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因为白日里江映安和玉霜的敲打,王漓没敢回去,自己找了往常的地方凑合晚。
天空中万里无云,繁星点缀在夜空上,降下点点光亮。宁静的夜里一抹红色身影出现,火红色的狐狸正在以非人的速度快速移动。
几息之间,玉霜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她嘴角勾起,双眸呈现出诡异的红色在黑暗中如同鬼魅。
玉霜盯着熟睡中的王漓看了很久,眼神也愈发尖锐。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她伸出手刺下去。
“咚”一声,正在酣睡的人身上突然冒出蓝色的符文,将她推了出去。
云洲山的术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玉霜凝眉,倏尔转眼看见门口处站着一个身影。少年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臂正等着对方看过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江映安走近抬手将那符收了回来。符纸上的符文清秀俊逸,经过十年的生活,江映安早就写得一手好字。
“为什么救他?”玉霜面露怒色,双目瞪着江映安。
“我是在救你。”江映安指了指还在梦中什么也不知道的人,“杀了他,你就回不了头了。”
“那我能怎么办!”玉霜压低声音冲着他吼道,“我不能再看着这个混蛋回去欺负乐歌!”
“我……我明白这么做的后果,我愿意。”玉霜低下头,半张脸埋在阴影下。
这明明……是她想了很久才下的决定,她明明都准备好承受后果了。
不管玉霜有什么反应,江映安硬拽着人回了幻乐坊。
幻乐坊内,玉霜一个人低头坐着,沉默不语。看见眼前人一声不吭江映安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对了,师尊说过酒可以消愁。
江映安看了眼玉霜,他两辈子都没有喝过酒,不过确实听过这个说法,应该是有用的。他转头问道:“你这里有酒吗?”
玉霜瞥了他一眼,散漫道:“楼下右方的柜子里,自己挑。”
江映安来到楼下,各色的酒坛齐齐摆在面前。他其实不太识得酒的好坏,只是匆匆搬了几坛又拿了两只碗回去了。
“你倒是不客气啊,拿了我这里最贵的酒。”玉霜指了指其中几个个坛子,轻笑一声。
“这,不能喝吗?”江映安手足无措拿着碗。
“能,喝吧。”玉霜扭过头懒懒回道。
喝死你!
江映安拆开酒坛封口,浓郁的酒香立即飘了出来,他倒了满满一碗递给玉霜问道:“你喝吗?”
玉霜抬眸,伸手一把接过对方递来的酒,闷了一口。太多的事情让她烦恼,今日喝次酒也不错。
两个人你一碗我一碗喝着酒,相互之间都没有说过话,沉默贯穿在二人间。转眼,几坛酒就见了空。
“没了。”江映安脸颊红晕,伸手拍了几下酒坛。
“再去拿啊。”玉霜趴在桌上单手拖着脑袋。
“记得多拿几坛这个!”她指的正是之前说的最贵的酒。
江映安起身,缓缓下楼。等抱着酒坛回来时,玉霜看着他说道:“想不到你酒量挺好啊。”
江映安此时意识已经有些混沌了,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酒好像真的打开了玉霜的话匣子,她开始主动找江映安说话,也或许是太想找个人倾诉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关心乐歌吗?”她举起碗又喝了一口,“因为她救过我,你们不总是说,人要报恩嘛。”
玉霜的思绪回到了多年前那个雨夜,那时候她化形渡劫被天雷生生劈回了原型。醒来时发现被一个猎户捡了,还说她的皮毛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于是她逃跑了,那是一个下着雨的晚上,她趁着猎户睡着的时候拱开了笼子。猎户很快发现狐狸逃走了,带着弩箭在后面追赶。那晚上的雨很大,打湿了她的身上,又受着伤根本跑不快。
箭鸣响起,一个身影把她一把抱起来,箭矢擦过那人的肩膀,留下一道血痕。
玉霜看了眼空了的碗,拿起酒坛给自己满上道:“那时候乐歌还未出嫁,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小姑娘。”
她笑了笑,眼眸又暗淡下来,“也怪我,这么晚才认出她。”
“你在云都就是为了找恩人?”江映安晃了晃脑袋。
玉霜摇了摇头道:“不全是,我一开始确实是为了找乐歌来的,但我不知道她的名字,结果被人骗走了,可没少吃苦!但我很聪明,学东西很快,所以我明白,我必须在云都有自己的地方。于是我开了幻乐坊。”
玉霜笑容柔和,“这里就是我的家,也算是给那些被丢出来的姑娘一个家。她们被家里人卖了,走投无路,只能待在这里了。”
“那你也是那些姑娘的恩人。”
这的话似是点醒了玉霜,她喝酒的动作一顿。
“……或许吧。”玉霜垂眸半响说出这么一句。
夜很长,长到两人又将拿来的酒喝得精光,玉霜将碗扣在桌上起身道:“谢谢你,我会再好好考虑这件事的。”
酒意上头,江映安觉得自己的视线很模糊,连玉霜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眼前冒出来一抹白色,他缓缓抬头,眼前的人影逐渐清晰,这个人好像师尊啊。
“喝了这么多?”楚陌钰看着桌上摆着的酒坛子眉头皱起。
“嗯。”江映安的意识已经集中不起来了,只能做些简单的回应。他甚至认不清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不能再喝了,我该回去了。”他站起身想要离开,又一个踉跄跌了下去。
楚陌钰立即用手把人接住,低头一看,怀中的人竟是直接睡了过去,平稳的呼吸声缓缓传来。
“伤还没好全就喝酒。”他盯着在怀里睡着的人,显然是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楚陌钰轻轻摇头,将人打横抱起离开了酒桌。
江映安再次睁开眼时已是大白天,他坐起身来揉了几下眼睛。
昨天喝的太多,我是怎么回来的?
