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这谁啊？！”
“这不是跳楼的那个吗？六班的张贝成。”
“嚯！那个传奇耐跳王啊！那就不奇怪了，喜欢偷拍别人，自己私底下估计尺度更大哦～”
“这些角度，感觉像他拍。”
“管他自拍还是他拍呢……欸欸欸，你说，他那是不是有很多资源啊？”
“什么资源？”
“就那个，那个啊，他拍的那些，”岳明秀挤了挤眼，“兄弟，懂得都懂……”
他手上转着篮球，撞了撞郑琪的肩。
“这什么群，发这些的是谁？”
“就一匿名闲聊群，谁是谁都不认识……欸，乐一！”
刚从超市出来的乐一一愣，他回头张望，没有看到熟悉的人，于是继续向前走。
忽然，一只滚烫的手拍上肩：“小乐兄弟，喊你怎么没听见呢？”
乐一侧头望去，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穿着篮球服的男生笑嘻嘻地看着他。
乐一认真辨认了一下，摇摇头。
“不是吧！”岳明秀诧异，他转过身指了指背后的球衣，“就不记得我是谁了？我三班岳明秀啊！”
乐一恍然大悟：“啊你是十号！”
岳明秀眼睛一亮，赶紧指向自己：“对啊对啊，想起来了？”
乐一摇头：“……没有。”
“欸！你，我！”
个子稍矮一点的郑琪赶紧上前来打圆场。他微笑地点点头：“我是三号，四班的郑琪。我们之前和骋哥一起吃过饭。”
乐一看看带着发带的郑琪，又看看一直在给自己物理意义上“顺毛”的岳明秀。他“哦”了一声。
三人一起往食堂走。
“怎么就你，骋哥呢？”
岳明秀一边说，一边想要搭上乐一的肩膀。
乐一却反身一扭，从他抬起的胳膊下躲走：“不知道，他放学就走了。”
岳明秀无所谓地将手搭在后脑勺上：“那行吧，骋哥真是错过天大的八卦了。”
“不过小乐兄弟在这就行，我偷偷给你看个东西。”
他神秘兮兮地拿出手机给乐一看，还装模作样用篮球挡住。
乐一看着岳明秀一张张翻过的照片，越看越疑惑。
他茫然地抬头：“这是什么？”
“张贝成的照片啊！就跳楼那个，”岳明秀挤眉弄眼，压低声音，“怎么样，是不是够大尺度的？”
“什么是大尺度？”
这倒把岳明秀给问懵了。
他直起身，刚想骂乐一是不是在蒙自己。
但看到那双疑惑都要溢出来的眼睛，还是将脏话咽了回去。
“就，就是很劲爆啊，”他扯着自己身上的无袖球衣演示，“你看他下跪，哭，那些动作和表情……”
“好了，别跟他说了，”郑琪越看岳明秀亲自上阵的解释，就越觉得无奈，“待会让骋哥知道了，怪我们带坏他。”
岳明秀还是不甘心，既然讲不明白这种话题，那就讲他们学霸痛恨的。
“那你看这个，张贝成通过考试作弊考这么好，还不止一次，你说这人恶不恶心？”
乐一又真诚发问：“考试作弊是什么？”
“不是，你白痴吧！这幼儿园都懂的意思，我可是把你真当好哥们才跟你分享这些，你别仗着是骋哥好朋友，你这样看不起我！”
岳明秀都气笑了，这辈子还真没人敢这样愚弄他。要不是看在惠骋面子上，他早就开始动手了。
乐一真不懂说得好好的，这人怎么突然狂躁了，他将求知的目光转向郑琪。
郑琪尴尬一笑，圆场：“作弊就是他明明不会这些知识，但又要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偷偷摸摸地去获得好成绩。”
乐一哦了一声。他还想提问，就瞥见岳明秀冒着火光的眼神，顿时止住话头。
他可是人类的学霸，这样什么都要问，是不是有点奇怪？
于是他似懂非懂地点头：“这样啊。”
他再次看向在一旁闷头拍球的大高个：“你还有什么要和我分享的吗？”
“没有了！”岳明秀怒气冲冲地回道。
乐一点点头：“好，谢谢你的分享，我要去吃饭了。”
说完，他就目的地明确地走向食堂其中一桌，让岳明秀都来不及撒气。
岳明秀追随着乐一的背影，看到他对面坐着的那个男生：“那谁，也是一班的？”
郑琪摇头，表示自己也不认识。
“没劲。”岳明秀自觉没趣，抱怨完一句，拉着郑琪去吃饭了。
＊
“他们找上我是高二的上学期。那次期中考试，我侥幸考了全班第一，抢了他好兄弟的名次。出成绩那天，他们就把我堵在体育馆的厕所里。”
洁白安静的病房内，骨架清瘦的男生倚靠在床头。
