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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逃亡

自云麾将军来过,萧聿便有些神神叨叨的。每天都有意无意的打量我,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也只当没有看见,但自此他对我的态度有所改善,不嫌弃我笨手笨脚,即使我做错了事情,他也再没有冷着脸叫嚣着要打我板子了。

忽然有一天萧聿偷偷对我耳语,要我教他武功,我瞧着萧聿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模样,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但他一脸坚定的对我说:“你武功好,我要和你一样厉害。”

练武的时间放在了晚上,我无奈的看着萧聿,他解释道:“白天人多眼杂,若有人察觉出我跟一个小侍女学武功,那多有损我定北王府的颜面?”

我不语,其实定北王府眼线众多,哪怕萧聿三更半夜跟着我学武功,别人也会知道的。

萧聿底子太差,就算我教他个三年五载,也不过会一些花拳绣腿。在高手如云的大晟 ,随便一个末流刺客都能生擒了他,不过他有心学,我也用心去教。

就这样持续了一段日子,宫中的太后娘娘办寿辰,萧聿让我陪同。

王府已有不少我二人的流言,说萧聿移情别恋,常常深夜大老远的往侍女影七的院子里跑,也不避讳人家亲爹还在场。但萧聿也不纳妾,似乎是在寻求某种刺激。

我听一听,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皇宫与我所想的别无二致。奢华靡费、席面很大。各位公侯将相带着家眷都来了,其间便有季宴修和苏隐月,萧聿看见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心中苦闷,一杯一杯的灌着酒,似乎是在赌气。

我却在欣赏宴会上的剑舞,那舞者是名男子,戴着黄金面具,手里拿着一把银剑,剑柄上系着红绸。此时款步移位,流星赶月,剑花如绽开的白莲,寒气劲风,红绸白衣随身形而动,一行一步尽显少年意气。

萧聿约莫是壶中没酒了,于是抬头看我,让我给他提壶酒去。却见我饶有趣味地看向那舞剑的美男子。

萧聿狠狠的瞪我,暗卫总是十分敏锐的。我马上注意到他刀人的目光,一头雾水的弯腰与之对话,萧聿咬牙道:“你似乎非常喜欢那个卖艺的。”

我忍不住纠正他:“王爷,他们这一行不叫卖艺的。据奴婢所知,这位应该是咱们大晟有名的剑师。”

萧聿狠狠道:“他不自报家名,你怎么知道他是剑师?”

我小声解释道:“王爷,你看这位剑师的舞姿,身姿矫健如游龙翻腾,步伐轻盈如鸿雁惊飞。一看便知不是等闲之辈。”

我讲的入迷,不见萧聿越来越黑的脸,继续道:“这样扎实的功底和曼妙的舞姿,据奴婢猜想,这极有可能是大圣第一剑师李明月的徒弟李断云,不过剑师隐居已久,不知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请他的徒儿出山。”

萧聿的声音犹如冤死鬼一样,冷涔涔的在我耳朵旁响起:“你这么喜欢,不如把他招入王府给你做夫君如何?”

我反应过来他声音中的怨气,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只是欣赏而已,王爷不必多虑,影七誓死效忠王爷。”

萧聿的黑脸一点一点的白了回去,他哼了一声,扭头不看我,十分嫌弃道:“快给我提壶酒来。”

我应了转身离去,拿酒回来给萧聿斟上一杯,递到他手里,他正苦闷的看着苏、季那对金童玉女,似乎实在忍受不了了,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喂我。”

我面无表情拿起酒杯给他灌了下去,萧聿毫无防备,被这杯酒呛的咳嗽了好几下,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都是这样喂男人酒的吗?”

我不解:“王爷想要怎么喂呢?”

萧聿道:“你应该拿话哄着,一点一点喂,要是我不顺心,你还得勾引我,我才肯喝。”

我点了点头,对萧聿道:“奴婢回去一定多加练习,不让王爷失望。”

萧聿这才停止一场闹剧,整个宴会除了那场剑舞,无聊至极,只是快要结束的时候,云麾将军起身上前,跪在地上,说是要讨赏。

我已有猜测,于是死死摁着萧聿 ,并封了穴道,让他不能开口说话。

果然,季宴修讨的赏赐是与苏隐月的婚事,直到皇帝发了下婚书,一切已成定局,整个宴会连恭喜之声都散去后,我才悄悄给萧聿解了穴道。出奇的是,萧聿没吵没闹,只是像失了魂一样,跟着马车回了王府。

回到书房,我把门关上,跪在他面前:“到奴婢知错,请王爷责罚。”