江映安仔细回忆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记得昨天好像还看见师尊了。
开门的的声音打乱了他的思绪,楚陌钰端着一个茶壶走进来。
“醒酒汤,以后不能喝别喝。”
江映安接过来小声试探问道:“昨晚……是师尊您带我回来的?”
“不是,你自己爬回来的。”
“哈哈,哈哈,是吗。”江映安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默默捧起醒酒汤喝了起来。
完了,师尊生气了。
楚陌钰也不说话,就一直看着自己徒弟。
江映安被盯得心里直发毛,他抬头,小声道:“师尊我错了……”
“你没错。”
别呀,给个机会啊师尊!
于是江映安闭了嘴,他喝一口看一眼师尊,喝一口看一眼师尊……
这场面倒是直接把楚陌钰逗笑了。
“师尊……我真的错了。”江映安见机再次认错。
这次终于不是冷声地回应,楚陌钰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喝完了,自己收拾,下不为例。”
“好!一定!”见师尊不生气了,江映安觉得这醒酒汤都好喝了几分。
这边他刚把东西送回去,就被玉霜拽走了。玉霜的气色看起来倒是不错,神态也不再低沉。
“我想好了。”玉霜一边拉着他一边说道。
“既然不能杀了王漓,那我就找人打的他不敢再找麻烦!”
江映安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他竟然也认为这好像也是个不错的注意。
两个人刚到昨晚王漓住的地方,大老远就看见哪里围了好几圈人。
“怎么了?”
江映安和玉霜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就看见一个看起来有些年长,留着络腮胡的男人气势汹汹地把王漓拽出来丢在地上,柳乐歌也站在附近。
玉霜神态一顿,道:“是乐歌的父亲。”
“你竟然敢这么欺负我女儿!”柳父狠狠踢过去一脚,王漓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要不是今天嫣儿过来,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还染上了赌!我把乐歌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对待她们母女的!”
柳父心痛,想他妻子去世的早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他是打小疼起来的。没想到如今倒让别人欺负了。越想越气作势就要打人,却被柳乐歌叫住了。
“阿爹!”柳乐歌看到许久未见的父亲,眼泪夺眶而出。
柳父动作闻言一顿,他直起身子转头看着女儿不自觉泪水流出。
“乐歌,让阿爹看看。”柳父缓缓拉过柳乐歌转着圈左看看右看看。
“你怎么不告诉阿爹呢?”
“对不起,我实在怕您担心我。”
“傻孩子!你这样我才更难受。”柳父叹口气道:“也怪我,总是出去给人护镖,这些年也没顾上你。”
“阿爹,这是我和他的事情,就让我来解决吧。”柳乐歌握着父亲的手安抚道。
“乐歌,你可不能犯傻啊。”
她浅浅一笑,看着自己父亲道:“您还不相信女儿吗?”
走到丈夫面前,柳乐歌深吸一口气道:“我们和离吧。”
王漓一听急忙抓住眼前人的裙角哀求道:“我错了,我错了乐歌,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求求你我一定都改!”
“他怎么有脸说这些话!”玉霜对江映安道,她现在恨不得直接去给他两巴掌。
柳乐歌则一手拽回裙角,“我给过你很多机会,每一次你都说会改,可结果呢?”
见哀求不成,王漓竟然直接破罐破摔起来,“你别以为你能这么容易离开我,不拿出几百两来别想让我和离!”
此时的他完全是一副无赖嘴脸,站起身来以一种轻蔑的态度看着对方。仿佛在大肆宣扬自己的胜利。
玉霜完全到了忍耐的极限,她挥手挣脱江映安的阻拦冲出人堆。
看我今天不把这个狗东西打掉一层皮!
可还还没等她靠近,王漓已经被甩了出去,柳乐歌自顾拍了两下手。刚才她以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将对方摔在地上。
“太久不练都生疏了。”她轻轻揉了揉手腕向人摔落的方向走去。吓得王漓爬着往外跑。
“站住!”这一声很有用,对方立马停住僵在原地。
“原来你还记得我曾习武啊,之前你万般辱骂予我,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柳乐歌走到曾朝夕相处的丈夫面前,抬起眼深深地望着他。褐色的眸子中有太多说不出的情绪,眷恋、失落、悔恨都渐渐融为了放弃。为了这样的人,不值得。
转而她又看着对方厉声道:“如果今日你不愿和离,我便打到你愿意为止。”
“这么……这么多人,你,你敢打自己的丈夫!。”王漓大着胆子指责。
“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人群中响起。
“我怎么不敢?”接着又是一个巴掌。
王漓捂着自己的脸慌乱张望,看向围观的人,希望有人能出来帮他说话。但没有人出现,大多数人都以一种看戏的心态围观,其余的则觉得他活该。
接着又是第三个巴掌,第四个巴掌,第五个……
“别打了!别打了我同意。”王漓肿着脸,抱着脑袋叫喊。
柳乐歌也不再扇他,因为已经毫无意义了。她的眼中含着泪珠站起身来,转眼又看见了熟悉的红色。
玉霜一直站在几步之外看着柳乐歌,或许她的恩人从来没有变过。两人相互对视上,怔愣了一下淡淡的笑容浮现在二人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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