他眉眼低垂，声音清秀。加上细瘦的身材和白皙的皮肤，远远看去雌雄莫辨。
“还记得有几个人吗，分别叫什么，是一个班吗？”
病床边，或坐或站着几个警察。
涉及到未成年人以及当事人家属没办法在场的情况，于是还请了一位心理咨询师作为合适成年人在场。
为首的刘警官问完这句话，病房内安静了下来。
心理咨询师轻轻握上张贝成冰凉的手，柔声说：“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你的手好冷，要喝点热水吗？”
张贝成摇头，将手抽了出来，双手交握。
他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中，大拇指无意识地掐着虎口。
“三个。四班的王成，六班的张辉和徐若善。”
“他们为什么要堵着你？”
“我跟王成一个考场，他说他发现我考试作弊，他要告发我。”
“那你作弊了吗？”
“我没有！”张贝成语气突然激动起来，“我以前……我以前是有，但这次真的没有，我是自己考的！”
心理咨询师赶紧做着简单的安抚。
待人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后，刘警官继续问：“他们是不是用这件事威胁你？”
“是……但他们拿不出证据，只能散播谣言，让老师出面调了监控，才证明了我的清白……但是这有什么用呢？以后我的成绩都会被怀疑。”
张贝成的声音哽咽。
“你说第一次被发现进女□□，是因为他们胁迫你，可以具体说说吗？”
“是张辉，”额前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张贝成大半张脸，“他抓到我作弊的把柄了。”
“什么时候，为什么作弊？”
“高二下学期的分班考试。我做了弊，我想去尖子班，不想再跟他们待一起了。”
“从高二上到高二下，这段时间内，他们三个一直没找过你吗？”
张贝成又陷入沉默中：“……张辉和徐若善找过，用言语骚扰我。”
“张辉抓到你作弊后的把柄做了什么？”
“威胁我，让我听他的话，不然就将我作弊的事情告发出去。”
“所以他用这件事威胁你，让你替他在女厕所外望风？”
张贝成再次陷入沉默。
这次沉默的时间太长了，静到呼吸声都落针可闻。
心理咨询师将她带着的毛绒挂件塞到张贝成的手里，对他安抚地笑了笑。
手下摸到绵软顺滑的触感，张贝成无声地流泪。他哑声说：“他灌我喝酒，强迫我拍了很多照片。”
警察们瞬间交换着眼神。
刘警官皱着眉，仔细思考着用词：“他……他是，是什么情况下你会和他一起接触到酒？你是在清醒还是不清醒的情况下被拍的？”
“……高二下学期有一次社会实践活动，去做社区垃圾分类的一日志愿者，撞见了我妈妈……”
…
“哟，我们小贝这么细皮嫩肉的，穿起荧光马甲，简直白得发光啊！”
张辉吹了声口哨，吊儿郎当地揽过张贝成的肩膀。
他像估算什么货物一样，毫不客气地捏着人下巴上下打量。
“不过做垃圾分类的志愿者，我们小贝可是行家吧？”
他笑得前仰后合：“毕竟垃圾对你来说不是家常便饭吗！哈哈哈哈！”
男生的笑声肆意，像根带倒钩的刺，狠狠扎进张贝成的皮肉里搅动。
周围为张辉聚集的人也跟着附和调笑。
张贝成脸色苍白。他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企图将脸遮起来。
每个垃圾聚集点都安排了几个人，张辉动了关系，直接将张贝成拉着和自己一起。
他坐在阴凉处歇凉，让张贝成站在大太阳底下，不准动也不准喝水。
张贝成已经晒得头晕目眩，冷汗涔涔。张辉瞧着好玩，拿出手机拍了很多张照，嘴里还说着不干不净的话。
突然，一记闷棍打在背上。
张辉瞬间暴躁。
他回头去看，居然是一个小矮个。以为是个小屁孩，再定睛一看，长了一张中年女人的脸。
他脏话已经飙了出来，中年女人也不示弱，抄起木棍就是对骂。
直到有人将中年妇女护在了身后，张辉眯起了眼睛，忽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啊，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我想起来了，原来她是你那个捡垃圾的妈呀！”
