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
钟小北无奈地摸了摸徐衍的头,那长发浓密且柔顺,有那么一瞬间,钟小北突然视幻自己摸的是墨汁,不一会儿,什么气都消了。
“好啦,这么大个人了,别总哭哭啼啼的,让人看了多不好。”
悄悄话一样,钟小北小声说着,随即拎起埋在他颈边的人,双手捧起他的脸,一看,眼睛鼻子全哭红了,但神奇的是,这哭相并不让人觉得狼狈或丑陋,反而牵动着人的情绪。
看着看着,钟小北眼眶也泛起红。
不再苍白,也不再可望不可及。
“真好。”
两人凝视对方,几乎同时说出这句话。
徐衍含着泪水笑了,又说了一句“真好”。
钟小北没说话,手突然颤了颤,视线躲闪了一下。
徐衍立即抬手覆住钟小北要抽回去的手,深情款款道:“抱住你的感觉,真好。”
钟小北一听,手抖得更厉害了,心脏狂跳不止,这种感觉太强烈,他不适应,也不知道怎么缓解,最后竟有些慌张害怕起来,目光是彻底避开了。
徐衍发现了他的异样,心想来日方长,微微皱眉将他放开。
天色暗下,公园路灯成排地亮起,两人终于分开。
钟小北站起来,而徐衍依旧撑着手坐在草地上,仰着头看他。
“起来吧,地上凉。”
话音刚落,钟小北像是想起了什么,瞳孔一瞬放大,立马朝徐衍扑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刚清醒,应该在医院修养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钟小北一边搀扶徐衍,一边严声又说:“你不是在医院吗,你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徐衍摇摇头,起身时尽力用好的那条腿发力,可钟小北护理经验丰富,怎么会看不出徐衍那些小动作。
“你的左腿怎么了。”
钟小北声音更低了,不等徐衍回应,拿出手机要打电话找人。
他找的是常云生,电话还没拨出去,徐衍连忙按下他的手机,“我无碍,我不是一个人出来的。”
徐衍指向不远处的一盏路灯,“方兄同我一起出来的。”
钟小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方应均竟然真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面无表情地看向这边。
“……是他带你出来的?”钟小北不可思议问。
在他的认知里,徐衍会冲动乱来,可方应均却不像是会乱来的人,这人在医院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比人机还人机。
“他讲通了医生护士带你出来?”钟小北又问。
当然不是,他是瞒着医生护士跑出来的,但他不能承认,徐衍心想,然后脸不红心不跳点了头。
“你还没恢复好,怎么能随便出来呢。”钟小北完全没有怀疑徐衍,瞪了方应均一眼,小心翼翼将徐衍扶到一旁的长椅上,声音严肃,“你的腿,到底怎么回事。”
见实在躲不开这个问题,徐衍低了低眉,“腿,大抵是太长时间没用,还没适应。”他余光瞥了瞥旁边沉默已久的男人,见那人好似在笑,瞬间又抬起头解释,“但我很快会恢复,它现在已经有知觉了。”
“……”
钟小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还是决定叫车先送他回医院。
叫到车,钟小北匆匆和季遇道别,“抱歉,他是我……我师哥,他之前出过很严重的车祸,最近情况好转了一些,但还是得注意,我先送他回医院,我们回头再聊。”
十分钟后,钟小北,徐衍,方应均同坐一辆车回到医院。
在徐衍一阵软磨硬泡下,钟小北答应他不把他今天出院的事告诉别人。
“我可以不说,但你下次要是再擅自跑出去,我可不管你了。”
“我……”徐衍下意识想否认,见钟小北板着脸,抿了抿唇,又把话给憋回去,“嗯。”
徐家人给徐明春选的病房很安静,晚间除了一些值班护士,整个楼层基本没有人走动,钟小北很顺利就将徐衍搀扶回到病房。
病房里灯光柔和清晰,钟小北这才看仔细了徐衍身上的衣服,笔挺的西装外套里,衬衫扣子竟是错开的,西装裤裤头扣子也没扣好,脚下更是一双随意得不能再随意的蓝色塑胶拖鞋……
钟小北稍稍回忆,他记得刚才与徐衍猛然相见时,他眼中除了惊讶就是惊艳。那个堪比男模的高挑身板直落落站着,脸长得又跟明星演员一样,很难让人不震撼,可谁知道西装男模扣错扣子穿拖鞋。
想到他一个古代人懵逼又别扭地穿现代衣服的画面,钟小北笑了,“你衣服没穿好。”
“……”徐衍怔怔看着钟小北,不忍心眨眼,好一会儿,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脸微微红起来,“我……还不太习惯。”
“以后……”钟小北突然顿声,想起了什么事,他目色一变,随后转头看向门口,见没人,稍稍缓了一口气。
他关上病房门,用极小的声音问徐衍,“徐衍,你知不知道徐明春。”
徐衍先是一怔,眼眸颤了颤,低眉点了点头,“嗯。”
“他……”
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他和你是什么关系,他现在在哪里,他还会不会回来……
钟小北有很多话想问,可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如他希望让徐衍回来,徐明春的亲人朋友也希望他回来。
与徐明春亲近的每一个人,尤其是常云生和沈清菀,他们心里的期盼和想念就像深林中挥不散的雾气,时时刻刻萦绕提醒着他,他救的是徐明春不是徐衍。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回来的会是徐衍,那徐明春呢,他还活着吗?世上不可能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如果徐明春还在,他能回来,那他眼前的徐衍又该去哪里?
