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汤姆的较劲,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结束了。有时我会想,我对汤姆是不是太纵容了?可我实在无法拒绝他。
汤姆仍然常常写信来,邀请我到霍格莫德游玩。我在信里说不想去,结果他当天就跑回来了,非要我说出个理由。我从汤姆脸上看出这样一句话:“如果不合理的话,绑也要把你绑过去。”
我在汤姆的死亡凝视下沉默了两秒钟,急中生智,“我——我讨厌魔法——”
汤姆若有所思地望着我,表情有些缓和。我硬着头皮继续道,“你们——魔法世界太危险了,就像之前那个给我用遗忘咒的人,”
我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底气渐渐足了,“那个魔法应该很多人都会吧?它甚至不算是一个攻击魔法,就已经那么可怕了——我真的很担心,在你们那里,随便一个小小的魔咒就可能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不是吗?”
汤姆抿着嘴没说话,但我知道他被我说服了。我赶紧把他推出去,“你快回去吧——今天可不是周末。”
下一次他邀请我的时候,随信附上了一枚很漂亮的南瓜发夹。汤姆解释说这是个护符,佩戴在身上可以抵御大部分魔咒。我从汤姆龙飞凤舞的笔迹里好像看到了他得意的微笑,“这下没理由拒绝了吧?”
我思考了整整一夜,还是决定坚持我的
意见——我在信里说我很害怕魔法,我畏惧他那个陌生而危险的世界。一枚护符并不能消除这种恐惧——这很合理吧?
这次来的猫头鹰似乎脾气不太好,站在我的窗台上,整夜都愤怒地拍打着翅膀——害得我都没睡好。我已经弄清这些小邮差最讨厌写信很慢的人,比如我,因为它们得到的命令是必须要带回回信。
第二天一早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匆匆写了封信交给这只小邮差。它忿忿地啄了我一口,心急火燎地扇扇翅膀飞走了。真是敬业的小家伙呀——我讪讪地摸摸鼻子。
我这次有了经验,在信里把原因什么的都写清楚了,我信心满满地觉得这回汤姆肯定不会突然跑回来吓我一跳了。结果我早上刚把信寄出去,汤姆中午就赶回来了。我猜他的教授一定很喜欢他——才会这么纵容他随意请假。
汤姆一脸不悦地盯着我看了很久,盯得我开始反思我找的借口是不是不够周全。最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十分无奈地瞪了我一眼,然后他就走了!走了!好像他回来就是为了当着我的面用眼神控诉我一番。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觉得汤姆真是越来越叫人难懂了。
这次汤姆好长时间都没再提霍格莫德的事。霍格沃兹临近考试月,汤姆的来信也没那么频繁了。我渐渐放下心来。然而放假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我再次看到了汤姆。
那时都快十二点了,孤儿院大门早就关了。我有点失眠,正躺在床上听窗外雨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汤姆的脸就那么从窗外突然出现,吓得我差点没魂飞魄散。等我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汤姆已经推开窗户爬进来了。
我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可是三楼!你疯了吗?”
汤姆脸上身上都是雨水,水珠不停地从他头发上滴下来。他显得很兴奋,“很简单!”汤姆扬了扬手里一根普通的木杖——我现在知道这个叫魔杖了。“我搞到了一根新的魔杖!不用担心!”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为什么不给自己施个咒避雨?我默默在心里想。
他跑到我面前,献宝似的摊开一只手掌。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一直在攥着什么东西,等到他张开手掌,我看到一个小小的,雨滴状的挂坠。
汤姆迫不及待地向我介绍,“这是一个魔力感受器,另一个在我身上,”他拨开衣领,一个一模一样的挂坠戴在他脖颈上。“跟你解释你也不明白,赶快戴上——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汤姆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我。
说实话,你很难拒绝这样的汤姆,哪怕你上一秒还差点被他吓死。我心平气和地拿过挂坠,链子稍稍有点短,我系了好一会儿也没系上。
汤姆显得有点不耐烦,“给我。”他接过来,一下就系好了。“笨死了。”汤姆抱怨道。
我有点脸红,幸好天黑,汤姆应该看不见。
“等会儿发生什么事,你都不用害怕。”汤姆神色郑重地说,“我已经试过了,绝对没有问题。准备好了吗?”他定定地看着我。
虽然我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我还是点了点头。汤姆深深吸了口气,拿着魔杖在空中挥舞了一下,“荧光闪烁。”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原本黑暗的房间顿时出现了一团明亮的光芒,萤火虫似的在空中微微飘动。汤姆一脸期待地看着我——他在期待什么?我忽然觉得胸口的挂坠有些发热,我低头一看,它正在不规则地发光,热意就像海浪一样一圈一圈地冲击着我。
刚开始没什么感觉,可不知道是哪一个瞬间,我感到周围的世界突然变得截然不同。尤其是面前的光芒——它就像磁铁一样强烈地吸引着我。
“你可以碰一下,”汤姆轻声道,“它们都告诉我可以。”
我犹豫着伸出了手。就在触碰到光芒的一瞬间,什么东西像电流一样飞快地穿过了我的身体。一刹那时间仿佛变慢了,整个世界鲜明而活泼地呈现在面前。那些光芒像有生命一样,在空中自在地左右游荡。
我听到它们在亲切地朝我问好。而最美丽的是汤姆——他就像一团五颜六色的火焰,散发着强烈无比的吸引力。它们在他的体内聚集,像好斗孩子一样顽皮地左冲右撞,变幻出一个个神秘深邃的漩涡。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很想知道如果碰到汤姆是什么感觉。然而一切又在眨眼间消失了,世界再次恢复正常。我怅然若失地放下了手。
“这是什么?”我问汤姆。
“你还不明白吗?”汤姆看着我,眼睛里带着笑意,“这就是魔法。它不可怕,对吧?”汤姆笑着说。
我浑身一震。不久前我用的就是这个借口——我说我害怕魔法,我畏惧他的魔法世界。我以为他总该死心了,没想到隔了这么久,他居然想到用这种办法来消除我的恐惧。
我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汤姆神色认真,仍在向我解释,“从我出生起就是这样,魔法就像是我的第三只手。这就是我的世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奇迹。”
他再次轻巧地挥了一下魔杖,之前那团光芒变成了一道红色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在空中盘旋。“它们喜欢我,一直陪着我。我想巫师就是这样,他们只是比麻瓜更招魔力喜欢。它们很像不懂事的小孩子吧?总是喜欢互相打闹,表现出来就是小巫师们的魔力暴动。”
“但如果用有效的办法命令它们,它们就会按巫师的心意重新组合,魔咒就是这样产生的。魔法其实一点也不可怕,甚至还有点可爱,对吧?可怕的是那些控制它们的巫师。”
汤姆神色温柔地望着那道流星,“但我会凌驾于所有人之上,我会成为魔法史上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巫师。你明白吗?”
他看向我,仿佛在许一个无声的诺言。他是在说他会保护好我,对吗?就像……就像以前一样。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半晌,才沉默着点了点头。
汤姆说明天就是周末,所以他今晚就不回学校了。我只好让出我的小床——由于不知道他会突然回来,他的房间没来得及打扫。
今晚受到的震撼实在太大了,我躺在地上翻来覆去很久都睡不着。汤姆倒是睡得很好。看他的脸色疲倦成那样,真不知道有多少天没好好休息了。
我迷迷糊糊地睡着前,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庆幸暑假马上要来了。下次汤姆再邀请我去霍格莫德,虽然没有理由拒绝了,可好歹还能拖上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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