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克将我安置在一个巷子的角落，然后提着魔杖就要往外冲。
外面不停地传来爆炸声，还有人们尖叫惊呼的声音。头顶，一个巨大的黑色骷髅出现在天空上。仿佛宣告着死神的降临。
“你等等——”我拉住布莱克，他回过头看我，神色很焦急，他似乎害怕我阻拦他冲出去。
我……倒是想。但我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我拦不住。他可是个格兰芬多，要他看见这样的事情不挺身而出，简直就像让一个斯莱特林不落井下石一样困难。
可他毕竟是个孩子。
我解下身上的护符，塞到布莱克手里。“拿着这个，回来还给我——”
布莱克下意识就要开口拒绝，我直接打断了他，语气严厉，“如果你不拿着，就跟我一起回霍格沃兹！”
我很少像现在这样严肃，毕竟做了半年多的教授，沉下脸来还是有压迫力的。布莱克没再拒绝。
他紧紧攥着那枚护符，定定地看着我，忽然他凑上来亲了我一下，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又两三步跨到巷口，笑得像只偷鸡的小狐狸，“等我回来！”
我焦急不安地在小巷中乱走。外面还在不停地传来爆炸声，还有小孩尖利的哭声。
我真不知道伏地魔居然敢这么干——他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居然明目张胆地公然袭击巫师聚居地！他是疯了吗？他想得到的是一个死气沉沉的魔法界吗？他就不怕引起众怒，大家团结在一起反抗他？
我一边感到震怒，一边为布莱克悬心。我下意识攥紧了手臂。等我反应过来我在干什么时，已经晚了。
完了，我现在不在霍格沃兹。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我清楚地感觉到手腕上那个沉寂已久的烙印缓慢地跳了一下，紧接着开始慢慢地升温。那东西越来越烫，我甚至以为——汤姆就在我附近。
“安妮？”
听见这声音，我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我转过身，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快步跑到邓布利多身旁。
“您怎么来了？”
邓布利多的脸色十分难看，隐隐带着怒气。“我收到消息，说食死徒袭击了霍格莫德，想到你还在这里，就立刻赶过来了。怎么样？没——遇到什么人吧？”
我摇摇头，紧紧抓住邓布利多的手，“布莱克还在外面！他去找那些食死徒了！”
邓布利多安抚般反握住我的手，我看到这位大魔法师朝我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不用担心，来的路上我看到他了，一个打三个——厉害得很。现在——我们去终结这场闹剧。”
这场约会以我从没想过的结局收场了。
我和邓布利多穿过乌烟滚滚的街道，哭声、大火燃烧的声音，还有尖利的争吵声，混合成一曲心惊肉跳的交响曲。
血光、火光，交相辉映……
“他怎么能这么做？”我恍惚地低声自语。
恍惚间我似乎回到了十几岁时，被战争阴影笼罩的时候。我亲身经历过那种残酷，但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是我曾经的爱人亲手带来这些。
邓布利多走在前面，他的视线一次次落在那些燃烧的房屋，受伤的人群身上。他的脸色冷到极致，不时挥动魔杖，或是掀起断裂的房梁，或是弹开一块坠落的石头。
“看来我低估了他。他非常狡猾，精明，善于伪装，他的迷惑性极强的思想源源不断地吸引着迷茫的年轻人，随后他们将变成他的忠诚不二的信徒，供他驱使。
他利用恐惧、煽动仇恨，他使用一切能够使用的武器，毫不避讳、毫无顾忌，似乎没有弱点。我不得不承认——他天赋异禀，野心勃勃，极度危险，安妮，我担心他可能会掀起一次巫师战争。”
我听了沉默半晌，心里沉重得像压了块大石头。“事情真糟糕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我不敢相信。在我眼里，汤姆虽然强大——但邓布利多却是无所不能。他怎么可能对付不了汤姆呢？……
“我低估了他。安妮，任何方面都是。”邓布利多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感觉他在暗示些什么，但我不明白……
“安妮！”我忽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看过去时，布莱克正在不远处用力朝我挥手。他脸上挂了一点彩，但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碍。我心里不由得一松，忍不住微笑起来。
“看来只有爱才能拯救我们了。”邓布利多脸上露出一点笑意，挽住了我的胳膊。“走吧，我先送你回霍格沃兹。”
虽然我明确表示自己没受伤，但奥平顿夫人还是执意要为我做个检查。
“您还是多关心关心布莱克吧。”虽然很不情愿，但奥平顿夫人一片好心，我根本无法拒绝。
“他先等等。他皮糙肉厚的，肯定没事！”奥平顿夫人一寸寸地观察我身上有没有异常之处。
“对！奥平顿夫人说的对！”布莱克这家伙居然还跟着附和！奥平顿夫人我不敢惹，还怕你这个小崽子！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布莱克立马望天假装刚才什么都没说。
“别乱动！”奥平顿夫人用力拍了我一下，表情很狰狞，“还没结束呢！”
我咬着嘴唇，委屈巴巴，一个字都不敢说。
看来我这次出去遇袭，真是吓到奥平顿夫人了。
好不容易一套检查做完，奥平顿夫人总算顾得上布莱克了。他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上划开了几个口子，还中了一个恶咒。奥平顿夫人看不出来是什么咒语，只能让他先留在医疗翼观察。
“还给你。”趁着奥平顿夫人去拿魔药，布莱克悄悄凑过来，把护符塞进我手里。
我想了想，“要不你先拿着吧，我在霍格沃兹很安全的。倒是你——”
我有点发愁，一个未知的恶咒——连奥平顿夫人都看不出来的恶咒，我很担心布莱克会出什么意外。再想想袭击发生之前我们俩在做什么，我不由得有点心虚。
我太了解汤姆了。他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哪怕他不喜欢了，也不会把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不管是人还是其他什么。
