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叠温华熙的照片被高奉轻轻抛在象棋棋盘旁,一旁的残局正停在“炮归家”。
他语气和善,“你看她现在的样子,被锁在家里,掀不起风浪了。”
高承板着张脸拿起照片查看,是前阵子温华熙在医院病床的照片,画面清晰,摄像头就怼在正前方,不是抬头无神地看天花板,就是争执吵架的照片,把她的虚弱、迷茫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把照片丢了回去,“她是真不识好歹,要是一开始就乖乖配合,不至于搭上我儿子儿媳,省纪检的袁清更该死,几千万的小问题查来又查去!”
“谨言慎行。”
高承眼神扫了周围一圈,正前方一座金身菩萨,缭绕着香火,让整个房间香烛味浓厚,纵使是在白天,也要开灯。
他冷笑一声,难得呛了一句,“这里是江平最隐蔽的地方了吧?我想,国家元首也该休假的时候顾一顾自己的‘小家’吧。”
高奉面上不显,“该退赃退赃,《问政》现在的选题会提前被筛选,虽然有省里干涉,但不至于毫无防备。等后面局势再稳定一些,邓所会想办法的,不会吃多少苦头的。”
“可他们有案底,前途就毁了!”
“自己做事不干净,被源中系抓住把柄,能怪谁呢?”
高承满肚子气不好发作,捏起象棋“炮”继续移动,“四房丢的是长子,我家的可是独苗!儿子儿媳都折进去,必须有人补偿——否则我这族长,不成笑话!”
毫无意义的一步棋,高奉不动声色,“要有大局观。华居现在不是正和高运合作?做族长、做平台,得懂包容,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大局?”高承讽刺道,“当初说的是我们要全力配合拿下《问政》,整个海东省就可以调动起来,用《问政》指哪打哪,清干净江平,再联合林省长架空孙民保,我们绝对不会再被掣肘……可现在哪件成了?温华熙还没收拾干净,燕堇就敢明着养她!我们折了几房的人,还不让动手——这种和华居的结盟,我可不敢入局。”
“高…承!”高奉眼中厉色一闪。
高承顿时噤声,余光瞥见角落里的秘书微微摇头,他侧过脸,不再强硬对峙。
高奉敛去怒意,语气转缓:“燕堇交出这些监控,明着把人困在家里。不管真失忆假失忆,一只飞不动的金丝雀,能换来和华居结盟,就值得。燕采靓有多狡猾,你我都清楚。将来生下共有的下一代,上千家酒店、各地地皮,不还是高家的?海东,绝不会是高氏的终点。”
高承暗嗤:下一代?还不是你高奉、高天那一脉的骨肉。
还真高运说中了,他们分支就是被当耗材的牺牲品。
高奉继续劝,“没有温华熙的《问政》就是把软骨头,下一步我会让它改制,自负盈亏,不要半年一定会垮掉。我们的计划一样能做,挣钱绝对少不了你的,你是族长,两代人向你看齐,一步一个脚印准没错的。”
他端坐,呷了口茶,“还有,你孙子的培养路线,到时候往政界走,我会亲自给他铺好路的。”
“真的?!”不用通过外姓人掌权,高承早就私下筹备,能公开安排,还是大有不同的。
“我们这一辈也是两代人的努力才能光复门楣,我怎么会不理解呢?到时候我儿子继任族长的位置,你们也要帮着点。”
高承细品着,他这位族长确实掌握着高奉儿子见光的权力,“那是应该的。”
“我们下一个十年目标任务艰巨,是成邓家的马前卒还是拿到所有庇护,都要早做准备,不要想着蝇头小利。”高奉捏起棋子,对高承方发出攻击,“将军。”
又是敲打,中间还有个邓家,高奉也算是邓家的外女婿。
高承瞥了眼在看表的高奉秘书,清清嗓子,“吃药时间到了,不打扰您了。”
两人没有太多客套,高承一出门看见徐明琅到场,没打招呼,径直越过。
徐明琅与他错身,把轻蔑的目光藏在身后,停在门口拿出手机。
里头的高奉秘书再次看表,“市长,徐秘书长到了。”
高奉头也没抬,挥挥手,“你出去吧,让她进来。”
“好。”秘书离开。
徐明琅进来把门合上,“燕堇上热搜了,八成是高承的手笔。”
高奉接过徐明琅手机一看,“小肚鸡肠、鼠目寸光!C组除了病房那个,其余人连个名字也没有,想监管都盯不住就着急报复,做事不牢靠。”
“高承这阵子送了不少东西给邓所,价值超百万了,那边让我来问问您的意见。”
高奉嗤笑,随手复原棋局,“当然是公事公办啊,没有肃清之前,谁也别想引火上身,烧了基业。”
“明白。”徐明琅拿回手机,滑了几条评论,“燕堇这做派,倒和她妈一样。”
“商人重利,”高奉淡声道,“未必是坏事。”
拇指滑动着一条条评论,热度越烧越烈,被网友戏称“新年第一瓜”。
汽修厂里的温华熙,刚准备切换到华国审判流程信息公开网,燕堇一条信息弹了过来。
燕堇:忘了提前和你说,热搜的事不是真的,真相我晚上亲口告诉你。
温华熙眉头不由舒展开了,回复她:好的,我信你。
另一端,华居大楼法务部里,燕采靓亲临现场,“盯紧股市和舆情,一小时内必须出澄清通报。还有,小何,把那几家造谣自媒体告了,揪他们法人出来,好好查查都是什么背景,敢来抹黑华居。”
“好!”
