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凇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抽离身体，仿佛是被无形的力量一点点拉扯着。车内的氧气逐渐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而沉重，仿佛是在与命运抗争。她无力地靠在座椅上，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微弱的心跳声，那心跳声在寂静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
“许衡，我好累……”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我感觉……快撑不住了……”
“不准说这种话！”许衡猛地转头，通红的眼睛里闪烁着愤怒与恐惧。他的声音在颤抖，却依然强硬：“你答应过我要顺顺利利把物资带回去的，你不能食言！你要是敢死，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舒凇想给他一个安抚的微笑，却发现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眼皮越来越沉，视野中许衡焦急的面容渐渐被黑暗吞噬……
“舒凇！舒凇！”
恍惚中，她听见许衡撕心裂肺的呼喊。当最后一块碎石被搬开，许衡几乎是扑进了变形的车厢。他颤抖着将舒凇搂进怀里，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拂过颈侧时，这个一向坚强的男人几乎落下泪来。
“许衡……”舒凇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却没能说完这句话，再次陷入昏迷。
“别怕，我在呢。”许衡收紧手臂，声音低沉而坚定，“马上带你离开。”
他小心翼翼地将舒凇抱出车厢，在漫天尘土中奔向救援车。引擎发出愤怒的咆哮，车轮在泥泞中打滑片刻后，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当车辆终于驶入基地时，刺耳的刹车声惊动了所有人。许衡抱着昏迷的舒凇跳下车，他的作战服上满是泥浆和血迹，却浑然不觉。
“这是怎么回事？舒凇怎么了？”顾时夜第一个冲上前，目光落在舒凇苍白的脸上，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
“她去运物资……遇到山体滑坡……”许衡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车被埋了……我好不容易……”
秦云已经推开医疗帐篷的门：“快抱进来！”她利落地指挥着，“时夜，准备肾上腺素和氧气！”
许衡机械地跟着他们，直到被拦在手术区外。他站在帐篷门口，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上面还残留着搬开石块时留下的伤口。
“许衡……”宋倩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递来一杯温水，“别太担心，秦医生他们……”
“我知道。”许衡打断她，目光始终盯着帐篷，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她会没事的。”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许衡在帐篷外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他不断回想着舒凇昏迷前苍白的脸色，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当帐篷帘子终于被掀开时，许衡几乎是扑了过去：“她怎么样？”
秦云摘下口罩，露出一个疲惫却欣慰的笑容：“万幸，都是皮外伤。右臂骨折需要静养，但没有生命危险。”
许衡紧绷的身体瞬间垮了下来，他扶住一旁的支架才没跪倒在地：“谢谢……真的太感谢了……”
顾时夜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什么傻话。倒是你，”他指了指许衡血迹斑斑的双手，“需要处理一下。”
“我没事。”许衡摇摇头，目光已经越过他们投向帐篷内，“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得到允许后，许衡轻手轻脚地走到病床边。舒凇安静地躺着，氧气面罩下她的呼吸平稳而均匀。许衡小心翼翼地握住她没受伤的那只手，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这才终于确信她真的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舒凇的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当她模糊的视线聚焦在许衡脸上时，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许衡……”她的声音虚弱却清晰，“谢谢你……”
许衡的眼眶瞬间红了，他俯下身，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咱们之间不用说谢谢。你能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舒凇微微勾起嘴角：“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总是这样。”她停顿了一下，积蓄力气，“记得大学时我高烧不退，你翻墙出去给我买药……现在又不顾危险……”
“嘘，别说了。”许衡温柔地打断她，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们再慢慢回忆。”
舒凇却调皮地眨眨眼：“可是……我现在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她示意自己被固定住的右臂，“洗漱、吃饭……看来要麻烦许医生了？”
许衡忍不住笑出声：“荣幸之至。”他的目光柔和得能滴出水来，“不过现在，你得先吃点东西。”
他起身要去拿食物，却在帐篷门口遇见了端着餐盘的宋倩。两人四目相对，宋倩迅速低下头：“我……我看你们一直没出来……”
“谢谢。”许衡接过餐盘，却没注意到宋倩眼中闪过的阴霾。
回到病床前，许衡小心地扶起舒凇，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他舀起一勺热粥，轻轻吹凉：“来，小心烫。”
舒凇的脸微微泛红：“我都这么大的人了……”
“伤员没有发言权。”许衡故作严肃，却藏不住眼中的笑意，“张嘴。”
粥的香气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舒凇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这一刻的温暖让她想起多年前的雨夜，许衡也是这样固执地照顾着生病的她。
“你也吃……”她轻声说。
许衡摇摇头：“等你吃完。”
他们都没注意到，帐篷外，宋倩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她看着许衡温柔地擦拭舒凇嘴角的样子，眼中的嫉妒几乎要化为实质。
“凭什么……”她无声地呢喃，“我陪在他身边三年……却比不上一个突然出现的你……”
宋倩转身离开时，没看见许衡正凝视着舒凇的睡颜，轻轻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他的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在看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窗外，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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