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冷气逼得贺霄的鼻子不太舒服，他用手捂住鼻口，头扭到一边靠着，于泽远察觉便摇下车窗。
等红灯时，于泽远手握方向盘，侧目而视。夏日天气闷热，晚风从车窗往里灌，贺霄碎发随风飞舞，睡觉时的嘴唇如以前微微上翘，白衣下凸起的肩胛骨随着呼吸微弱地起伏着。
直到后车响起刺耳的喇叭声，于泽远转过视线，驱车开动。
贺霄的小区管理严格，外来车辆开不进去，于泽远停在远处的收费停车场，戴上帽子和口罩，再继续手搭着贺霄的肩膀，架着他走。
贺霄在家门前手指慢慢地戳着一个个数字，结果输错几遍密码，还是于泽远抓着他的手指，轻按在指纹识别处才开锁。
一进门，贺霄就挣脱于泽远的手臂，跌跌撞撞地在客厅绕了一圈，像确定是熟悉的地方，身体发软，直接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于泽远背对贺霄关门后，转身看到的就是曲着双腿，倒头就睡的贺霄。身旁还有只缓缓走来，熟练地趴到贺霄腿边的猫咪。
他无奈地叹气，一手托住贺霄的肩膀，一手抄起他膝弯处，抱住整个人到贺霄的卧室。他低头一看就是贺霄泛红的脸颊，微微张大的嘴说出的话含糊不清。贺霄的头靠着于泽远的胸膛，脸半埋在腋窝里，睡得不安稳就皱起眉，再晃动几下。
于泽远将贺霄放在床上，盖好床被，出客厅装杯水。他半弯腰，拍拍贺霄的肩，轻声说：“贺霄，先喝点水。”
连续重复几遍，贺霄睁开沉重的双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恍惚与迷离，空洞地望着眼前人。
于泽远坐在床边抬起贺霄的后颈，摸上去的时候贺霄的皮肤是热的，于泽远冰冷的手也缓缓发烫。他仰起贺霄的头，将水杯顺着贺霄的嘴唇慢慢灌下，贺霄咽得慢，嘴唇里流出多出温水，顺着下巴滴到他的衣袖。
他放下水杯，抽出张纸巾，轻轻擦拭贺霄的下巴的水和湿润的唇。隔着纸巾，碰到唇部的手有些发抖，于泽远盯着那里魔怔般，心里产生一丝冲动的念头，但很快抑制住。
贺霄突然莫名其妙张嘴连同纸巾含住于泽远的手指，温热湿润的口腔的触感尤为刺激，宛如一股电流从指尖向全身流动，麻痹他的手指。
于泽远的脸也开始发烫，迅速抽出含着唾液的手指，小心地拿出纸巾，再细心检查贺霄嘴里是否有残留的纸巾碎。
于泽远绝非善类，自控力再强也抵不过贺霄这般折磨，继续待在这里绝非好事。
他起身准备离开，手臂却被抓住，回头对上贺霄半睁开的眼，眼尾处晕染成淡红。
“别走，我不是有意的，是假的，别走好吗……”贺霄的声音很轻，于泽远深处的一根弦崩坏，强行压下所有的感觉，重新坐回床边，安慰说：“我不走，你睡吧。”
贺霄不放心地地重复：“你不要走，我不是真的……”话未说完，酒意冲破防线，人失去意识睡着。
抓着于泽远的手也松下去，他依旧坐在床边，扭过头看向窗外的夜景。
没什么美景，只是找个视线放置处。
接近清晨，于泽远拉上窗帘，走出卧室，重新倒满一杯水放在床头。
金渐层不见主人出来，尾巴一摇一摆地跟在于泽远边上。于泽远蹲下抚摸着猫咪，温声说：“好好照顾你的主人，我走了。”
金渐层不知是否听懂，喵呜一声蹭蹭于泽远的裤腿，丝毫没有对陌生人的警惕。
第二天于泽远还有任务，离开小区后，他开车回到订好的酒店，洗了身冷水澡，换了新衣服，头发没吹就站在阳台外吹风。
夜间的风舒爽，吹得人心渐渐安静，扑通的心终于恢复，吹到发颤才回到室内。于泽远爆火后也会长时间熬夜工作，一夜不眠也没问题，但这次是真的毫无睡意。
八点的时候，黄莉给他发消息问他醒了没，要到他客房进行工作准备。
何清清拎着化妆品到于泽远房间，看到顶着黑眼圈的于泽远，一时愣住。她没有参加聚餐，不知道昨晚于泽远做了什么，发出疑惑：“泽远，你昨晚没睡吗？黑眼圈好重。”
于泽远没有惊讶：“是吗，看来得多涂几层遮瑕。”
黄莉带着她的笔记本电脑在旁边办公桌敲字，吐槽说：“是你远哥乐于助人。”
于泽远坐在镜子前任君摆弄，何清清涂上面霜，随口问：“啥呀？”
于泽远动动嘴：“没什么。”随后快速转移话题：“黄莉，下午采访的问题发我手机一份，我再看看。”
“不是之前发你了吗？”
“再发一遍我看看。”
黄莉在寻找文件时，于泽远继续说：“我的采访回答有没有错误？”
“我给小李检查，大概没问题。”
何清清化着妆，见老板已经投入工作，没有追问昨晚的事情。
·
没有窗外阳光照射，贺霄醒来时日已过半。
他坐在床上，手按着留有疼痛的太阳穴，喉咙发出的声音有些沙哑。
酒后失忆，他与老王喝完一杯后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后面的记忆支零破碎。从天空之城回到家里，再老老实实地躺床上睡觉，他只想出个大概。
以往酒后送他回家的大部分是曹冉，他习惯地打电话给他，还想着回公司后送点什么。