燕采靓等通报材料初稿出了,迅速审批,安排公章配合。
落实完工作,风风火火回到总裁办公室,嘱咐陶青昉,“看看是不是燕忠寅那对蠢父子干的好事!”
陶青昉低语,“敢这么直白警告小燕总的,恐怕不是他们。”
警告?这会儿想警告燕堇的,不就只有高奉、高承了。
燕采靓沉着脸,“给我摆证据,不管是谁,敢撕破脸闹到明面上来,怎么样都得撕层皮赔我华居的名誉。”
互相利用没问题,但只想华居出血,老虎不发威,真当她燕采靓是只病猫啊。
江平三院精神科前台,一只招财猫的手臂一晃一晃。
燕堇低头看着温华熙的回信,没有半分喜悦。她刚刚在路上听完梁星冉那句“全力支持”,更听到阿熙是怎么哄图尔阿蘅为她干活的——简直和昨天哄自己时如出一辙。整颗心,凉了半截。
不仅是吃醋,还质疑阿熙对她的信任。
她迫切需要一个能彻底捆绑彼此的信号,一个区别于其她人的、独一无二的证明。阿熙说不知道自己喜欢她什么,那温华熙又喜欢燕堇什么呢?她没有精力和能量慢慢熬了。
她打开通讯录,指尖滑了又滑,最终停在“段静远”的名字上。
得给阿熙上一剂猛料。
“燕老师,韩医生那边接待完毕了,您可以直接过去。”
“好,我打完电话过去。”
韩俞洁医生,戴副眼镜,顶了个**头,两侧的头发紧紧贴着耳朵。今年约莫四十五六,是当年温、燕二人临大四毕业时,温华熙自己找的失眠症治疗师,也是出了名的临床 心理双效诊疗法的精神科医生,既能开药,也能做心理疗愈。
实际上这位也不是温华熙的第一个心理医生,却是阿熙直至基本恢复,唯一持续接触的医生。
几句客套话后,燕堇开门见山,“韩医生,华熙的失忆属于保护性失忆,现在基本对自身职业方面恢复得七七八八,但怎么也不记得我,哪怕相处快两个月。”
韩俞洁摘下口罩,看了一眼挂号人信息,“你应该带她来的。”
燕堇抿唇,“我想了解别的,她在事故前失眠症再次发作……”
“嗯,跟我拿过药。”
“但事故后,完全没有这种迹象,我原来以为她的心结和之前同伴出事有关,看来完全不是,反而更像是和我有关。”燕堇直视她,“我想知道内情。”
韩俞洁扶了扶眼镜,“燕堇,我相信你是了解我们执业准则的。”
燕堇眼神黯淡,“我知道,可她只忘了我。”
“这件事让你很痛苦,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嗯。”燕堇眉头微蹙,“我和她什么关系,她没有说吗?”
“我想,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韩俞洁指了指身后,“要玩会儿沙盘吗?”
