在客房,没有旁人会知晓此事。
“你去看看外头菜上齐了没,我来吧。”
“啊?姑娘…”忍冬有些犹豫。
沈香龄半阖着眼皮,认真地擦拭起了伤口:“去吧。”
闻君安嘴角微微勾起。
忍冬退后一步,沈香龄顺手接着棉布,开始擦拭,可忍冬总觉得明明姑娘比我还用力呢?
她观察着闻公子的神色,此刻他倒是没什么反应,心里狐疑着,难道真的是自己手劲太大了?她手掌翻转两下。
在沈府她没有干过粗活,手掌不算光滑细嫩,却也没有粗糙多少。
忍冬观察自己的手揣着疑问离开。
见状闻君安垂首,他盯着沈香龄通红的耳垂,低声道:“不知闻某可否有光临沈宅的荣幸,能借住一下姑娘的外院?”边说,他的目光一边拂过沈香龄额发。
她应当是回屋后匆忙地洗了把脸,有些没拭干的湿发黏连在额角,卷卷地堆在一起。鼻尖微微透着红,像是被这恼人的天气热坏了,两颊泛着诱人的粉意。
此刻她与闻君安离得近,身上的暗香阵阵,让人好想咬上一口,尝尝甜味。
沈香龄的手一滞,一时不知该不该答应。
即便他与沈香龄之间离有半步远的距离,但闻君安腿长,他的靴子上垂着她层层的裙角,摇摇晃晃,而他的膝盖轻易地就可以在裙摆的边缘徘徊。
“自然没问题,你帮了我的忙,我定是要好好答谢你的。”
“闻某私以为,还得再求上沈姑娘几回才行。”
见他故意调笑自己,沈香龄手上故意用力。
闻君安小声地“嘶”了一下,可身子却没有丝毫动弹,头也没有往后仰。
沈香龄见他没有反应,手上的劲儿便使的一下比一下重。闻君安勾着嘴角往后躲着,嘴里求饶道:“饶了我吧,沈姑娘,我错了。”
“好姑娘,我错了。”
“哼。”
躲闪之间,闻君安的衣领渐松,本就半挂在肩头衣裳缓缓掉落,光影扫过他的锁骨有一个窝在胸膛前浮现。
手下是结实又宽阔的肌肉一个弯曲的弧度近在咫尺,而往下看还能看到粉色的一个晕…
沈香龄穷尽一生的精力将自己的眼睛控制住,不让它乱转。
见他被自己欺负着求饶,心里有些痒痒的,像是被羽毛扫过,忍不住地颤栗。于是想反抗,想作弄这个人,想把这阵不受控的反应施加回闻君安身上。
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冒出。
真想拧着他的脸跟他说不许卖乖求饶像什么样子,可莫名的情绪揉捏在一起后,被她压在心底,最终还是选择不要去做任何回应。
竖在心里的界限在告诉自己,不要做,会越界。
“那你还不闭嘴,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本姑娘亲自照顾你,老实一点。”
“好。好、遵命。”
他接得自然,倒让沈香龄耳尖一红,他怎么能将话说得让人听起来不清不楚的。
“姑娘,饭菜都上齐了。”说着,出去的忍冬回来,伸手将东西递给沈香龄。
沈香龄接过,将它倒在伤口上,用布绕着闻君安的肩膀围了一圈。她动作生疏一看就知没做过几回,可神情十分专注。披帛被她绑在圆润小巧的肩头上,打了个可爱的结。
闻君安深深地注视着她,嫩黄色的发带有一条坐在了她锁骨的窝里翘出一个角,蹭在她的耳后。
沈香龄心无旁骛,闻君安便将安心地目光黏在她的脸上。
她不太熟悉,绑在中间的布翻起来渐渐变成一捋麻绳,到最后她两只手用力地勒紧,闻君安虽有准备他忍不住压着低声。
“呃!”他坐在轮椅上,肩膀下沉:“嘶……”
沈香龄被这声吓得松手,缓过神来,打趣他怎么这么怕疼,将布重新拆开抚平又绑了一遍。
“沈姑娘手劲真大。”
闻言,她冷哼一声努嘴:“哪里…明明是你太弱了。”
“好…是。”闻君安勾着嘴角笑,“我怕疼,我柔弱,所以吓到沈姑娘了。”
“哼。”
沈香龄包扎好后,拍了下他的背,意正言辞地教训:“男子汉大丈夫,要坚强一点,不要总叫唤。”
“是。”
见他应允得很快又认真,眉眼中带着满足的笑意,连眼尾都飘起来。沈香龄收起下巴,有些无措地捻着指尖。
“好了,可以吃完了。”
她转身离开。
见到她的背影,闻君安骤然有些失落,方才还和煦的气氛因为她的离开而消散,他的嘴角僵在原地。其实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想要抓住沈香龄的视线。
这股冲动和没来由的**一直在告诫着自己。若自己没有做到,如海浪般的悔意会将他淹没窒息。
有时缘分来的奇妙,似有若无。他并不需要搞清楚缘由是什么,一切的感受都来自于他的本心。
他只知道,只要顺应本心,结局不会满意,但一定不会后悔。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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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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