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在床上醒来,又是肿成肉条的眼皮,我再次走到洗手间,熟练地用毛巾热敷,问生活老师换房间的事情。
生活老师说,上海春招刚结束,要来一批新学生已经没有单人间了。
我想了想说:双人间也可以。
“这……”生活老师迟疑,“也可以,我尽量给你安排。”
中午我就接到生活老师的通知,说我可以和一个女生共住,房间号是1412。
我看到后和她说了声‘好的,谢谢’。
纵使我这两天在夜里哭得很凶,但在白天上课的时候我依旧是乖巧内敛的学生,看不出任何异样。
今天下午的课是3点开始,宜早不宜迟,我决定中午就回去收拾东西搬下去。
我才刚走到16楼的走廊,一个逆光的背影便将我慑住。
他斜倚在我的房门口。阴冷的阳光落在他肩头,将他的轮廓映出锐利的线条。
——是陆宴安。
我心跳瞬间停止,又猛然加速。
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本能地想逃。
他却抬起头。
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我觉得血液都被抽空,小腿紧张得颤抖。
我不知道我在紧张什么,这些天明明都是陆宴安的错。
但那一巴掌和昨日的失言还是让我害怕。
害怕在遇见他,哪怕那只是一个剪影。
我立刻回头,慌忙摁【向下键】。
还好送我上来的电梯没有离开,我一摁下它就开了。
我赶忙走进去,又疯狂地摁关闭键。
【快点快点快点……】我心里默念。
可电梯门合上前的最后一秒,一只腿横插进来。
门自动弹开。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抬眸就看见,陆宴安站在门外,阴黑着脸,神色冷得像冰。
“出来。”他低声说。
我站在角落没敢动。
他的语气又冷了几分。
“出来。”他说第二遍。
我还是不敢动,眼眶却不自觉发酸。
“我不想说第三遍。”他声音压迫,满含威胁。
我喉咙紧绷,咬紧牙关,假意服从,却在迈向他的一步后,猛然加速,飞奔向我的房间!!!
我明知道我跑不过他,明知道肯定会被他抓到,但我还是想跑。
万一呢,我的腿像两根不停交叉的筷子,哭着鼻子想,万一我跑过了呢。
但下一秒,我的后颈就被扯住。
他拽住我,像拎小鸡一样把我拎起来,贴在我耳边阴沉沉地说:
“温言,你还敢跑!”
我浑身僵硬,一股热流又涌上眼眶。
“你放开我!”
我为什么不可以跑?
他这个人很奇怪。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我,我为什么不能跑?!!
“余晓晓(生活老师)说你要搬走了,你又和余晓晓告状了?”他一手扣住我下巴,逼我仰头看他。
我忍着冒烟的喉咙,呛声道:“我才没告状!”
“没告状,她又问我对你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
“你这么恶劣,我怎么知道!”
我音量拔高,委屈得落泪。
他眯起眼看我。
我心一酸,又一把推开他,要逃。
“你还敢跑!”他火气上来了,再次抓住我,十分大力地扣住我的手腕,将我的双手交叠,举过头顶,重重地摁在了墙上。
“温言。”他欺身压过来。
我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手腕撞得生疼。
我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想犟嘴挣扎,就立刻意识到此时姿势的可怕——
我立刻缩起肩膀,试图掩住胸部,声音惊惶得,几乎变了个调。
“你、你干什么!”
“干什么?”他语调危险,又忽然一顿,蹙眉,也意识到此刻姿势的不对劲。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偏过头去。
若有似无的暧昧在我们之间流淌。
“你、你放过我吧。”我小声哀求他,企图得到他的心软。
他却忽然转回视线,咄咄逼人。
“放过你?你先说你做错了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
扇巴掌?
骂他是屎……?
这确实很过分……
我低头。
“对不起。但我昨天真的没有告状……我……你之前也一直在欺负我……”
我想了想又觉得不能变成责怪,又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搬走了,你以后还可以天天晚上听音乐。”
我哪壶不该提哪壶。
陆宴安直接气笑:“你还敢提音乐。”
我像个鹌鹑,不敢说话了。
我忽然觉得——这样的自己,懦弱麻木得有点恶心……
但我别无他法。
我有些呆地看着地板,红了眼眶……
我的生活,好像只能这样继续。
陆宴安阴沉地盯着我。
我们就这样对峙了很久。
他突然朝空气嗤笑一声,放开了我。
他转身离开,潇洒得不得了。
就像他后来的离开,潇洒得不得了。
我抿唇,看着那个落拓恣意的背影,心中有些不舒服。
但我又说不出哪里不舒服。
那种情绪淡淡的,很快就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后知后觉的——他真放过我了……
他真放过我了!
