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衍的声音很轻,但钟小北听得很清。
抱……抱,抱什么,抱他?
为什么要抱他,两个男人有什么好抱的!
不对,不是这个问题,徐衍没有身体,抱他是怎么抱!
钟小北来回咽了好几次喉咙,最后磕磕绊绊说:“你……干嘛……抱……抱我。”
“不可以吗?”徐衍耷拉下眼,苦笑道,“我母亲早逝,父兄管教严厉,我自幼不曾与人有过多肢体接触,可每当心绪起伏时,却也是想与人接触的。”
拥抱,是他宣泄情绪的一种方式。
“你……”钟小北欲言又止。
徐衍抬眸看了看钟小北,微笑,“你若是不情愿,也无妨……”
倒也不是不情愿,钟小北此刻在想一个问题,像徐衍这样从小缺乏父母关爱,又渴望和别人拥抱接触,该不会是有肌肤饥渴症吧!
难怪上次现形抱他抱得那么紧,几乎不让人喘气。
钟小北心软了。
反正就抱一抱,兄弟之间也是可以抱的,想这么多干什么。
对,他根本就没有必要想太多,他和徐衍就是好朋友好兄弟,关系好的兄弟都可以一起洗澡一起睡觉,何必因为几个梦坏了兄弟之间的感情。
梦里的他不清醒不受控制,难道现实中的他也会昏了头去亲自己的兄弟吗?
不会,不可能。
钟小北想通了。
从今以后,他要好好把徐衍当亲兄弟。
钟小北心里敞亮了,面上也爽朗地笑起来,他看着徐衍,大方地张开双手,声音里都带着笑意,“来,抱一个。”
“……”
像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应,徐衍沉默片刻,颤眸的一瞬,飞上前拥住钟小北。
徐衍并没有真正抱住钟小北。
他没有实体,拥抱轻得像空气,但钟小北却好像真的感受到了他,那股干净、淡淡苦涩的草药味包裹着他,身上紧紧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小北,谢谢你。”
徐衍在钟小北耳边轻道。
“能遇见你,真是我两世修来的福分。”
“不客气。”
钟小北认真回应。
“遇见你,我也很开心。”
虽然有时候吵闹了一点、烦躁了一点,但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他的确是比过去开心了,不会再被压得喘不过气,也不再是孤身一人。
想到这里,钟小北甚至有点希望能真的抱一抱徐衍,然后像感谢兄弟那样,轻轻拍一拍他的肩,接着调侃一句“爸爸永远爱你”。
钟小北还真“拍了拍”徐衍,只是没说那句话,他说:“好了,以后你想睡哪里就睡哪里,不许再去蹲卫生间了,听见没。”
也亏徐衍没有实体,不然不洗个八百遍澡,就别想再上他的床。
徐衍乖巧地点点头。
钟小北看了看时间,才不到八点。
往常这个时间,钟小北不是看书就是练针。
但他今天不太想看书,也不太想练针。
他扭头看向屋外,瞥了一眼角落里的东西,最后决定好好整理一下。
他堆放在外面的、暂时不需要用的书存放到箱子里,又将两个人偶拆胳膊卸腿分别放到另一个大箱子中。
是的,人偶是可拆卸的,这也他刚刚才发现的。
发现人偶能拆卸的一瞬,钟小北纳了闷,明明是能分装的,为什么快递送的时候不分开装?搞个人形包裹“保密发货”送过来是有什么大病?
钟小北一边暗骂一边收拾,徐衍在旁边看见他拆人偶,惊道:“小北,你怎的将人偶都拆了?”
“人体穴位我都记住了,不需要再看了。”
“那另一个……”
“另一个也拆了。”钟小北看见徐衍失落的表情,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喜欢上这个人偶的身,不是说了让你不要搞这丑东西么。”
“可……”可没有这人偶,他便不能借人偶行动了。
徐衍皱着眉,委屈地看向钟小北。
钟小北又轻叹了一口气,“你呀,这段时间就好好待在家里,帮我看一看墨汁就好了,不用做其他的事。”
“更不要煮汤。”钟小北补充,“你一个人在家里开火太危险了,而且……我也不需要喝汤补身体。”
可不能再补了,再补下去他可能真得从那箱情.趣玩具里找个东西发泄了。
他可不想再打开那箱……钟小北边想边看向那箱子,眼睛忽然停住。
因为担心墨汁会去抓玩具瞎捣乱,他平时都将那箱子放在最角落,且上面还特意放了几本书垫着,但是今天一看,不仅箱子上的书不见了,箱子一角还翘起了边。
我去。
钟小北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往那箱子走去。
箱子果然打开了,同时打开的还有里面的几个玩具。
可除了一个桃子形状的飞.机.杯,剩下两个拆开的玩具他都看不懂是什么东西,一个是粉色的蝴蝶结下面带着一条长长的塑胶珠子,另一个则是一对银色的、直径约为小指长度的小圆环。
这什么鬼东西?
是什么时候打开的?
钟小北疑惑,默默转头看向正往这边走来的嫌疑猫墨汁。
他皱了皱眉,伸手一把将猫捞过来。
“说,这是不是你干的。”钟小北抓着猫爪审讯道。
“猫呜~”
墨汁声音委屈极了。
他看了一眼徐衍,徐衍默默移目看去别处,于是发出呼噜呼噜的抱怨声。
“小坏蛋,你还委屈上了。”钟小北轻骂一句,“这箱东西不是爸爸的,你弄坏了爸爸是要赔的。”
“小北,小时不是说,这箱东西你可以随意使用么……”
徐衍轻声问,话音未落,钟小北立即打断他,“你说什么呢!这可是……”他停顿,红着脸又说,“我不用这些东西!”