他现在对我会是什么感情呢？应该恨我恨得不行吧？我利用邓布利多，这个他最讨厌的人强行离开了他，还带走了他的宠物纳吉尼，这在他眼里绝对是强烈的羞辱。
更何况——我现在似乎还有移情别恋的苗头……也许他还会觉得我水性杨花，认为我对他不忠。汤姆最厌恶背叛。
我乱七八糟地想了半天，却听布莱克一直没说话，忽然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安妮——我们在一起吧？”
我震惊得头昏眼花，下意识去看身后的奥平顿夫人。我发现她已经十分体贴地离开了，甚至带上了门。现在整个医疗翼只有我和布莱克两个人！
我张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布莱克攥着我的手，兴奋地自言自语，“等我成年了我们就结婚！我一定会对你好，还有安娜——我一定会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虽然她好像有点不喜欢我——”
布莱克有点困扰地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再次兴奋起来，“我肯定会照顾好你们两个的！我的成绩很棒，魔法部已经同意只要我在高级巫师等级考试中拿六个优，就提前录取我——到时候我们可以在霍格莫德租一个房子，如果你不喜欢我们还可以直接住在霍格沃兹，就是不知道校长愿不愿意……”
眼看他越说越远，我忍不住打断了他，“布莱克！”
我的声音太冰冷了，甚至隐隐带着恐惧。布莱克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他疑惑地看着我，轻轻吻了一下我的手。“怎么了？安妮？”
“你应该叫我柯莱特教授，布莱克！”我好像被烫了一下，用力甩开了他。
布莱克手足无措地愣在那里，“我是不是——我是不是太着急了？我吓到你了吗？对不起安——对不起，教授——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个很没有说服力，不过我会证明的——”
“够了！”我皱着眉，心如刀绞。“我不可能答应你的——有很多事你不了解，很多……很复杂的事你不知道……”
“那就告诉我！”布莱克大声道，脸上带着破釜沉舟的神色，“我愿意和你分担！我爱你！”
我很久没听到有人说爱我了。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想哭，又情不自禁地想笑。
“……你知道我结过婚，带着一个孩子——”
“我不在乎！”不等我说完，布莱克就不假思索地说，“如果只是因为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我喜欢你，是喜欢现在的你，过去那些都没有意义！”
……怎么可能呢。真是个孩子呢，说这种天真到可笑的话。
“那你知道安娜的父亲是谁吗？”我很忍耐地望着布莱克。“你没见过，但你一定听说过。他在魔法界可很有名呢。不过大家似乎都不敢直呼他的名字……”
我最后这句话指向性实在是太强了，布莱克一瞬间变得面如土色。“……不……不可能……”
“伏地魔。”我残忍地吐出这个名字，“或者黑魔王，神秘人，不能说出名字的人……随便哪个称呼。我们一起长大，曾经做过十几年的夫妻，同床共枕——”
“不要说了！”布莱克崩溃地大吼道，很快又反应过来，恳求地望着我，“我不信！安妮——你是骗我的吧？你怎么可能爱上——那种人？”
看着布莱克眼里的泪光，我很想像以前一样拍拍他的脑袋，然后像他希望的那样告诉他我只是在开玩笑。但我不能——我必须让他明白问题的严重性，我绝对不能连累他。
“因为愚蠢。因为我当时是个天真、幼稚的十六岁女孩。”我一字一句轻声吐出这些话，看到布莱克脸上痛苦到扭曲的表情，又忽然心软得再也说不下去。
“我爱你！”布莱克死死盯着我，“我爱你！”他的声音回荡在医疗翼里。“我爱你！”
我闭上了眼睛，背过身不去看他。
“我爱你！安妮柯莱特！我爱你你听到了吗？”布莱克语气绝望又孤注一掷地说。
“……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在霍格沃兹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你让我感到很困扰。”我狠下心，咬着牙冷冷道。
“……你说的不是真心话。”布莱克摇摇头，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空洞，似乎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我会向你证明的——我一定会让你相信——”
“不要再说了！西里斯布莱克！”我转过身大声吼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在他无助又凶狠的目光里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那个黑色的烙印，“你看到这个了吗？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
我不由自主地发抖，在布莱克面前揭开自己最难堪的秘密让我十分不适，我感到恶心，很想转身逃跑。
布莱克呆滞地盯着那个烙印，“黑魔标记……”
“没错，”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只要它存在一天，伏地魔——”我发现布莱克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就一天不会放过我。”
天哪！我要是早认识到这个问题该多好！
“而消除它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死。我死，或者他死。”我叹息着闭上眼。
周围一片寂静。我听见布莱克疯了一般冲出医疗室的声音，他好像摔倒了，毫不犹豫地爬起来又往外跑。似乎背后有恶鬼在追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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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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