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荧盯着肖如沁那极具压迫感的眼睛,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她现在既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慌,而是觉得瘆人,每个细胞都在往外散发着凉意。
肖如沁知道她被刀疤男打也就算了,知道她腰上有伤她也不管了,毕竟她们晚上睡在一起,难免会看到。瘆人的点在于,面前的肖如沁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逼问的方式、脸上的表情、身体姿态全都异常陌生,异常吓人。
她想起肖如沁那个兴奋的笑容,还有那天晚上肖如沁说出的话、冷漠而危险的眼神……
“你在想什么呀姐姐,是不是因为我说话太直白了?”肖如沁凑到她眼前,笑得很灿烂,格外有感染力,让人也不自觉嘴角上扬。
孟荧无法忽视她那些诡异的行为,把她推开,摆出了一个抗拒的姿势:“你别过来。”
肖如沁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但很快就又变成了可怜兮兮的样子,拉住了孟荧,蹭在她身边:“我错了姐姐,我不该说话这么直白的,我就是太担心你了,你这么几天都不对劲,身上还有那么多伤,我就是想确定是不是他而已,我一时急了态度才不好,原谅我吧姐姐,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靠在孟荧肩头轻声抽泣,圆润的眼睛泛着水光,被泪水打湿的睫毛像蝶翼一样颤抖。
毫无悬念,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又让孟荧松动了,孟荧此刻正处在相信她和不相信她的交界处。
“那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地消失?来无影去无踪的,为什么你后面还跟着死神?”如果说刚才那瘆人的逼问态度是肖如沁一时急躁,那现在她说的这些怎么解释?
“我看到死神了,它让我过去,我当时怕吓到你,就悄悄地跟过去了。”肖如沁说。
“死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它找你干什么?”孟荧叉着腰,也拿出了咄咄逼人的逼问架势,只不过没什么威慑力。
肖如沁眨了眨眼睛,说:“它让我保密欸,我告诉了它那个男的打架斗殴,它要惩治那个男的呢。”
孟荧一听,心想也解释得过去,原来死神追刀疤男是这个原因,只是她没想到肖如沁这么牛逼,居然能和死神秘密对话。
“干得好!这种人渣就该被惩治!碎尸万段,阉割当太监,酷刑全都用上!”孟荧没忍住说了一句。
肖如沁笑了一下,说:“姐姐,我觉得有句话特别贴合你。”
“啥?”
“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小矮人。”
孟荧拍了她一掌,玩闹似的把她往外推:“小小年纪不学好!我跟你讲我还没原谅你呢,谁昨天跟我讲的寸步不离?今天悄无声息的跑得比谁都快!”
肖如沁笑得颤抖,边笑边凑过去趴在孟荧身上。
孟荧这人典型的神经大条,把选择性记忆操练得出神入化,只要肖如沁一乖她就把那些异常抛之脑后了,说:“我跟你说你有时候真的很吓人,以后你不要摆出急躁的样子,你在我面前只能笑,你板着个脸太吓人了你知道吗?”
肖如沁连连点头,眼睛又亮又圆,靠在孟荧肩上,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
“刀疤男是不是今晚就能死了?”孟荧问。
“今晚不会死人的。”
孟荧瞬间就垮下脸:“啥?他还不死?死神不是要惩治他吗?”
肖如沁笑出了声,说:“是惩治又不是献祭,你就这么想他死?”
“开玩笑,这种东西留着也是祸害人,必须早死!”孟荧狠狠地说。
“那你想让他怎么死?想怎么折磨他?”肖如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孟荧打嘴仗最厉害,此时轻哼一声:“他不是爱打人吗,把他的手砍掉,腿也锯掉,我看他怎么打人!切!”
肖如沁点点头,眼神里蕴含着某种未知的情绪。
铛的一声突然炸响,把孟荧吓了一大跳。钟声敲响,天要黑了,她们该回去了。
“姐姐。要变天了。”肖如沁突然说,抬头盯着天空。
孟荧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天上墨云翻腾,层层叠叠的,一片浑浊的灰,雷电的气息夹杂其中,连空气都变得湿重粘稠。
她瘪瘪嘴,不就是要下雨了吗,下呗。
回到大厅,刚一进门孟荧就感觉气氛不太对,景象也不太对。以前这时候,大厅里少说都有五六个人了,但是今天一个都没有,座位上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孟荧转过去问肖如沁。
肖如沁还没回话,死神不知何时已到了孟荧面前,孟荧一回头就看见了那死白的脸,吓得当场尖叫。
“请回房间。”死神说。
孟荧脑子发懵,心想什么意思?今晚不杀人了?没有抽查环节了?