燕堇瞬间领悟,对方这是把她当作患者了,且她无法轻易从医生这里套取阿熙的病历资料。
难免泄气,“如果您没办法帮忙,我只能告辞了。”
韩俞洁感受到燕堇的抵触,“没关系,我帮你取消这个号。”
燕堇忽然想起图尔阿蘅下午说的话,心念一转,抬手止住韩医生的动作,“不用取消,您就当给我普及一些心理知识吧。”
“可以的。”韩俞洁起身接了杯温水,“请问。”
“因为职业需要,必须经历社会黑暗面,造成的心理压力真的没办法彻底疏解吗?”
还是在拐弯抹角地问调查记者,韩俞洁稍作迟疑,便简单从道德创伤、累积性创伤,乃至职业身份的矛盾解释。每个调查事件乃至价值观冲突,都会对人造成巨大的消耗,尤其是与自己相悖的。
她看着燕堇揪心的神情,不忍地提点,“就像经历过无数战役的老兵,身体上会留下伤疤,但会愈合、不再疼痛,仍然能健康地活下去。除非,伤口在同一个位置被反复磋磨,自己不愿意让它痊愈。”
燕堇垂眸,“她说她不需要‘无菌室’。”
“嗯,看来她做出了她的选择,那你呢?”韩俞洁并没有做任何记录,“除了直接受伤,身边的家人也会因为重大事故产生创伤后应激障碍,这都是人之常情的。”
前台的招财猫顶部还有个闹钟,指针摆动一圈。
护士难得见到燕堇,看时间碰巧在19点半多一点,顺手打开《天气预报》。
这会儿的燕堇走出诊室,在长廊里就能听见“这股南方地区冷空气,将持续三至五天,伴随明显降温和阴雨天气,体感温度会显著下降。请居民外出……”
央视好像是上辈子的事,她少见没和护士打招呼,加快脚步离开医院。
“砰!”
关上车门,燕堇闭目等待着,手机里闪烁非常多的信息和电话,一概被她忽略。
两分钟后,副驾驶门打开,郑梦君上车,“小燕总,燕总的蒋秘联系您,让您有空回个电话。”
“嗯。”燕堇打开手机,点开蒋钰的留言:这次舆情事件集团会处理好的,您要求增持的兴燕投资33%股份和华居的董事席位没办法执行,除非您完成取卵手术,不然只凭一句口头承诺,燕总无法信任您愿意让温记者代孕。如果您的时间方便,希望您可以回凤凰山庄面谈。
她食指点了点座椅扶手,“梦君,你叫温华熙什么?”
“啊?”郑梦君被老板莫名其妙的问题问懵,老实答,“华熙姐。”
燕堇喃喃重复两句“华熙姐”,自嘲一笑,“去趟凤凰山庄吧。”
“好。”
21点,温华熙从五楼下来吃晚饭,迎面和刚回来的燕堇对上,“你给我的那份族谱有问题,里面连高子逸都没有,纯粹是糊弄高翎妃的。”
燕堇接过名单仔细查看,这确实是她没有注意的细节,“按理说,不至于的。”
温华熙认同,“要么他们高家祠的宗亲会一直在糊弄族人,要么就是对我们有所防备,但按时间线来说,防备得也太早了。”
“我再和高翎妃确认一下。”燕堇拨打电话的手顿了顿,“不过,她爸的重点也不是真上族谱,毕竟族谱一没法律效应、二没任何实用意义,私生子只要在长辈面前亮过相,就算过明面了。”
更不必说,私生子在现行法律中,本就有继承权。
“先问问吧。”温华熙得到燕堇一个“ok”手势,转身进厨房热饭。
五分钟叮热,端着盘子到餐桌摆好,燕堇还在通电话。
她拿了个勺子吃起来,香味似乎勾得燕堇注意到她这边,也朝餐厅方向过来。
“宝儿~那就辛苦你了~”
温华熙的动作一滞,瞄了眼燕堇,表情里没有半分谄媚。
“嗯,知道了~”
偏偏尾音拖得甜甜腻腻的,不可思议,这是温华熙这段时间头回听燕堇跟别人撒娇。她扒拉勺子,刚刚觉得特别好吃的咖喱饭似乎有些腻了,兴许是味道过重了。
她拨开香料,稳住心神继续吃。
燕堇收线,挨着温华熙坐下,“怎么那么晚吃饭?”