他一改刚刚狰狞的凶相，笑眯眯看向女人：“贝成妈妈好，我是贝成的同学，你怎么在这啊？”
视线落到女人拖着的大麻袋，和挑着的一网兜空瓶子上。
他一拍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你看我这记性，阿姨要捡垃圾，当然会出现在垃圾桶旁边啊！”
张贝成眼尾泛红，声音发抖地吼了出来：“张辉！你嘴巴放干净点！”
“嘘，我在和阿姨说话，小贝不要打扰我们哦！”
张辉支起身，像是真的很关心同学：“我想想，我记得你家应该就在附近吧？废弃工地旁的一座小棚改房，里面还有个三岁智商的爹对不对？哈哈哈哈！”
他声音懒散，带着威胁：“我突然爱心爆棚，小贝，邀请我去你们家坐坐吧，嗯？”
张贝成没有理他，而是牵着女人准备离开。
张辉眯起眼，在他耳边言语威胁：“张贝成，你要是刚趁机逃跑，你知道我的手段。”
张贝成脚步一顿，还是咬着牙带女人走远了。
中年女人一路被他牵着，不敢说话。
等到一个认为安全的地方后，张贝成停了下来，中年女人先开口了。
“对不起小贝，我，我是不是让你在同学面前丢脸了？我不是故意到这边来的，我不知道你们在这，我，我下次走远一点捡。”
“没事的妈，”张贝成摇头，“不用在意这些，现在太阳太晒了，你先回家休息吧。”
“你的那个同学……他对你太不客气了。”
“妈，没什么事，就我们男生之间闹着玩呢，他……他，他只是脾气爆了点。你快回去吧，我这边还在做实践活动呢，等周末我再回来看你们。”
中年女人迟疑地点点头。
余光里似乎撇到有穿着黑白衣服的人经过，她一惊一乍的，就要将自己蜷缩起来，不想被人看到。
张贝成扭过头去，努力憋住声音里的哽咽：“爸最近还听话吗？”
女人舔了舔干涩的唇：“还好，就那样。现在天天用你买的本子画画，没有出去乱跑，还是挺乖的。”
张贝成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瓶水给女人。
女人不要，他劝说：“这是志愿者免费喝的水，你喝吧我还有呢，喝完了又能白得一个瓶子了。”
中年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
她抬眼仔细瞧着自己的儿子，忍了又忍，还是扭过头去：“那我先回去了，你去忙你的吧。”
她拖着比自己还高的麻布袋一瘸一拐走远了，在女人看不见的背后，张贝成捂着脸无声地痛哭，泪水滚落进指缝间。
他不敢耽误太久，匆匆擦掉泪痕，又回到了垃圾聚集点。
张辉已经无聊地蹲在草坪里拔着草，见人回来，得意地吹了声口哨。
“小贝~怎么不带我去见见你爸呀？”
“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就非得折磨我呢？！”
张辉拍了拍手站起身，慢悠悠走到男生身边：“瞧你这话说的，我以为我们关系很好呢，原来你认为是折磨啊？”
张辉忽然抬腿一个猛踢，张贝成没反应过来，被踹到在地。
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又被猛地掐住下巴。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知道我爸是谁吗？鸿利集团董事长，我张辉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你们。现在肯陪你玩玩，那是看得起你！你最好别惹我，否则……你们幸福的小家还能不能经营下去，就不好说了。”
张贝成瘫倒在地，内心荒凉又无助：“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今晚陪我吃个饭，吃完饭之后，我保证不再骚扰你了，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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