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了。
“去关窗户。”沈澜山道。
透过车厢的玻璃往外看,刚刚还算得上干净的天空此时慢慢阴沉下去,变得像是G区昏暗的天空一般。
远处的那团灰色的风暴就像是刚才火车冲出地下城时看见的远处的亮光一样渐渐放大,沙漠上的沙子连带着里面大块的蓝色晶块一起被卷起,遮天蔽日地环绕在整个火车四周。
曲澄心说沈澜山怎么不自己去关。
他胆战心惊环顾了下四周,发现现在情况相当不妙,最后还是听沈澜山的话把他所在的那节车厢的车窗全部关上。
沈澜山蹲下身,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翻出来一盏灯提在手中,往车厢门走去。
曲澄拽住他的衣服:“你去哪?”
沈澜山总是用那种毫无波澜的眼神注视着曲澄,对于地面完全不熟悉的曲澄很不安,他觉得沈澜山随时会丢下自己离开。
沈澜山转头,手中的灯照耀曲澄的脸,曲澄扯紧了他的衣服,劲使的很大。
“我去关其他车厢的窗户。”
“我也要去。”曲澄斩钉截铁。
“我暂时不会丢下你,只要你不捣乱我会安全把你送回地下城。”
沈澜山回过头,转身要走。
他像是会读心术,说了截止目前听过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来宽慰曲澄,即使他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曲澄对自己刚才心里骂骂咧咧指责命令自己关窗户的沈澜山的行为感到心虚。
“我和你一起去。”
沈澜山回头望着他,眸子里带着一丝丝不解。
曲澄声音小了点,他和沈澜山对视上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感觉不自在。
“两个人一起快一点。”曲澄补充。
沈澜山今天第二次朝曲澄伸出手。曲澄还是傻傻站在原地不动。
沈澜山眉心微不可查蹙了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车窗的玻璃,周围天色已经越来越暗,风沙渐大,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他抓住了曲澄的手。
曲澄感觉到自己的掌心被很紧地握住。
沈澜山说让曲澄抓紧他的手,如果掉下去了他不会去救他。
曲澄心里小声嘟囔,人总是喜欢以貌取人,虽然他只有十七岁,但是不代表就会做出从火车上掉下来这么蠢的事。
他要证明自己似的没拉紧沈澜山的手,沈澜山也没哄小孩的耐心,将车厢门打开。
车厢外面的风立即蜂拥而至,夹杂着风沙直挺挺地涌进车厢里。
车厢的铁板被风吹得嗡嗡作响,沙子拍打在曲澄脸前方的玻璃镜上,曲澄下意识眯起眼睛,发现脸上没有痛觉之后才睁开眼。
他觉得自己像是纸片要被吹跑了,现在的风和他之前吹过的风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他也顾不上什么沈澜山究竟有没有看低了他,立即死死抓住沈澜山的手。
沈澜山另一只手上的灯成了唯一的亮源,灯光在风中颤巍巍地抖动。
他一只手握着那盏灯,用拿着灯的那只手握住车厢门把手,用力合紧,看着很轻松的样子。
两个人站在车厢与车厢的连接处,已经彻彻底底进入风暴的领域。
曲澄尝试往前跨一步,他脚还没落地的时候风吹得他做支撑的那只腿站立不稳,身体摇摇晃晃差点从火车上掉下来。
借了沈澜山一把力才勉勉强强靠回墙上,深吸一口气,冷汗涔涔。
往下看去,火车不知道在沙漠之上多少米悬空行进,下面也是乌漆麻黑的一片。
风这么大,等他们关上这几个车厢的窗户估计列车都已经进入风暴中心了,到时候他们两个肯定会被吹得连骨头都不剩。
曲澄刚要提醒沈澜山,就见他仿佛没有受到一丝一毫风力影响地迈开步子,拉着曲澄的那只手给他着力点。
曲澄在沈澜山提供的力量下,脚上轻飘飘地也走了过去。
他率先握住下一节车厢的门把手,先使了力气去推,没推动,随后用尽全身力气才把门推开一条小缝。
而沈澜山刚刚把手搭在他的手上一用力,就把门整个推开。
天生神力,曲澄看向沈澜山,脑子里就剩下这个词。
两个人极快地关上车厢窗户,然后往下一个车厢走,几次配合下来越来越熟练,曲澄甚至能在沈澜山的借力下在风中跑起来。
回到车厢头部时,外面已经犹如黑夜一般,曲澄擦去自己玻璃上已经落满了的黄沙,扒在窗户边上往外看。车厢里没人说话,曲澄要憋出内伤。
就在这时他肩膀上突然搭上了什么东西,用力把他整个人往后扯,曲澄回头看见沈澜山的脸。
一句“干嘛”还卡在嗓子里没吐出来,下一秒一块巨大的蓝色晶石就撞上了火车玻璃。
