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一萱说不出话。
她有点犹豫,但还是伸出手,把祈明煦抱住了。
祈明煦伏在她肩头,眼泪无声滑落。
涂一萱轻叹口气,说:“会好的。”
会好吗?她也不知道。
爱情,是最莫名其妙,最捉摸不定。
她也长大了、成熟了,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一句“他是渣男,你值得更好的”就可以解决的。
某种程度上,正是因为祈明煦清醒地知道有些东西是她即使在爱情里也无法放弃的,知道这部分不能妥协和磨合,所以才会这样痛苦。
否则稀里糊涂地追随爱的人的所有意愿,岂不是更加简单省事?
她知道她不能,但她也真的因此而痛苦。
这并不矛盾。
祈明煦问:“为什么我们不能更像一点?”
她想问的大概是,为什么爱情不能以她所期待的完美契合的面目而出现、并一直保持下去?
为什么拆散他们的并不是影视剧和小说里那样的大刀阔斧的仇恨和天堑?是现实里灰扑扑又不可逾越的土山坡?
为什么爱无法以一种极致暴烈又极致圆满的方式,长长久久地包围她?
没有为什么。
就是不能。
祈明煦把头从她肩膀上挪开,然后问:“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也想过他描述的那种生活呢?”
涂一萱说:“但不是现在?”
祈明煦:“不是现在。”
又一颗泪珠砸在地毯上。她问:“那怎么办呢?”
涂一萱说:“那就是错过了。”
涂一萱想起高中那会儿下午下课后晚自习前,她和祈明煦吃完饭一起在操场散步,那些昏黄慵懒的傍晚,校园广播里经常放的一首歌里的歌词。
“原来缘分是用来说明,你突然不爱我这件事情”。
原来缘分不一定是初见时的一见倾心、他乡遇故知的相逢恨晚。
原来缘分可以有这样的悲伤注脚。
“那就是错过了。”
又有什么大不了呢?又有什么东西是有什么法则规定不能错过的呢?
她无声地陪着祈明煦。
……
第二天天亮了,涂一萱先睁眼醒来,然后把睡在她旁边的祈明煦伸出被子的手掖了回去。
祈明煦昨天晚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涂一萱把她扶到沙发上,又去搬来了被子,就和她两个人一起睡在了沙发上。
涂一萱简单洗漱以后,给她叫了份醒酒药和早餐的外卖,告诉骑手不要打电话也不要敲门,然后写了张便条,提醒祈明煦吃醒酒药和早饭,然后就轻手轻脚离开了。
服装新系列发布在即,还有一些具体的推广工作细节敲定,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她都在忙工作。
但总会在一些休息的间隙里,没有被什么东西填满的时候,蓦地想到那天晚上。
想到祈明煦的眼泪。想到她和孙禄。
想到那句“那就是错过了”。
她会很快地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要多想,然后转身投入工作。
假装无事发生。
但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发芽。
这天是周末,涂一萱去魏西临那里吃饭,临走的时候魏西临给她拿了几大袋的熟牛肉。
每一袋都是可以吃上整整一个星期的午晚饭的量。
涂一萱震撼:“妈,就算我刚刚在饭桌上说好吃,你也不用给我拿这么多吧?我想吃直接回你这儿来吃不就好了?”
魏西临嘴角扯平略显无语:“我也没说是给你的。”
涂一萱:“……”
魏西临点着数指挥她:“这两袋你拿回去放自己冰箱里,或者拿去和同事分着吃一吃,这两袋给祈明煦和祝长清,剩下的都给你小姨送过去吧。”
涂一萱哀叹:“敢情这是把我当免费的运输劳动力了。”
魏西临笑嗔:“不能使唤使唤你啦?”
涂一萱狗腿道:“当然可以了!谁有我这么幸运能吃到妈妈给的牛肉呢?”
魏西临:“其实……这是我朋友从山西平遥给我带回来的。我自己吃不完。”
涂一萱:“……”
对方撤回一个狗腿的女儿。
魏西临陪她等车的时候顺口问了句:“对了,你那个高中同学什么时候结婚?”
涂一萱看了看日历,回答道:“这个月18号。”
魏西临“噢”了一声,突然感慨:“你都要到给别人上份子钱的年纪了。”
“?”
涂一萱乍然醒悟过来:“对啊,我要给份子钱的。”
“那我要是不结婚,岂不是这笔钱白白给出去了?”
还没等魏西临说话,涂一萱又摇摇头道:“算了,结婚要吃的苦和这点份子钱比起来,撒点钱也没什么。”
魏西临:“……”
她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最后只和涂一萱说:“这话别在人家婚礼上说。”
……
第二天,涂一萱拎着几大袋牛肉到云帆科技的时候,魏双临正在开会。
听孙妙津说他们云帆最近似乎要和另一个互联网公司合作开发一个挺大的项目。
涂一萱没太懂那些专业的东西,一回生二回熟,直接把牛肉那么一放,就瘫在魏双临办公室的沙发上玩小游戏。
过了会儿,她听到外面有声音,抬头看了看。
魏双临的办公室是内置在一个大的办公室里的小玻璃间,从里面看得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
外面的空间主要是用来进行一些非正式会议场合的讨论,或者供一些短期项目驻场人员办公。
涂一萱站起身,慢慢朝玻璃贴近。
视线越过去,那一头,是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正对着自己电脑给旁边的人讲着什么。
“这部分还有优化的空间,架构还不够简洁。”
“更多考虑用户端吧。其实很多东西可以慢慢再调整。”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不知道是不是阳光的作用,他坐在那儿,整个人显得清亮而挺拔。
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他的嘴开开合合,涂一萱觉得自己的世界在失声。
恍惚间想起高二分科以后,她还经常故意绕会路过理科一班的那条路。
某节课上,老师要她去办公室帮忙拿东西,经过理科一班的时候,她没忍住从后门往里看,一眼就看到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江涣。
他低头做题的样子是一种波澜不惊的平静,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可以让他浮躁的东西存在。
那种样子曾经让她在无数个暴躁的不知道该怎么学习的时刻,也平静下来,展平被自己揉成一团的卷子,再重新一点点思考和记笔记。
记忆里的样子和当下重叠,涂一萱的手攥紧又放开。
其实过去从未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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