我不由又开心起来。
-
回到房间,我情绪高昂地收拾东西。
甚至幻想起和女室友相处的样子。
我还从来没有和人同住过,我想我可以和她一起吃饭,一起去上海的一些景点玩,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还可以教她做题技巧。
考试,我很擅长的。
我的心情大好,还不由哼起小曲儿。
可中午打开1412的房门时,我惊了!!!
我开门,房间昏暗闷热,空气中夹着淡淡的怪味,我听见一些奇怪暧昧的声音。
我意识到不对,但又没有完全意识到不对,手下意识地打开灯,就听一个女生尖叫。
我倒吸一口凉气,也想尖叫,但没叫出声。
就见到被子里钻出一个男人,凶神恶煞地看我,又被一个细瘦的玉手摁进被子里。
那被子动了好几下,女生终于从被子里姗姗出现。
但他们好像还在继续。
她面色坨红地挑眉,媚向我,“嗨”了一声。
我僵硬地,整个人都贴靠在墙壁,刚想咧嘴,也“嗨”一个,就听见女生仰长脖子的短促声音。
“不、不好意思。”我脸炸成了个番茄,连忙道歉,拉着行李箱就出门。
出门还不忘礼貌得把灯关上,羞耻到难以附加。
-
我灰溜溜回到1615,脸上的温度还没降下来,就听见旁边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我身子不由一抖,拿房卡的手都颤抖,就怕陆宴安下一秒要嘲笑我。
但他没有。
他没说话,只是靠在门框上,默然地看着我,神情不明。
我不自在,想瞪他,让他看什么看,又不敢,只是在门打开的第一瞬,就把行李推进去。
我正要关门,却听他开口:“中午吃了吗?
“还没。”我愣了一瞬,下意识答。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答错了。
我嘴真快,我应该说我吃了的!
他一定会顺杆爬的!
果不其然,陆宴安大言不惭:“出来,和我一起吃。”
十分地理所当然。
我莫名其妙。
我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吃?
“不了。”我拒绝,声音甜软,又恨自己的语气,为什么这么弱,我应该很酷很严厉很飒地说‘不要’。
‘不了’算什么…
‘了’字还带着我最讨厌的嗫嚅地钩子。
对面算什么可以撒娇的人吗。
“出来。”
他的脸突然凑近,几乎要贴在我面前。
“眼睛怎么湿漉漉的,你新室友欺负你了?”他嗓音变低,声音变得危险。
我吓得忙后退两步。
他不提还好,一提,刚刚那副春宫图就在我脑海里浮现。
我的脸瞬间烧红,耳朵根都烫得厉害。
“她欺负你了。”他眯起眼思量。
“才、才没有!”我语无伦次,手死死拽着行李箱,退了一步,反是警惕道,“反倒是你。你、你、你凑得这么近干嘛!”
“我干嘛?”他重复了一遍,似笑非笑,又上前一步,顿了下,眸色一沉,“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走廊的灯光被他高大的身影挡住,室内一暗,像极了刚刚1214的氛围。
我呼吸一乱,血液全涌到脸上,赶忙握紧了行李箱当盾牌:“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快从我房间出去!”
我反身才发现,因为我的一步步后退和他的一步步向前,我们离门口已经很远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这八个字像唐僧的紧箍咒,我后脑紧得发麻。
“你快从我房间出去!”我再次催促。
他呵笑:“出去可以,但你必须先告诉我,你室友怎么你了。”
“她没怎么我!”
“不说我就不出去。”他说着径直走向我房间。
“你怎么能这样?!?”
“我哪样了?”他不要脸地坐在我床上,修长的手指划过我的公仔枕头。
我心乱,忙抓走公仔,抱进怀里:“你别碰我东西。”
我感觉到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但又别无他法,被迫泄露一些事实:“我只是,看到她和他男朋友已经住一起了......”
“她和她男朋友住一起你哭什么?”陆宴安不解,又语气一沉,“她们把你赶出来了?”
“没、没有……”
“那是为什么?”