温华熙咽下口中吃食,端端正正答,“回来得比较晚,想赶紧整理好资料,尽快和阿蘅、刘颖对接工作,就给耽误了。”
还是那么教条,燕堇点了点她的手,“你好好吃饭,不用回答我,先听我说。”
温华熙乖乖点头,眼睛专注地看着燕堇。
燕堇翻开华居集团的澄清公告,“这就是真相,前面的绯闻是我故意找人安排的,为了……为了嫁祸给高承的岷商商会,让燕采靓以为是高承或者高奉报复我干的,用了点离间计。”
非常诚实,也非常上不了台面。
燕堇说完很难不忐忑,端详着温华熙的神情。
温华熙发现燕堇真的很喜欢用旁门左道,但总归如实告知,让她悬了半天的心稍稍放下。
既然被交代过不必回答,她只是轻轻颔首,没有停下勺子。
整个表情变化燕堇看在眼里,她确定温华熙不是在学习就是在思考,如同当年十九岁。
所以,失忆对人的三观真的有重新塑造的可能吗?
燕堇继续讲述今天和高惠娴的沟通过程,对方不仅同意执行,还当场联系高天,并得到次日做取卵体检的安排。
见温华熙频频点头,燕堇谨慎地说,“不过,我对她撒了谎。”
温华熙一个鼻音“嗯”?
“我骗她,苏洋当年捐的精子还在,只要她全力配合,就能给她。”
温华熙眉头隆起,给失独母亲一个虚空幻想?
她停下还剩一半的餐食,“这不合适。”
“你会觉得我很坏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温华熙不理解燕堇这个问题的用意,她以为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今晚应该是一个推进工作的好时机。
她看了两眼燕堇的手机,是刚刚那通电话造成的?
实在不愿两人再起任何冲突,“你是一个策略性的现实主义者,我无法用简单的几句话评价你。”
燕堇并没有停止,“所以,你会讨厌我吗?”
“你在试我的底线吗?”
两人莫名其妙开始了针锋相对,温华熙满眼的不理解。
倒是燕堇自己撑不住半分钟,草草鸣金收兵,“你吃饭吧,静远刚刚醒了,你吃完我们就去看她。”
突然更改的行程安排,在夜色遮掩下,她俩一起乘车到医院。
和上午刚复查完的状态不同,她吃饱喝足,生起股近乡情怯的心情。
温华熙拉住燕堇,“待会儿,我想单独和静远见面。”
燕堇迟疑片刻,“怕了?”
“没有,就是想单独和她聊。”
燕堇点头同意了。
这人直面惨痛教训,是会打退堂鼓,还是变得更加坚定呢?
温华熙打开门,看见段静远惨白憔悴的面容,那些车祸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彷佛置身在那个黑夜里,稀薄的空气像在脑袋套了个塑料袋,顾不上呼吸,瞬间发生的碾压刺痛小腹,双手想攀爬着逃离,然而全身力竭,无法动弹。就在晕过去的刹那,一记美式重机轰鸣声从上方响起,带来爆炸声般的碰撞,阻止她被碾压至死的结局。
“主任。”
温华熙深吸口气,大脑思绪拉回病床旁。
她只能压下身体上的不适,上前握住段静远的手,“静远,对不起,我来晚了。”
燕堇轻轻将门合上,没有和赵雪和段静远的父母待在病房外的沙发,无心社交,站在门外闭目。
病房里的两人终究还是落泪了。
“主任,你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不应该让你认错的!”段静远仰面,克制住眼泪,深呼吸调整情绪,“但我不甘心啊……主任,我不甘心啊!”
声音很轻,却重得能砸穿人的心脏。
这段话来来回回的重复,搅得人难受,又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我是记者,不是罪犯。”
温华熙咬了咬口腔嫩肉,刺痛感逼自己启唇,“我知道,燕堇和我说会尽全力的。绝对不会让你截肢的,你好好配合治疗,剩下交给我吧。”
“学姐!”
温华熙被这一声学姐刺激到,段静远是她在《民生在线》工作后加入的民生新闻社,往昔记忆涌现。
“他们能轻易用利益、权力捆绑人,我们就真的只能乖乖站好,接受挨打,收集正当证据才能反击吗?”
温华熙视线移动到段静远的腿上,接下来一年都需要反复手术,从身体其他部位补充小腿缺损的皮肤、肌肉,整个过程对神经、对人的伤害都是巨大的。
然而,只要失败,就会前功尽弃,还是会面临截肢危险。没有姓名的调查记者,合该这个下场吗?