他很疑惑,同时也很矛盾,眉毛皱成一团,也没能讲出来。
只是不需要他说出口,徐衍就能明白他心中所想。
徐衍一手拉起钟小北的手,另一只手从领口中取出那枚已经被做成珠链的墨绿色舍利珠,他慢慢收紧手,缓缓凑到钟小北耳边。
“他不会再回来了,但从今以后,我就是他,我会好好照顾他身边一切重要的人,正如他一样。”
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仿佛在说一场跨越千年的承诺和誓言。
钟小北久久说不出话。他没见过徐明春,可他此时的情绪却久久不能平复,他在难过,不仅是为沈清菀,为常云生,那种难过好像还来自心底的某一个隐秘的角落,来自脑海里某一片模糊的记忆,渐渐,他红了眼眶。
徐衍见不得钟小北为他人哭泣,哪怕是“过去”的“自己”也不行。
“我回来了,你不开心么。”
他放下舍利珠,双手紧紧环住钟小北。
“如若你更喜欢他,我也可以是他。”
钟小北:“……”
“你……在胡说什么……”
说着,钟小北推开徐衍,咽了咽喉咙,“对了,我刚刚喊了你名字,那个方应均,他会不会听到了。”
钟小北记得他刚才喊的声音不小,如果方应均听见了,他该怎么解释这个名字。
钟小北着急的模样很可爱,浓密的眉毛和睫毛都压着大眼睛,可眼睛还是像珍珠一样亮亮的,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
“莫忧心,这些我都会处理好。”徐衍勾了勾唇,又说:“你以后想唤我什么都可以。”
“……”
钟小北又沉默了一会儿。
余光一瞥,看见徐衍西装侧面沾了一块不明显的污迹,大概是刚才摔地上弄脏的。
“你衣服脏了,先换下来吧。”
钟小北旧职业病爆发,伸手开始扒徐衍衣服,徐衍眼眸一惊,不知是害羞还是怎么,推三阻四不让钟小北帮他。
“小北,我自己可以更衣,时候不早了,你……你先回去吧。”
钟小北不懂他在别扭什么,“干嘛,你还怕我看?你还没醒时候,好几次都是我帮你翻身擦背的。”
“……”徐衍一副为难的表情。昏迷的时候他意识不清醒,倒是怎么弄都行,可如今若是还让小北来帮他脱衣衫,他就不能保证自己能否把持得住了。
钟小北抓着徐衍的衣服,徐衍抓着钟小北的手,两人在房里焦灼地对视着,忽然方应均从门外进来。
“你们在干什么。”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拉扯中的两人双双红了脸,连忙松开手。
钟小北还欲盖弥彰地说道:“他腿脚不方便,我帮他换衣服,你别误会。”
说完钟小北就后悔了,脸红得可以滴血。
“既然你来了,那就你帮他换吧,我……我先走了。”
像是做了一件无比尴尬的事,钟小北低着头溜走了。
徐衍见钟小北离开,这才舒了一口气,他自知自控力差,刚才一番拉扯,再多几秒,恐怕他就忍不住了。
他感激地看向方应均,歉声道:“抱歉方……应均,我将你的衣衫弄脏了。”
徐衍一开始穿的是医院里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他知晓那身衣服穿出去不好走动,于是悄悄溜去方应均办公室,将方应均放在休息室里的备用西装“借”来用。
他见过许多人穿西装,可自己没穿过,凭着感觉穿上身,他也不懂打领带,觉得这绸状的带子用来束发正好。
匆匆忙忙换好衣服,最后凭借□□昏迷时一缕魂识无数次的来回溜达,他顺利溜出医院。
不问自取,有辱斯文。不过方应均是他的好友,应当不会计较吧。
徐衍正等着方应均同他说无碍,然而方应均严肃看着他,久久之后——
“徐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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