萧聿并不说话,我就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萧聿道:“天黑了,你该回去睡觉了。”

一连好几天,萧聿都不再练武功,也叮嘱我以后别去书房侍奉他了,于是王府又流言四起,说萧聿还爱着苏隐月,因为陛下赐婚深受打击,所以现在毫不留情的抛弃我了。

季宴修又来见我,这次是来向我表达谢意的,其实我并不想帮他,只是在宴席上见季宴修很小心的把栗子一个一个剥开,放在苏隐月桌上的小盘子里。我忽然觉得,这两个人无论如何是要喜结连理的。季宴修说不知道该怎样答谢我,我打断他,问:“你知道怎么勾引人吗?”

季宴修一时语噎,小心翼翼问道:“你是要对萧聿吗?”

我点了点头。

季宴修斟酌片刻,道:“我可以带你去个地方。”

其实我很后悔那天与季宴修去了青楼,不仅看到了女人如何勾引男人,男人如何勾引女人,以及女人如何勾引女人,男人如何勾引男人。还看到了他人是如何怀上孩子的具体流程,还有很多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东西,由于接受到的讯息太多太杂,以至于回到王府后,我吐了一宿。

但过了两天,萧聿召我回去,重新侍奉他,并在夜晚教他武功。

于是王府的流言又起了,说影七姑娘功夫了得,还不到半年,便使王爷将苦恋多年的苏隐月忘怀了,如今与影七姑娘每日夜夜笙歌。

但夜晚,我只听见刀剑相撞的声音。

萧聿刻苦努力,我十分欣慰,但今夜他在我们收剑结束时候有些沮丧的问我:

“影七,你是不是一直看不起我?”

我回:“没有。”

萧聿道:“你每天鸡叫后半个时辰来书房,天一黑你就要回去睡觉,是不是一点都不想看见我?”

我回:“没有不想看见王爷。”

他又问:“侍奉我这样一个草包,你是不是有点委屈?”

我回答他:“影七不敢,影七不委屈。”

我的实话并没有让萧聿开心,他叹气,道:“当时季宴修来王府找我,我问他为什么不动手,他告诉我有你在,他讨不到便宜的。”

他攥紧拳头,似乎有些不甘心:“我的暗卫,他竟然比我还要清楚你的底细。我有一个这么厉害的人在身边,却什么也不知道。”

“所以影七,”萧聿看着我:“季宴修把你说得那么厉害,你不应该埋没在王府,你应该离开我,去更好更美的地方。我可以放你和你师父走。”

我看着萧聿,忽然觉得他也没有那么讨厌,我可以暂时原谅他打了我去那么多板子。

我摇了摇头:“王爷,影七自愿留在您身边,虽然您打了我六十板子,让我很多天都不能下床,但是我不会记在心上的。”

萧聿问:“如果我是个坏人呢?你最厌恶的那种人。”

“影七一声守护王爷,哪怕您成了众人唾弃的恶人。”我顿了顿,又道:“影七永远不会厌恶王爷的。”

月色正好,萧聿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然后过了一会儿,他捂着脸跑了。

我?????

师父在萧聿消失的无影无踪时过来了,他红光满面的对我讲,这小半年,他在王府的日子红红火火,希望我能再接再厉,我疑惑的看向他,师父却一副闺女嫁了好人家的欣慰模样,瞅着我直乐呵。

我不知如何解释,就不解释了。

但好日子没有过多久,我接到了定北王的消息。没错,是假死脱身的定北王,师父的旧主,萧聿的亲爹。

他已与外邦勾结,意图谋反。集齐精兵,欲攻打临安城,此时让王府外兵与他会合。师父得知此事后,却要求我带着萧聿外逃。我平生第一次反对师父的命令,师父却对我说,他入王府本就为保萧聿而来,如果萧聿被杀,他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没有意义了。

定北王已把萧聿作为弃子,不论胜败,在皇城中生存的萧聿都难逃一死,当务之急是要保全他的性命。

接到命令的当夜,我带着萧聿逃出了临安。起先,他不愿意跟我走,我只得把大致情况告诉了他,没想到他听完一把鼻子一把泪哭着,然后告诉我他很生气,他要在王府等死,然后变成鬼,找他爹算账。

我沉默,一拳打晕他,然后把他塞进马车里,连夜逃出了临安,这一行很顺利,我知道有人在暗处帮我。在城门,远远望去,我看到了云麾将军的身影。

后面我们弃车而逃,我遣散了随从与马夫,带着萧聿逃进了我以前避难而寻的山洞。这里一时半会没有人能追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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