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兵们兴奋道:“快!走!我们终于能走走出这个破地方了。”
他们眼前正是熟悉的卑囚国街景,是他们生活过的,这辈子最熟悉的地方。
民居高低错落,鳞次栉比,街边绿树茂密,郁郁芊芊,行人你来我往,炊烟袅袅升起。
众人正打算出去,乐猰却蓦地挡在他们面前:“你们不能出去!”
众士兵不乐意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出口,有人却挡在了他们面前,他们登时急火冲天道:“乐猰,你什么意思?!”
乐猰道:“不是我不让你们出去,你们看前面的街景,是不是太过正常了?经过这几日的怪事和动乱,城里的居民怎么可能还悠然自得的起来。你们仔细看看,眼前的是不是更像是几日之前的街景?”
相师走了过来,他蹙眉道:“很像前些天我刚来卑囚国的模样,那个时候桂花还没开呢。”
禁卫兵们神色暗淡了下来,心中的热情被猛地浇灭。他们高兴并不是完全因为是熟悉的场景,而是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的平和安定,就像一切怪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相师脑子里灵光乍现:“我有个办法。咱们不是一直都在明处吗?不如彻底隐藏起来。”
禁卫兵们警惕道:“什么叫隐藏起来,我们现在不就是在自己的地盘上面躲躲藏藏吗?”
相师道:“前面那街景八成是为了把大家引出去的,说明幕后之人已经按捺不住。等下我们跑到对街的屋檐下去,然后你们听我的,别发出任何声音,我让所有人暂时隐形,看有没有东西会出来。”
见禁卫兵们半信半疑,无法全然将自己的命运交托到相师手上。乐猰身先士卒,道:“我先去!”
他一个纵身就跳到对街的屋檐下,从天际垂落的勾魂锁发现了他,抖索着却没抓住他,狠狠抖动摇晃着,犹如狂人撒气,烈马耍性。
又有几人跟着跳了过去,其中一人动作稍慢,被缠住了一臂,相师眼疾手快,将勾魂索挑断,将那人拉了过来。
“方才是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抓着我!”
相师安慰道:“吃你魂魄的东西呀,这下相信我了吧!”
不少勾魂索聚集在此地,相师一见时机成熟,手中结印,默念咒诀,在场中人皆不见踪迹!他默默地观察着四处飘荡的勾魂索,慢慢地这些勾魂索异常剧烈地抖索起来。
它们一开始可以感觉到猎物就在附近,但是此时此刻,它们犹如发现猎物消失在眼前的猎人,开始慌乱起来。
看来吸食魂魄对于它们来说,非常重要!一旦猎物脱离了自己的视线,它们就变得焦躁起来。
原来相师是设了一道形如囊泡的隐身隐魂结界,直接让在场众人“消失”了。
街景在缓慢地变幻,行人散去,炊烟消歇,绿树落叶,然而在绿荫之下,出现了个让相师无比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的背影。
霎那间,他悚然一惊。难怪既熟悉又陌生了,那个背影正是他自己的!
即便得见万事万物,可又有谁能看到自己的背影。如果哪天碰巧看见了,大概只会产生熟悉又陌生的奇异感觉,却说不上那个背影究竟是谁。
相师的感知自然超乎寻常,那个背影一下子就攫住了他的视线。
到底是谁在假扮他!
等它按捺不住,等它自己过来,等它再等等......
那个背影果然慢慢地开始移动,可是它的双脚却没有动,宛若在光溜的冰面滑行一般,徐缓地靠近过来。
至始至终都只是一张背影,它没有转过来。
就等它转身了,等它转身,等它转身......
相师呼吸凝滞,心脉停止,就等那一刻的转身。他掌中似乎已经凝出法力,准备发起致命一击。
那个背影忽左忽右,忽近忽远,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它没有上前来。猎物的突然消失让它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它聪明冷静,没有贸然过来,只是在不远处的忽隐忽现的观察。
但是一个连眼睛都没有的背影,究竟是怎么观察外界的呢?
几个禁卫兵看到出现在前方的相师背影之后,按捺不住了。
“怎么回事,前面怎么也有个那个道士?”
“难道说,我们身边这个是假的!”
乐猰立即打断道:“前面那个才是假的。你们难道没发现吗?它只给我们看背影,是因为人的五官并不好模仿,很容易弄巧成拙,这个东西既然一直躲在暗处,说明它并非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它心里有忌惮,不敢当面对决!”
