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克照常出门，绕过门口的几个流浪汉下楼，不知道微生哀寄出的芯片内容是什么，但估计不会告诉他吧。
一进办公大楼就听见卡伦的叫嚷：“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公布这些资料，联邦可以顺势启动对夜照调查，禁止它继续收购未来生物！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不行。”投屏中的少女神色平静，”同时我警告你卡伦，如果你胆敢将这份资料公布，特调组会将你除名，同时以涉嫌网络犯罪的名义逮捕。”
卡伦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的组长，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如果是因为来源是微生哀，我们可以自己进行调查……”
“不行。”
卡伦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位上司，从她第一次在贫民窟找到自己，引导他从一个剑走偏锋的地下黑客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他一直把她当作自己的母亲，既有活泼脱线的一面，又有可靠沉稳的一面的母亲。
“你也参与其中是不是？”他没忍住问道，“特调组得到的药剂来源也是夜照对不对？”
想起那些触目惊心的恶心模样，卡伦没忍住干呕一声。
“卡伦！”同样也在视频那头的艾琳严厉叫道。
卡伦没有理她，目光在组长那张平静脸旁死死钉住，他很清楚这副表情意味什么，这个决定不容置喙。
“不用你开除我，我不干了！想抓就抓我吧。”卡伦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自己还不如一直追捕的罪犯，这个念头击垮了他，将特调组的证件往桌面一甩，起身离开。
“卡伦！卡伦！”艾琳想要叫住他，失败。目光投向林照，“林你怎么不劝他？”
“关我什么事，我是关系户。”林照抱臂道，“联邦不一直这样么。”
“呃，大家早上好啊。”摔门离开的卡伦将站在门口的托克暴露在他们眼前，尴尬地问了个好。
他们刚才难道在吵微生哀送出的芯片吗？不过林照居然说他是关系户，他记得当年林照的确很反感去联邦工作，当年他们大吵一架也是因为托克执意要当治安官，他还以为林照改变想法了。
视频挂断，佐木萌香伸手将随身携带的缓释剂拿出给自己扎了一针。
艾琳看着这一幕忍不住道：“卡伦那个臭小子居然这么跟您说话。”
组长佐木萌香是义体战争活下来的少年兵，过早进行了人体改造，从此发育停滞，这么多年过去，她只有大脑还没有被机械所替代，目前这副少女模样是根据她体型设计的修养版，日常生活所用，战斗形态下她会穿戴近500KG的义体，像个人形高达。
因此缓释剂就是她每日必需品，每天垃圾桶里都堆满用过的包装，除此之外只有烟和酒能够抑制她无处不在的神经痛。
缓释剂的真相造成伤害的不只是那些普通市民，像他们这些高度义体化对抗罪犯的部门更是觉得触目惊心，但卡伦被愤怒所裹挟竟然没有一句关心。
“放心，”佐木将包装扔进垃圾桶，“还死不了。”
“艾琳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不，组长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艾琳不假思索回答。
“联邦和夜照就像是一对连体双胞胎，尽管彼此争抢这具躯体的唯一控制权，但一个死去另一个也会活不下去。”她想起小小的自己在国.旗下宣誓自愿接受死亡率极高的改造去对抗残暴的侵略者，经历漫长血火与看不见底的牺牲终于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然后在政坛沉浮几十年……她一直只有一个目的，让生活着她所爱着人们的国家变得越来越好，但这么多年过去，她真的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近了吗？
没有夜照的全力支持，这里可能会沦为殖民地，被蹂躏被凌虐，但是夜照从此也成为这个国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经过几十年的艰难斡旋政府的力量才逐渐增强。
军部是最依赖夜照的部门，毕竟连决定义体战争胜败的智械Rodya也是从夜照移植而来。她一直知道他们在研发最“先进”的武器，为此付出诸多努力，但具体内情她直到今日才清楚。
不是不愤怒、不是不悲哀，只是在没有把握前轻易动手术的结果是引发并发症死亡，所以联邦与夜照的分离必须万无一失。
“艾琳，你……不，没什么……”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支持组长。”
佐木萌香没有回：“继续关于未来生物的报告吧。”
*
黑发俊美的男人闭着双眸，苍白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颤动，琴弓拉到尽头，似乎完全沉浸于音乐之中，古典华丽的乐声在房间内流淌，堪称大师级的演奏。
如果没有不协调的声音夹杂其中就好了。
“咚。”
一个物体重重撞在墙上，墙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叹息，墙灰簌簌落下，裂痕向着四周延展。
这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被踢飞的男人。
刘易斯咽下痛呼，被打肿的眼缝中看着不远处悠然站立的青年。
好强！
他的体术是自己见过最强的。
“还能站起来吗？”迷京站在原地轻巧问道，他自始至终没怎么移动过，毫不费力将攻击过来的刘易斯当做皮球踢来踢去。
“你很强。我承认你了。”刘易斯此刻对他也有几分敬意，在帮派中就是拳头说话，谁的拳头重，谁的声音就响。虽然失荣之世不是帮派，但在街头长大的他也遵从这个不成文的规矩。
“你是谁？”迷京迷茫问。这大概跟你算什么东西，谁需要你承认差不多的意思。
“今天爬不起来了，明天再打！”刘易斯利落认输。
迷京倒没想到有人这么喜欢挨打，但这里很无聊，微生也不喜欢和他玩，体贴的妻子应该懂事给丈夫留出独处时间，所以“h——”
琴声骤然停下，微生哀站起身将大提琴收回琴盒。
“嗯？我们打扰到微生了吗？”迷京的注意力被吸引。
“我以为是我打扰到你们了。”
“怎么会！”
眼见两人就要同步离开，刘易斯有些着急，还没说好明天还打不打啊？话没出口就被迎面而来的喷雾喷了满口。
“这什么啊？”
“治你脑子的。”周拿着能迅速恢复伤势的生命药剂道。
*
白得刺眼的墙壁，刺鼻的药剂味道，一块白肉被正反翻面检查。
日复一日。
针剂、药水、电击、灌输、清洗、切割、愈合、打斗、杀戮杀戮杀戮杀戮……、
为什么？
他第一次产生疑问，于是疑问带来痛苦。那种痛苦超越了□□，啃噬着他的灵魂。
为什么我要被这样对待？
为什么我要被这样创造出来?
为什么我要这样活着？
为什么要活着？
我要恨……我好想恨……我恨……恨谁？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我恨■■！
壹号从梦中醒来，周遭是狭小只供两人平躺的空间。
“你在做梦吗？”2-1那双绿色的瞳孔看着他，里面没有好奇的情绪。
壹号心中一凛，仿生人不会做梦，做梦是大脑无意识的活动，而由代码写就的仿生人自然不会无意识活动，但他马上松口气。
因为2-1不会发现什么。
2-1是最标准的仿生人，他只执行命令，并没有自己的思考，所以他也不会意识到做梦代表着什么。
“没有！”他冰冷回道。
果然得到他这个答案2-1没有反驳默默点头接受。
他想起这次他和2-1派出来是为了找回肆号。
他一直看不起肆号，作为一个仿生人，他属于劣等品，战斗能力不突出性格懦弱无能，测评总排在最后几名，一声不吭被打到四分五裂然后再用异能将自己治好。
然而这个肆号逃走了，第一个逃出牢笼，他甚至还不知道任何真相。
现在看来，那些作为仿生人的缺点反而是作为人类的优点。
肆号才是他的同伴，和这个没有灵魂的2-1不同，所以他绝不会让2-1杀死肆号。
这不是他和2-1第一次搭档完成任务，他们互相已经很了解，他必须找到一个方法骗过2-1，或者——杀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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