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百叶窗洒进办公室时，许衡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轻轻推开门。纸袋散发着小麦与葱花的香气，边缘还氤氲着热气。
“早。”他将纸袋放在舒凇桌上，声音里带着晨跑后的轻喘，“刚出炉的煎饼，还热着。”
舒凇从病历堆里抬起头，鼻尖微微翕动，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山东煎饼？”她迫不及待地解开纸袋，金黄的煎饼裹着翠绿的大葱，油星还在表面滋滋作响。一口咬下去，酥脆的面皮与辛辣的葱香在口腔炸开，让她满足地眯起眼睛。
许衡倚在桌边，看着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拭去她嘴角的芝麻：“慢点吃。”他从白大褂口袋里变魔术般掏出一颗薄荷糖，“含着这个，一会儿查房别熏着病人。”
舒凇含着糖，清凉的薄荷味冲淡了葱香。她忽然注意到许衡眼下淡淡的青黑：“你该不会是特意早起去买的吧？”
许衡低头整理病历，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正好晨跑路过。”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却掩饰不住耳尖泛起的红晕。
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秦云抱着一摞化验单走进来，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哟，许医生这一大早的，眼睛都快粘舒医生身上了。”
许衡手中的钢笔差点滑落，墨水在纸上洇开一小片蓝：“胡说什么，我在看病历。”
“是吗？”秦云促狭地挑眉，“那刚才舒医生吃煎饼时，是谁笑得跟捡了宝似的？”
正说着，办公室门又被推开。舒凇揉着肩膀走进来，手术帽压塌的发丝还沾着汗水。许衡立刻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舒凇身边，接过她手中的病历本：“四个小时的手术？”
“嗯，腹腔镜转开腹。”舒凇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突然嗅到空气中残留的葱香，“你们吃煎饼了？”
秦云噗嗤一笑：“可不是‘我们’，是某人特意给某人带的爱心早餐。”他模仿着许衡的语气，“‘正好晨跑路过’——城东那家山东煎饼店，离医院至少五公里吧？”
舒凇怔怔地望着许衡，后者正手忙脚乱地倒水，水杯都快溢出来了也没察觉。她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流，像冬日捧住了一杯热可可。
“肩膀很酸？”许衡放下水杯，手指悬在她肩头上方，小心翼翼得像对待易碎品。
得到默许后，他的指尖轻轻落在舒凇肩上。常年执手术刀的手指修长有力，此刻却温柔得不可思议。拇指按压肩井穴时，舒凇发出一声小猫般的喟叹，让许衡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你这手法……”舒凇半闭着眼睛，“比康复科的张主任还专业。”
许衡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带着微微的震动：“做医生的职业病。去年我统计过，外科医生颈椎病的发病率是普通人的三倍。”他的指腹寻到一处紧绷的肌肉，力道恰到好处地揉开，“所以我现在晨跑都会做颈部操。”
舒凇突然转身，许衡的手猝不及防滑到她锁骨处。两人同时僵住，近得能数清对方睫毛的根数。晨光中，舒凇看见许衡瞳孔里自己的倒影，还有那抹来不及掩饰的深情。
“许医生……”她轻声唤道，却在下一瞬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顾时夜风风火火冲进来，白大褂都穿反了：“三床老爷子死活不肯手术！心脏瓣膜病拖不得啊！”
病例讨论会上，投影仪的光束里尘埃浮动。许衡指着CT影像皱眉：“二尖瓣狭窄伴反流，EF值只剩35%，再拖下去随时可能心衰。”
舒凇的钢笔在纸上画出一个精巧的心脏解剖图：“我建议用生物瓣。老爷子78岁了，长期服用华法林容易引发脑出血。”她在图纸上标注出瓣膜位置，“虽然耐久性不如机械瓣，但对高龄患者来说生活质量更重要。”
许衡望着她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医学院见到舒凇时的场景——也是这样微微蹙眉，钢笔在解剖图上勾画出利落的线条。那时他就知道，这个女孩会成为最优秀的心外科医生。
“就这么定了。”许衡的签字笔在方案书上落下最后一笔，转头对顾时夜说，“告诉老爷子，手术费我们可以申请减免。”
夜幕降临，医院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许衡突然停下脚步：“今天多亏你坚持用生物瓣。”
舒凇摇摇头，发丝在灯光下泛着柔光：“是你先注意到老爷子独居的情况。”她顿了顿，“和你一起治病救人……感觉很特别。”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许衡心湖。他望着舒凇被路灯镀上金边的轮廓，突然发现医院门口有个糖葫芦摊子，晶莹的糖壳在灯光下像红宝石般闪烁。
“等我一下。”他快步穿过马路，回来时举着一串糖葫芦。糖浆拉出的丝在夜风中摇曳，像他们之间那些未说出口的情愫。
舒凇接过糖葫芦，咬破糖壳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山楂的酸与糖的甜在舌尖交织，让她想起第一次主刀时许衡站在身后给予的鼓励——也是这般令人安心的滋味。
“尝尝？”她将糖葫芦举到许衡唇边，糖浆沾在她的指尖，闪着诱人的光泽。
许衡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了一颗，两人的呼吸在冬夜里凝成白雾，交融在一起。糖葫芦很甜，却甜不过他此刻心头泛起的蜜意。
“舒凇。”他轻声唤她的名字，像在念一句诗，“明天……”
“明天我给你带早餐。”舒凇突然说，“我知道有家豆腐脑，配他们现炸的油条……”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融进夜色里。
许衡笑了，眼角泛起细小的纹路。他小心翼翼地将舒凇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在她耳垂停留了一瞬：“好，我等你。”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融成一个，糖葫芦的甜香萦绕在彼此之间。在这个平凡的冬夜，他们找到了比糖浆更甜蜜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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