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芙歌倚在副驾驶用平板看工作内容，听见驾驶门打开的动静抬头。席洛坐了进来，他用湿纸巾擦了擦手，扣上安全带，回过身问：“还是去昨晚那家店吃宵夜？”
“处理好了？”
“叫她家管家带回去了。”席洛点火，“等她冷静吧。”
“我刚刚听见你说目睹了祝白鸣玩弄小男孩，你是不是还想说其他的？”祝芙歌关闭了平板，“我有点想听。”
她没在小院呆过，也不知道小院里的其他人平时怎么对祝白鸣阿谀奉承的，祝氏夫妇又把他捧那么高，得是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才能被送到荧幕上去扩大知名度压过坏名声。
“真想听？”
祝芙歌打他的手臂：“别惹我心情不好啊。”
席洛轻笑了一下，严肃起来：“最开始我们两家是合不来的，一方面是经济差距，你们祝家那时候是小院最有钱的家庭；另一方面是祝白鸣，他三番两次带着席绛出去，有次还差点把席绛弄丢了。”
祝芙歌忍不住骂：“他就是个狗东西。”
“席绛一直是个调皮的孩子。父母见把他找回来了，就没把这事闹大，又碍于当时的合作，平日里还要迎合。”席洛说，“我认识几个院里的老朋友都跟我说过，他们单独很怕和祝白鸣在一起，祝白鸣对他们的态度不一样，一开始他们不知道怎么形容，后来才找到了比喻，跟狗一样被玩，三言两语就容易给人搞的迷迷糊糊。”
祝芙歌冷静下来：“那你呢？有没有被他玩过？”
“我那个时候不是小男孩，就是小男孩，我皮肤黝黑，就眼睛大点，和他喜欢的漂亮类型完全不一样，他话都不愿意跟我说，还玩？”席洛叹气，“不过看着我弟弟后面变成那样，我除了恨他什么都做不了。”
然而这种人就那么死了。
“确实。幸好阿煦是在他死后被找回来的，要是和他一起长大，估计要出事。”祝芙歌愣了两秒，“等等，你的意思是你弟弟被……？”
车子开过积雪路面有些打滑，席洛稳定住方向盘，暂时停在了路边。雪开始往下掉，冰冷的风拍打着玻璃，呼呼声像鬼在吼叫。
席洛疲惫：“是。”
祝芙歌脸色变了。她从小被祝氏夫妻关在美国，拒绝参与家产的任何分配，但是席洛不一样，他在国外有市场，年纪轻轻就干上了美国一家产品软件开发的总经理，一切耀眼，再加上国内也有股份，几乎是一辈子都无忧无虑。
但知道弟弟的精神不稳定，在父母的哭诉之下毅然选择放下国外的一切来和弟弟扮演夺权之位的戏码。
“真是畜生。”祝芙歌闭眼，“你弟弟现在支持治疗吗？”
“前期支持，现在不愿意了。”
“为什么？”祝芙歌说，“我看他很正常。”
情绪稳定，除了目无尊长，其他看不出哪里不对。
席洛只是叹气，打着方向盘碾过雪地，不用停车就看见餐厅灰了一片。祝芙歌补着口红，略微遗憾：“哇哦，居然休业。”
“去其他地方吃吗？”
“不想吃了。”祝芙歌说，“去你那吧。”
席洛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捏了捏，默默调头回家。车上的安静被盖镜子打破，祝芙歌调整了座椅，半侧着身体慵懒询问：“回到刚刚的问题，说说你弟弟。”
“这么想知道？”
“想啊。”祝芙歌毫不客气掀开他的衬衫，把手放在他有力的腹肌上缓慢滑动。
席洛没有阻止：“我在开车。”
“不影响。”祝芙歌说，“快说，给我当个睡前故事。”
“听完你怕是睡不着了。”
祝芙歌才不管：“那也要说。”
“我弟小时候不爱跟谁玩，他初三的时候学校夏令营游玩，当时下了雨导致信号中断，之后他是被祝白鸣带回来的。”席洛说，“我认为祝白鸣是有意跟踪，他们高中和初中距离甚远，再加上夏令营是秘密，除了家长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包括我。”
“那之后他好像就接受和祝白鸣玩了，年年假期我都能听见他跟我夸赞祝白鸣，直到他十五岁那年我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那场车祸导致祝白鸣当场死亡，他的遗书里写着爱我弟而要和我弟殉情，祝家觉得丢脸，所以这么多年一直选择补偿席家。席绛在那段时间患上了间接性失忆症，起初治疗效果没有作用，直到你弟，祝闻序出现了。”
“我想起来，怪不得说你弟给我弟发信息的时候，提到了青梅竹马，是把阿煦当成了祝白鸣？”祝芙歌恍然大悟。
席洛停车等红灯：“是。谁都知道祝闻序为什么会出现，是为了替代他哥哥的身份，我跟他交流少，知道他和祝白鸣的性格不一样，我也没有放下防备。但席绛在和他来往的那几年，意外的比以前更开朗。”
“他不再提祝白鸣，开始提祝闻序，接受治疗以后，他把过去所有和祝白鸣的经历都当成和祝闻序，两家看他恢复极其快，就让祝闻序一直担任青梅竹马的身份，席绛也深受祝闻序的影响，高考超常发挥考了个名牌大学。”
“……”
“放榜那天，席绛说要买礼物，我陪他去的，至于为什么没叫你，因为你不再国内。那阵子我们关系缓和，我陪他去商场，看着他买了一套戒指，我没敢问，但我隐约猜到了什么。”柯羽格外凝重，“我和他去了订了餐厅，看着他叫人装扮现场，我找了个理由回家，刚到家就接到蒲学博的电话，他嬉皮笑脸告诉我，席绛要跟祝闻序表白了。”