它不规则的边缘戳进了玻璃里面,整块玻璃瞬间像蜘蛛网样裂开,外面的沙子填埋其中。
要是刚刚沈澜山没把曲澄拉走,这时候曲澄的眼睛大概瞎了。
“离玻璃远点。”
沈澜山的话曲澄不得不听,这么站远了几步他才看见四周玻璃外面都盘旋着这种蓝色的石头,裹挟着黄沙在火车之外。
火车的这节车厢似乎已经经历了好几次撞击,车身也有些摇摇晃晃,曲澄把重心下移才勉勉强强站稳,周围的墙壁凹进去好几块。
他盯着玻璃上面蜘蛛网一样的裂缝,庆幸自己刚刚出车厢的时候还没有碰上这种东西。
曲澄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刺进来发光的蓝色晶石,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又被沈澜山呵止。他立刻收回手,干脆什么都不干了,坐在车厢中间。
车厢最前方那一大块玻璃上也被砸出来好几个洞,沈澜山坐在驾驶座的位置上木头桩子似的如最开始一般盯着前方看。
曲澄心说沈澜山站的位置肯定是安全的,默默移动到沈澜山的身边,去观察他究竟在看什么。
沈澜山就好像NPC一样,似乎非要他做出什么特定动作或者走到他身边他才会说两句话,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火车正在偏离原本的轨道。”沈澜山话说得轻飘飘,好像火车偏离航线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曲澄觉得自己比他要着急多了,扒拉他的衣服问他那怎么办。
“等经过了风暴之后我们下来走路。”沈澜山边说着边把视线放在曲澄扯着他衣服的手上。
G区经常下微尘雨,有时候迫不得已要出门,周围人只要离得远点就看不见位置,为了证明自己还在听,他们经常这么拉着对方的袖口。
曲澄拉习惯了,沈澜山看他他才反应过来,猛地撒开了自己的手。
他走回车厢中央,抬头看见外面还是一片灰黄,他伸手拍了拍地上的灰尘沙子,盘腿坐在正中央,一安静下来就有点想小黑。
他拆开的那袋包装肉它就吃了两口,然后就被自己赶出了车厢。不知道它在车站会不会被人抓到,不知道它吃饱了没有会不会啃自己的尾巴。
曲澄忽然想起什么,站起身,走到沈澜山身边又把脑袋和他的脑袋贴上:“火车要往哪里开?我们去干什么?”
沈澜山斜眼瞧了下曲澄,然后把眼睛转回去,不说话。
“你说啊?我们去哪?”
沈澜山这次瞧也不瞧他,因为曲澄胡来的冒险游戏他已经足够劳神伤身,太阳穴隐隐作痛。
小孩子真难缠。
曲澄一副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模样,沈澜山不得不敷衍他,说了个貌似没说的答案:“找人。”
“找人?这里还有其他人?人类不是都已经搬迁到地下城里居住了吗?”
说完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他们也是穿着这种衣服才在地面上生活的吗?有这种好东西怎么不批量生产?”
曲澄又看了眼沈澜山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脑子里突然亮了一下:“你是不是嫌麻烦?你可以找我帮你,我们现在也算是共患难的关系了,我帮你代理工厂,你给我钱,怎么样?”
沈澜山只觉得曲澄吵,他又看了曲澄一眼,眉头已经皱起来:“衣服只能在辐射下坚持七天,七天之后就报废。”
说完就半阖上眼睛,仰着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不说话了。
曲澄见他一副不想理自己的样子,自讨没趣,找了个安全的角落拖来自己的背包,撕开一袋包装蔬菜开始嚼。
像在嚼木屑。
曲澄听主城来的人说他们有幸吃过真正的蔬菜,真正的蔬菜脆生生,汁水很甜,比这种包装蔬菜好吃一万倍。
曲澄想着真正蔬菜的味道,嚼着包装蔬菜,这一袋子蔬菜就好下口多了。
他想问问沈澜山蔬菜是不是那个人说的那个味道,但一抬眼就看见沈澜山还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住了嘴,低头摆弄自己那根弯了的铁棍。
他握着铁棍两边试图把它们掰回去,心里想着沈澜山的力气为什么那么大。
在窗外昏暗的天光和摇晃的车厢里,慢慢慢慢歪着脑袋抱着自己的背包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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