“可……”徐衍还想说,但见到钟小北带着明显怒意的眼神,闭嘴了。
钟小北把箱子重新封起来,又看了看一旁还没整理的直播工具。
不行,这些东西长期放在他家不安全。
钟小贝得出结论,最后决定发消息给郝时,问问他这些东西能不能先放回他家,反正他家现在也不住人。
消息发过去,郝时久久没回应。
收拾了一堆东西,钟小北觉得自己身上都是灰,先去洗了个澡,再出来时,郝时回他消息了。
【我在直播】
【那些东西你扔了吧,我今晚做完最后一场直播,以后就不播了】
不播了?
钟小北洗了头,头发还没干透,看到郝时的消息时,转头又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直播工具。
额上发尖滑落一滴水,正好滑到了他的眼睛里,他眨了眨眼,揉去眼里的水雾,退出聊天界面打开日历。
时间过得很快,距离上次见郝时,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郝时当时和他说郝萌的干细胞移植手术安排在下一月,也就是说,郝萌现在已经结束手术了。
手术成功了吗?
钟小北想问,又不太好直接去问,万一……
反复点开和郝时的聊天对话框,钟小北最后决定去看看他的最后一场直播。
其实钟小北也很久没打开直播软件了。久得他已经忘了自己的账号密码,还好现在都有手机验证登录。
因为网络不好有延迟,钟小北缓慢登上账号,然而刚登上,他就被满屏的红点惊到了。
99 的通知里,除了99 的各种点赞收藏,还有99 的各种私信。
【主播什么时候回来啊〒▽〒】
【主播,已经四个月啦,想你〒▽〒】
【主播你失踪了吗?你再不出现我要抱紧啦!】
私信太多,钟小北眼花,没办法一个个看,扫了一眼,尴尬笑了笑。
仔细想想,他的确是从冲刺复习专长考试开始……不,准确的说,是从知道小姨有钱治疗开始,他就没再直播了。
他最初直播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挣钱。
那时他刚没了医院的工作,又突然知道小姨生病的消息,只觉得自己缺钱缺疯了,郝时告诉他直播能赚钱,他就去了,但他并不喜欢直播。
虽然已经尽力不去想,但他也知道,不管直播做什么,要赚钱,就得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凝视以及评论。
那些凝视和评论,他可以不在乎,只是如果他有选择,他不会选择把自己放在那样一个位置下。
他觉得郝时也应该和他一样,毕竟谁愿意在妹妹病重的情况下给人卖笑跳舞呢。
郝时不直播了,应该也和他一样,有其他选择了吧。
钟小北点开郝时的直播,果然听见郝时说郝萌手术成功了。
“多谢大家过去的关爱与支持,相信大家都很好奇我这几个月没直播是去哪里了。”
“好可耐”直播间里,郝时坐在一个灯光普通的房间里,一身朴素地带着普通的帽子口罩,用自己原本平淡的声音平淡地说着话。
“我去照顾我生病的妹妹了,我妹妹得了很严重的病,需要很多钱治疗,在我最迷茫的时候,是大家的支持支撑我走到了现在,真的很感谢大家。”
说着,郝时深深鞠了个躬。
此时,评论区刷“宝贝跳个舞”的人纷纷改了话。
【宝贝别哭,妹妹会好起来的】
【宝贝需要多少钱,哥哥给你刷!】
【对,哥哥给你刷!】
一时间,直播间的打赏特效像除夕夜零点跨年的夜晚一样热闹,五彩缤纷,一波连着一波。
如果放在过去,郝时这时应该喜笑颜开跳个舞连续谢几位大哥了,然而现在……
“现在我妹妹手术成功结束了,接下来我会好好照顾她,不再让她生病难受。”
郝时第一次在直播间由衷地笑了,笑里有泪光,可比往日任何一个笑都明媚灿烂。
他笑着说:“感谢大家的陪伴,也感谢大家的礼物,以后这个账号都不会再直播了,大家刚刚送的礼物我会一一退回去,祝大家……”
“下播。”
直播间里突然插进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评论区一瞬炸开锅。
【是男人的声音】
【怎么会有男人在你旁边】
【这人是谁】
郝时惊讶地看向侧方,于是评论区更炸了。
可他还来不及解释,直播间忽地黑了屏,只留下一连串抓狂的评论。
钟小北盯着屏幕,眨了眨眼。
他听出来了刚刚是谁在说话。
心里纳闷道:方应均是不是人啊,人家最后一次直播,想好好和直播间的人正式道个别他也管。
“碰上方应均这么个老板,也是倒霉。”
钟小北皱着眉,喃喃着为郝时道不平,“正义感”爆棚的他,打算打个电话给郝时,顺便“问候”一下方应均。
可就在拨出电话的前一秒,徐衍忽然发声。
“小北,现在还是不要打扰小时吧。”
钟小北以为他的意思是太晚了,看了看时间。
“现在还不到九点。”
说着,钟小北继续按下电话。
“小北……”徐衍讪然笑了笑,再劝,“现在真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他就算是住家保姆也得休息吧。”
钟小北不听劝,觉得今晚必须得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不过郝时那边好像真的在忙,电话久久都没接通。
就在钟小北要取消电话时,电话突然接通了,并且传来一串急促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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