他严厉地像老师,我逆反:“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我自己去问。”陆宴安耸肩,作势就要去1412。
我急了,他现在去不是打扰人家嘛!我忙拽住他衣角:“你疯啦!他们没欺负我。我只是看到他们在……接吻。”
我咬住下唇。
陆宴安一愣,旋即笑出声:“接吻而已,把你吓成这样?”
我低下头,脸又默默烫红了。
他又往前一步,低头看我:“你是不是第一次看到别人接吻?”
“我说,真人的。”他补道。
我的脸“腾”得更烫了,用力推他,他却纹丝不动。
“我已经告诉你了。你现在要出去了!”
他却握住我的手腕笑道:“和我一起出去吃饭,不就出去了?”
“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混蛋!”我被他手心的温度烫得一跳,赶忙抽回。
“这就混蛋了?”他撅起唇,脑袋凑了上来,低声暧昧道,“再说我混蛋,我就真混蛋了。”
“啊啊啊你别靠近我!!!”我捂着嘴巴,瞬间躲了好远,救命般大喊。
他却撅着嘴,吓人地追来:“那你去不去吃饭?”
我害怕疯了,只能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去我去!!”
“早说嘛。我也不是很想吻你。”他收起嘴巴,慢条斯理地直起身子。
“......”
我咬牙切齿。
他慢悠悠地整了整袖子,嘴角噙着笑:“你真可爱。”
他才可爱!!
我心脏恨得跳得找不到北门,脸又烫。
他真是岂有此理!
-
后面一路我刻意和他隔得很开,哪怕是在电梯里,他站在左上角,我都要站在右下角。
“吃什么?”我看着酒店外的车水马龙。
“麻小?”他随意地说。
“疯了吧,你背后还有伤。”
我提醒,又觉得自己太婆妈,自生自气。
他微勾唇角:“那吃什么?”
“家常小炒吧……清淡一点。”
末了我又加了一句,“别太远,我三点有课。”
他想了想点头。
到了餐厅,这家餐厅一看就很贵。
我越走近越蹙眉,难得快步跟上他,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太贵了。”
我想换一家。
我一餐饭的预算最多300,这里一看就是人均1000的样子。
“我请你。”他散漫道。
“我为什么要你请!”
我自己没钱吗?要他请什么??
我转身就想走,不想花冤枉钱,手腕却又被他抓住,拽到他身边。
“赔罪而已,注意形象。”他在我耳边悄悄道。
赔罪?
赔什么罪?
谁给谁赔罪?
他给我赔罪吗?
救命啊,老天爷是下雨了吗。
陆宴安竟给温言赔罪了?!!
但在两个服务生面前,我确实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这家店静得可怕。
穿过流觞曲水,我们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座。
我刚坐下就拿湿毛巾擦拭被他握过的手腕。
“这么嫌弃我?”他眉眼微涟,笑意难辨真假。
我不说话,低头继续擦。
“除了会哭。你倒一点也不怕我。”他的声音高高在上。
我蹙眉。
他却在我蹙眉的瞬间,收回了压迫,仿佛刚刚的感觉是我的错觉。
“要点什么?”他递给我一份菜单。
我不喜欢这个氛围,生硬地推了回去,“你自己点。”
陆宴安打量我,又扬眉含笑:“那我就点了。”
他笑着点了一大堆。
我看见总额快逼近3000,血压狂飙。
“够了,我们才两个人!”
“多尝一点,才知道哪个喜欢。”
我:……
侍者退下后,他也拿起热毛巾擦手:“你不开心?”
我不理他,谁突然被宰一顿都会不开心吧!
他又道:“这顿饭我请你吃,算作道歉。”
【请吃一餐饭就像让之前的事一笔勾销?那要警察干嘛?】
我学着他的语气,在心里嘚吧,现实中却怂包一个,沉默不言。
“温言。”
他忽然叫我名字,语气是从没有过的温和,甚至算得上温柔?
我诧异,刚想着铁树开花啦。
就对上他异常漂亮的眼睛,又黑又亮,像黑曜石,有水波流淌。
轰——
我的鼻尖飘过晚香玉的花香,脸腾得一下红起来。
我慌张,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就听他道。
“你别搬了。”
女室友的豪迈从眼前浮过,我暗戳戳地评价,嗯……也不是不行、
“换一个更事儿的人住过来我更头疼。”
嗯???
什么叫事儿??
事!儿!他!大!爷!
他大爷才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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