相师其实想好好教训一番这群疑心病重的禁卫兵,乐猰的解释十分及时,省的和禁卫兵又起争执,他兀自松了口气。视线悠悠然收回来,那个背影竟然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面前。
相师抬手就是一掌猛劈,可是如同劈向虚空一般,眼前的背影真的只是一个影子。
那个影子向着他跪了下来,相师赶紧一跃而起,和它拉开一段距离。膝盖只能向前弯曲,背影怎么可能跪的下来,可是就是这么的不可思议,它的膝盖就像纸片一样折叠起来。
禁卫兵骇然道:“为什么那个影子在跪他!”
相师错愕之余,不知不觉已身在屋檐之外,漫天的勾魂索见了他也不袭击,就如同长在他身上,听从他号令的藤条一样。
禁卫兵们脸上的表情由吃惊转向愤怒:“你说那个影子是假的,可为什么要朝那个道人跪拜!”
“难道说影子实际上是听命于他的!”
“还要捉弄我们到什么时候!”
相师回答不了这些问题,那个背影跪在他面前,劈不着也赶不走,恭敬有加的样子就如同这个虚影是为了相师而设。
可它的行为将置相师于何地?!
“别去!——”乐猰已经拦不住禁卫兵的愤怒了,众人皆似被欺骗的苦主,大步迈出设好的隐魂结界,大刀向着那个背影劈砍而去。
与此同时漫天勾魂索蜂拥而下,已迅雷不及的速度,钻入了他的眼耳口鼻,疯狂摆动着躯体,霎时间将它们的魂魄吸的干干净净。
后面的禁卫兵们看不见究竟是什么东西夺取了弟兄们的性命,一心想着为同袍们报仇,要与莫名的恐怖之物决斗,美味的魂魄终究还是暴露在了勾魂索之下。
勾魂索大口吞咽着,方才还活生生的兵士,兵不血刃之间,已经变成了铺满遍地的死尸。于此同时,那个根本伤不到的背影此刻愈来愈趋于真实。
相师祭出银枪,枪端对准了那个东西。那个东西依然恭恭敬敬地跪在此地,它缓缓地垂下头,令人感到恐怖的是,垂下头后,并没有看到脸,它的另一面也是一副背影。
这个东西,两面都是背影!
相师怔在原地,举着枪柄的手在不住的颤抖:“你到底,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跪伏下来,它没有口舌,发不出声音,却从腹部传来低鸣:“尊神,请您即刻返回玉京。”
一般来说,称相师为殿下的,是像云泰一样,是昔日玉蟾宫的从属或者手下,称他为玉蟾君的,是地位相近的神官,比如说春风神南熏,称他为尊神的呢?关系都比较远,而且会称他为尊神的,本事一般都不大。
否则不会这么恭敬客气。
眼前的一切让相师错愕无比。一个在他面前设局夺取了诸多无辜者魂魄的邪物,居然称他尊神,还在他的面前跪了下来,毕恭毕敬地请他回玉京。
如果眼前东西真的是雪灵,怎么可能认识玉京的尊神呢。
在突如其来的冲击下,还在浑身发痛的他已经站不太稳了:“你是谁?你到底在干什么?”
害得无数卑囚国人魂魄有损的阴毒家伙在他面前俯首称臣,怕不是想要置他于不利不义的万劫不复之地!
乐猰从愕然中勉强恢复,喊道:“玉蟾兄,我方才在虚影中看到的就是这个背影。”
原来这个背影就是雪灵的真身!可到底是什么东西,没有自己独有的样貌,甘心变作他人的背影!
雪灵继续从腹部发出声音:“尊神,还差一点点魂魄就够了!”
相师握着枪身,虽然指着雪灵跪伏的背影,但他的脚步却一直在往后退:“你莫不是想害我?”
雪灵的背影缓慢而字字清晰地说道:“尊神,我们马上就能回玉京了,帝君会原谅您的,我们回去吧......”
两道森寒剑光乍现,相师抬眸,发现乐猰提着双剑,同时朝那个背影劈砍而去,力道之狠,如同积攒了几百年的冤仇。
雪灵的背影愣了一下,忽地在乐猰身上发现了它感兴趣的东西似的,仰起头来,紧盯着乐猰,腹部传出一阵阵的桀桀怪笑:“好多......好多......”
“好多魂魄啊......”
雪灵向着乐猰袭去,接连而来的是漫天的勾魂索,它们都发现了乐猰的踪迹,全部向着乐猰狂冲而去。相师忽地想起,他曾在乐猰身侧听见了他身体里面啸叫的灵魂,那些灵魂声音各异,很显然并不属于同一个人,如此多灵魂的一个聚合体,自然对于这些爱吸魂魄的东西有莫大的吸引力。
即便身处险境,乐猰依旧目光凌然,剑锋瞬至:“他不会跟你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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