电话拨通，贺霄直言：“曹叔，你不是喜欢我家附近那家红豆饼吗，我回公司给你带点，谢谢你昨晚送我回家。”
“啊？”曹冉在电话另一头发出巨大的疑惑，“不是我，我当时也喝醉了，是桥叔载我回家，怎么可能是我送你回去，我自己都不省人事。”
贺霄感觉天快塌，朦胧的记忆勾勒出一个人高大的身影，他隐隐约约猜测出送他回家的人是谁，但他还是不敢相信地问：“那不是你是谁？”
“我们这几个老男人都喝了酒，剩下赵哥、丁保那几个送我们回去，女同事不会送的话，剩下的男人就只有……”
贺霄挠挠脸，打趣说：“不可能是他吧，他还得工作，怎么可能送我，我跟他又不熟。”
“我看之前他不是跟你很熟吗？新歌录制那天他不是等你工作完一起去吃饭吗？”
贺霄反问：“你看到我们拿了饭有说过几句话吗？”
曹冉思索一番：“那倒没看见。”又想起什么，继续说：“于泽远要跟你谈歌曲修改，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你们没说话？”
贺霄想起这个就来气，不满地说：“说了跟没说似的。”
“反正只有他有可能送你回来，你不是还有他联系方式，给他打个电话问下呗？”
“不熟。”贺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想和于泽远撇清关系。
“那红豆饼……”曹冉对红豆饼有万分执着，每次去接贺霄都会绕一圈捎上一盒。
“知道了，我回公司放你桌上。”
他在通话记录找回于泽远的电话，犹豫几分钟后才拨打过去，却收到机械的忙音。
贺霄考虑到他可能在工作，转成发消息。
【Shawn：昨天是你送我回家的吗？】
【Shawn：谢谢。】
暂时收不到回复，他起身洗澡更衣，换掉一股酒味的衣服，点了份午餐。
约莫一小时过后，他的手机消息铃响起。
【YZY：嗯。】
【YZY：没关系。】
贺霄不知酒后自己的模样，尤其是在于泽远面前，他一直不敢放肆。但昨天他真的有想在于泽远面前表现一番自己酒量。结果栽倒了，喝得忘乎所以。
他试探问。【Shawn：我昨天有没有说什么话，有没有发酒疯。】
过了几秒，于泽远发来消息。
【YZY：说了几句，大部分都是喝醉睡着了。】
【Shawn：我说了什么？】
【YZY:就一些念念碎，我也听不清。】
于泽远其实也对他的话有些在意，但酒后的人意识不清，说出的话半真半假，他又很快抛之脑后。
【YZY：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可能现在凉了，你重新倒一杯温水喝吧。】
贺霄顺着指示真的发现一杯水，水确实凉透，他拿起水杯到厨房倒掉，重新装上热水。
【Shawn：嗯。】
他顺手对着水杯拍张照片发给于泽远，点击确定后才想起为什么要发给他看，似乎有种“我很听话、我很乖、看我表现得好不好”的意味。
犹豫半响，他准备撤回图片，但想着撤回又太刻意，最终保留下图片。
翌日，于泽远的新歌在平台发布，目前播放量还不错。
曹冉打电话召集贺霄回乐浪，贺霄回公司前顺便去买了份红豆饼。
曹冉在一楼大堂看见贺霄，自来熟地先接过红豆饼，再与贺霄齐肩而行。曹冉说：“我刚才看了平台的评论区，都说这歌可以，找于泽远唱是最适合的。”
“那还不得看看是谁创作的。”贺霄得意地自夸。
曹冉吐槽：“瞧你这小样，谦虚点会要你命吗。”
“还好吧，只是才华横溢无处展露会很难受的。”
“放你的狗屁，呵呵。”即使再怎么说，曹冉唯一不变的态度是，他心底也是承认贺霄的实力很强，从入职后几乎没有出现失败的歌曲。“我觉得你可以争取获个奖，年度音乐创作奖，试试。”
“你以为我想尝试就成功吗，曹冉，你现在也太抬举我了。”贺霄知道这个奖的含金量多高，需要有多部作品的老生音乐家才能获得。像贺霄才回国工作几年，即使手里几部作品评价很高，但还是没达到阅历要求，再加上他本人的知名度只在创作圈内出名，歌曲出圈，但身为幕后制作的贺霄在听众面前不知名。
这意味他要在网络平台多多展现自己，多出现在镜头前。
曹冉失望说：“你之前没吃到自己的红利，又不多展现你帅气的脸，白长了。现在年龄差不多，加上于泽远唱这首歌给你的流量，你现在可以尝试。”
听到曹冉称赞自己的颜值，贺霄心里乐开花，但表面上保持矜持，装作不在乎地说：“好吧。”
于泽远唱他写的歌，贺霄内心是喜悦的。如果知道甲方是于泽远，他可能花更多时间去磨细，在至绝上做到至精，达到超绝尘寰的效果。
很早之前他想给于泽远写歌，但是写出来都不能直接让于泽远去唱，怀着自己杂念的歌曲不能给当事人看到。
碰巧如今这个机会，让他实现了以往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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