肖如沁朝死神递了个眼神,死神伸手,手心里放着两颗白色药丸,说:“每个人都有,吃下去。”
孟荧当然不敢吃,求助地看向肖如沁。肖如沁微笑了一下,拿起药丸,直接放进了嘴里,说:“没事,吃吧。”
孟荧也无可推托了,小心翼翼地咽下了药丸。咽完后,她看见死神就怕得慌,拉着肖如沁匆匆上楼。
“我想不通了,你胆子咋那么大,你怎么能有胆跟它说话啊,我看它那样就害怕。”孟荧冲进房间。
肖如沁坐到孟荧身旁,垂着眼睛:“其实我也害怕,”她抬头,略带委屈地看了孟荧一眼,“但我害怕也得去做,不然我们就活不下去了。”
孟荧摸摸她的头,心里觉得这孩子真是太不容易了,虽然有主角光环,但是辛苦也是实打实的辛苦啊。
“我说你还是长得太高冷了,根本看不出来你内心那么害怕,唉,你这孩子。”孟荧想到刚见肖如沁时,她被众人劈头盖脸地骂还面无表情的样子。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浑不在意无所谓的态度,结果根本不是这样嘛,明明又害怕又无助,就是从脸上看不出来一丁点情绪。
太能隐藏了,孟荧觉得她肯定是压抑情绪太久了,憋得厉害才成了现在冷若冰霜的样子。
这时,庄园内突然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声响,很小声,但是非常诡异,就像是女人低声啜泣的声音。慢慢的,这声音越来越大,不是哭得更厉害,而是哭的女人变多了,声音很杂,全都是哭泣声,逐渐凝成了一股尖锐又让人毛骨悚然的长嚎。
孟荧本就胆小,现在已经抖个不停了。肖如沁和她对视一眼后,本来毫无波澜、看不出任何恐惧的脸上突然有了变化,她皱起眉毛,撅起嘴,啊了一声就往孟荧怀里钻。
孟荧来不及问这声音是为什么出现了,问了估计肖如沁也不知道。她紧紧抱着肖如沁,不停念叨:“没事没事。”
她抚摸着肖如沁的背,心里生出无限怜惜,原来这孩子不压抑情绪的时候会这么害怕。
她这人素来是“舍己为人”的,她自己害怕不重要,如果她身边的人也害怕,她马上就会变得异常勇敢,保护身边的人。此刻就是,她不断安抚肖如沁,自己居然不抖了,听着那些喊叫也不觉得害怕了,就像一个妈妈保护孩子那样镇静。
拍着拍着,一阵睡意突然涌上来,她意识都开始朦胧了,迷迷糊糊地想这种鬼哭狼嚎的环境自己咋可能会困,还困得这么无法抗拒,浑身无力,就像是,被下药了一样。
孟荧昏睡过去,倒下去时肖如沁接了她一下,轻轻把她放在床上。
肖如沁偏头,把口里含着的药丸吐了出来,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房门。
庄园外,雷电交加,倾盆大雨下得像是要把庄园砸塌。一楼,长廊尽头处,锁上的房间面前,死神正静静伫立。
肖如沁走到它身旁,威胁性地看了它一眼:“她也必须活下来。”
死神点头,为她打开了其中一扇门。
房内灰尘弥漫,格外呛人,黑漆漆的一片,借着从窗外漏进来的光依稀能看清地上摆着很多杂物。
那是一件件刀具,被堆放在一起,有锯子,有斧头,更有大型砍刀,刀身还沾有丝丝陈旧的血迹。
雷声轰隆,一道闪电划过,雪亮的刀光映亮了肖如沁锋利而冷峻的脸。像是打开了某种封印,她那如黑潭般深不见底的眼神突然有了一丝裂缝,似乎从深潭里涌出了什么不可预料的东西。
她冷冽的声音响起:“如果那个人身上多一些痕迹,也没有影响对吧。”
是个问句,但不管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明白答案是什么。死神没有回答,跟在肖如沁身后,手里拿着黑色丝线,细针泛着微弱的银光。
“今晚只需要用针。”死神盯着肖如沁手上的锯子和斧头。
“我说过,多一些痕迹也不碍事。”
肖如沁手里的锯子很长,刀片接触地面,随着她的步子在地上刮擦,窸窸窣窣的,像是一阵电流。
她上楼,锯子磕在每个台阶上,咚、咚、咚,和雷声交缠在一起,协奏出了一首变调的欢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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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变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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