她拭去眼角泪水,“不是的,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余下谈话多是身体方面的情况询问,一切如燕堇所料,大约五分钟,因为段静远过于疲惫而结束谈话。
但温华熙没有第一时间出来。
从监听耳机里,能听出她给段静远掖被子,之后是长久的安静。
燕堇知道阿熙在思考,一个知行合一的人,此刻面临的是自我说服、自我塑造。
要是过去,她能以知己的身份,光明正大倾听阿熙的全部心声。可温华熙不出来,她不能硬闯,也不能暴露自己。
这回等了整整十分钟,温华熙才垂头出来。
赵雪见门开,连忙起身走近。看温华熙脸色不好,安慰一句,“她一直把你当偶像,你要振作一点。”
温华熙抬头和赵雪对视,“辛苦你了,每天下班就往这边赶,还帮她照顾家里人。”
赵雪带点意外,丧气的情绪好似转移她身上,“可她一直在赶我走。”
温华熙知道原因,这是怕耽误别人。
她尽量正向看待问题,“说明她有责任心,你鼓励她好好配合治疗,等她好一点了,一定能调整好心态。”
赵雪心绪复杂,“希望她今天见了你,也能在你身上得到勇气,也请主任照顾好自己。”
温华熙点点头,跟燕堇离开。
理想标杆是个很复杂的角色定位,除开工作事业方面的顺遂,她本人的私生活似乎也是后辈所在乎的。算是一种结局预告吗?可惜她不太记得和韩畅的相处,只凭书籍,无法让她吃透前辈的豁达。
燕堇观察温华熙的平静,还是惴惴不安,刺激温华熙是无奈之举。
两人一前一后上车。
车门刚合上,燕堇还来不及询问,温华熙率先发言,“我并不抗拒策略性斗争,也能接受有盟友。今天阿蘅也在试探我,我不清楚你们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只能说,在极端情况下,我接受结果论。”
燕堇略有惊讶,“你要站队了?”
“不,我是需要盟友。不管对方是什么意图,短期目标一致就都能合作。当然,不代表短期盟友是我的伙伴,短期目标达成,就算结束。”温华熙抿唇,“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
燕堇问,“那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盟友?还是伙伴?又或者是什么救命恩人?
温华熙知道她的不安全感,但还是把心里的困惑问出来,“我以前经常说大话吗?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
燕堇努嘴,“没有,我只是想确——”
温华熙将轮椅转向,正对燕堇,“虽然我失忆,但我肯定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也很珍重你为我和《问政》做的一切。燕堇,求你不要再试探我,也不要不信任我。”
“所以,还是只能我退让吗?温华熙。”
“不是的。”温华熙目光柔和却坚定,“这不是一场比赛或较量,我也在学习依赖你,但真的不能依附于你。我们各退一步吧,阿堇。”
四十来天的控制,此刻宣告彻底失败。
燕堇凑近她,没有询问意愿,捏着温华熙的下巴,吻了下去。
就像以前一样,用吻调整彼此的状态。
曾经阿熙的失眠症和过于在乎自己而出现的失控情绪,如今两个人角色互换,她恐惧、担心阿熙的安全,像是会传染的病毒,让人焦虑到了极致。
温华熙放任燕堇的吻,白天哄图尔阿蘅,晚上哄燕堇。
她捉摸不透,一个“程序正义”居然会导致这么多人不信任她,哪怕自己的专业能力已经被认可。
可认同“程序正义”从不等于信奉形式主义,如果是,那她怎么会组建C组,怎么可能做调查记者?
她需要破局,需要把后背交给绝对信任者。
而燕堇是她的关键人物,是她最重要的资源。
顾不上发烫的心,压住骨子里的害羞,主动探出舌头,倾入燕堇口腔。
燕堇闭上的眸子霎时间睁开,这么笨拙的主动,太像刚在一起时的阿熙,明明很温柔,却总是带点横冲直撞,还会紧张地揪着她的衣摆。
顾不上任何阴谋阳谋,燕堇身体前倾,右手探到后脑勺,夺回主动权,用力含住温华熙的舌头。
吮吸着,痛快地和她纠缠。
主持人和记者的职业属性让她俩只有立场的矛盾,没有哑巴的亏。
她俩的感情一直捆绑太多议题,守护与控制、理想与现实、底线与策略、阶级与心性、爱与**,还有好多好多,贪心鬼作者[托腮]
[裂开]说好的《约法三章》还写不到,都码了7k 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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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策略性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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