“知道为什么蒲学博周树莓阿路会和席绛渐行渐远吗？因为这场表白就他们三个人掺合的，他们表面多支持多高兴，背地里就在hearths匿名吐槽席绛是个死同性恋，我赶到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我听见了席绛掏出戒指，像欧美人那样单膝跪地许下真爱的诺言。”
“祝闻序很平静，在那三个人的鼓掌和起哄下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问席绛喜欢他什么？席绛说从小长大都最喜欢祝闻序，喜欢那张脸漂亮的脸蛋，呵呵，我当时笑的说不出话了，你觉得跟他从小长大最爱的人能是谁？他已经受了那个人的影响，完完全全把祝闻序当做了那个人的影子。”
电话这头的呼吸很重，孙雪帆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大半夜打这个电话。从席洛告诉她以后，她就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没看见的其他视角。
但很意外，柯羽没和她吵，而是点了根烟，慢慢说了起来。光是听着，孙雪帆眼泪就一直掉，她压低哭声说：“然后呢？”
“然后，祝闻序拿起了小刀把脸划破了，三刀，问席绛还喜不喜欢他。席绛当时呼吸困难被送医院了，后来，我联系不上祝闻序了，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他没有在国内上大学，被父母送去了美国，我大三去国外旅游的时候，通过席洛哥见到了他，又高又瘦。”柯羽开始哽咽了，“孙雪帆，不是他不想做自己，是他没得选。他整容了，毁脸那年他才十九，整成了十八岁的祝白鸣，彻彻底底被祝家变成了祝白鸣的影子。”
“你以为他不痛苦吗？我尝试着告诉你，我尝试着跟你说祝闻序的痛苦不亚于席绛，但你听不见我的声音，你的眼里只有小时候结下来的羁绊。我开始讨厌你，也开始讨厌自己，如果我当时能阻止他划破自己的脸，他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见过祝闻序整容的那年，柯羽常常做梦，梦见小院里的女孩子跟在祝白鸣后边，给祝白鸣送水果糖，祝福他新年快乐。
祝白鸣朝自己招手，话语亲切：“柯羽怎么不过来？我这里还有糖。”
靠近时，他的脸却变成了祝闻序。
反复做类似的梦，导致她精神不好，去看了医生拿了药，及时调理了过来，也正是这个节骨眼，联姻事情下来了。
她知道祝闻序的性取向，祝闻序也知道她的性取向，所以变成了合作，没有任何感情因素参杂的合作。
接着柯羽又失眠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背负这些东西一年又一年，我真的很痛，我真的很痛，如若这场联姻我不答应，祝家的目标就会变成你，他已经很痛苦了，我不想他那么痛苦，我也不想你这么痛苦，所以我答应了。”柯羽吸了吸鼻子：“现在可以不要折腾了吗？可以放过祝闻序吗？可以让他幸福一点吗？可以吗？”
电话打完天已经亮了。孙雪帆坐在一楼的沙发上，她已经流不出眼泪了，鼻子堵的难以呼吸，窗外的雪已经停了，二楼亮了一夜的灯灭了，传来的关门声。
孙雪帆凝望着一直颤抖手，浑身冰冷。管家来给她送饭，到底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姐，怎么可能不会担心。
进来时才发现孙雪帆已经倒在地板上：“小姐，小姐。”
救护车和人说话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隔壁邻居听见动静都看了看，半个小时后声音逐渐消失，而整个过程二楼的人都没有下来。
雪又下了。
带着湿润的雨，刚落地就融化了。
许渝在这个早晨睡到十二点，他伸着懒腰，听见厨房传出来的香味，穿上鞋出去，看见祝闻序正在厨房煲汤。
“醒了？”祝闻序说，“洗手吃饭。”
“做了什么？”
“大骨汤，天冷补补。”许渝好奇，“放萝卜了吗？”
祝闻序：“放了。”
“行。”
上桌端碗，许渝吃了一大碗米饭。最开始祝闻序进厨房，他是不愿意的，但那几日温度骤降，一觉下去就睡得很沉，许渝累的眼睛都睁不开，醒来饭已经好了，吃了一下，有些惊叹祝闻序的手艺。
“之前就想问你，你什么时候会做饭的？”许渝问，“你们总裁不是都有保姆之类的？”
祝闻序给他夹菜：“国外大多时候是菲佣，我没要，自己买了菜学做的饭。”
“你是在美国和姐姐见面的？”
祝闻序喝汤：“准确来说是英国，当时一个国际的品牌展，父母带过去的时候和她吃了第一顿饭，才建立起来的交集。”
“一个人在外面好辛苦。”许渝也喝汤，“两个人就不辛苦了，以后我陪着你。”
祝闻序心口一暖：“我去哪都把你栓在腰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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