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山打算把曲澄拉起来,但是又嫌弃他手上的鼻涕眼泪,最后还是站着原地不动。
曲澄趴了一会儿,翻了个身,沈澜山的脸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抖了一下,没想到这人一直在看着自己,差点喊出来。
沈澜山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
不远处有座沙丘,沈澜山伸手一指沙丘的方向,随即不管曲澄了,开始往沙丘方向前进。
曲澄像个无赖一样蹲在地上,看着眼前的绳子一点点拉直,他希望绳子被扯直了之后沈澜山就能像骡子一样拉着他走。
他看过的绘本上,下雪天人坐上雪橇几只狗就是在前面拉着。
可惜曲澄想象中他在沙漠上被沈澜山拉着驰骋的样子并没有出现。
一股大力拉扯他的腰部,压迫他的胃,他差点把五胜六腑全都吐出来。他被迫麻溜地站起身往前走。
埋头苦走直到沙丘顶上,太阳又开始大起来,曲澄伸手擦了擦衣服玻璃上的沙子,眯着眼睛满头大汗抬头,看见不远处沙丘脚下有几个正在攒动的黑点。
前方的沈澜山没有丝毫反应接着前进,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已经见怪不怪。
曲澄大跨步走到他身边,拉住他的袖子扯了扯,指着黑点的方向,示意他看。
沈澜山看了一眼,收回眼神。
曲澄以为是他没看见,更加焦急地指,恨不得直接出现在那些黑点身边指给他看。
他似乎完全无法与沈澜山共情,只看见沈澜山不慌不忙从袖口里掏出什么东西。
曲澄还没看清,这个东西就直接从沈澜山指尖缝隙中飞出,一飞冲天,安静地在半空中绽放出一个耀眼的红点,然后飘落。
曲澄目不转睛盯着上面灿烂的红光看,回过神来再看远处的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他们都不动了,站在原地和曲澄一样的动作抬头看,接着齐刷刷转向他们的方向。
风沙中,曲澄皱着眉头看清了他们的脸。
这是人。
但是从外貌上看起来和人类又有许多不同。
他们眼睛里眼白的部分占大部分,远远望去几乎看不见眼珠。皮肤黝黑,都**着上身,身上刻着不知意义的花纹繁杂的图案。
曲澄和他们对视,有种被天敌盯上的恐惧。
他拽着沈澜山的袖子就往反方向拖,沈澜山岿然不动。
曲澄放弃了拖着他一起走,自己迈开了腿开始狂奔,没几步就把绳子拉直。
绳子另一端的沈澜山就像钉在地上一样,曲澄死也拽不动他,他又开始摸索自己腰上的绳子,企图把那个结解开。
曲澄一回头,就看见那群人已经向沈澜山的方向奔来,脚步如飞,简直像是在地上漂浮。
没几秒就到了沈澜山面前。
曲澄刚想骂沈澜山之前这么精明,怎么现在像蠢猪一样站在原地不动。
那群人握着手里木头和石头捆绑成的武器,在沈澜山面前停下,沈澜山朝他们打了个手势。
为首的那个人身强体壮,身上画着的花纹密密麻麻,比周围人都要多要复杂,似乎是这群人的首领。
首领朝背后又比划了一个动作,很快分出去了一群人,往曲澄他们来时的方向跑去。
曲澄呆愣愣地在原地站稳,才意识到沈澜山和这群人认识。
沈澜山说来这里是为了找人,似乎找的就是这些人。
他目瞪口呆。
地下城的人都说地面上空无一物,鸟不拉屎。
不,其实连鸟都没有。
但是现在看来地面上不仅有那种无处不在的怪鱼,还有人在生活。
首领终于注意到了沈澜山不远处呆若木鸡的曲澄,指着他,挥舞两下胳膊。
这貌似是他们这里独特的语言。怪鱼对于人声很敏感,但如果运用肢体语言表达,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沈澜山也比划了两下,首领后面的人都举着手臂挥舞,在欢呼。
曲澄那个方向看去就像是在滑稽地跳舞。
首领绕过沈澜山,走到曲澄面前对他上下打量。曲澄这才看见他眼眶里的眼珠,他的眼珠极其灵活,在脑袋不移动的情况下几乎能转动三百六十度。
与自己类似却又不完全相同的生物站在面前,曲澄头皮发麻。
首领看了眼他手上的钢管,突然伸出手。
曲澄想往后退,绳子被拉直了,首领用指尖弹了下曲澄帽子上的玻璃,没见过似的咕叽笑了一声。
曲澄看着他笑,一脸莫名其妙。
沈澜山在他们身后又打了个手语,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回走。
不明所以的曲澄看着沈澜山走到自己身边一拍他的肩膀往前推了两步,曲澄也就跟在他身后走。
他其实很想问问沈澜山现在能不能讲话,但是周围都没人开口。
走在曲澄身边的,有几个人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皮肤同样黝黑,手上握着他们的武器往前走,但是眼睛还在好奇地打量他。
曲澄心说有什么好看的,明明沈澜山也是这幅样子,为什么不看他只看自己?
一条长龙回到沙丘脚下。
这里由沙丘的阴影遮蔽开辟出一片阴凉,跟被太阳曝晒过的地方相比凉快了不止一点。
曲澄称这些生活在沙丘上的人为原住民。这些原住民都赤着双脚,沾满沙子,炙烤地通红。
一群人到了沙丘下就开始分头行动找起周围的蓝色晶石,整整齐齐像昨天晚上沈澜山做的那样围成一个圈。
终于看懂他们要做什么的时候,曲澄也加入了找石头的团队。
虽然语言不通,但和那几个像他一样大的孩子一对视,几个人无声笑了一下,把捡来的石头码在一起。
曲澄觉得像是在沙滩上赶海,听说沙滩也是金黄金黄的,就像他脚底的沙漠一般。
他不经意回头望了一眼,就看见首领和沈澜山站在一起,用肢体不知道在比划什么。
旁边一个孩子突然拍了下曲澄的胳膊,指了指已经围好的圈,曲澄正思躇着他的意思是不是已经可以说话了的时候,孩子张开了嘴巴,发出几个音节。
原住民们似乎除了肢体语言之外也有用声音表达的语言。
曲澄皱着眉头,看着他的脸,一声不吭。
就在这时,孩子突然伸出手,握成拳,用力往曲澄肩膀上砸了一下。
那一拳力气用得很大,曲澄一个趔趄,直接被打懵了,刚刚反应过来要打回去,面前一个阴影笼罩了他。
沈澜山道:“这是他们这里表达友好的方式,他们的力气比正常人要大很多。”
曲澄抬起头,沈澜山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神情。曲澄心里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一时之间说不上来。
“那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和你交换了他的名字。”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用他们的方式和他打招呼?”
沈澜山轻轻“嗯”了一声,随即补充:“力气大点,不然他会以为你不行。”
曲澄冷笑,他的字典里就没有不行这两个字。
他回忆着刚刚身边的男孩发出的那两个音节,喊了一声。男孩还真的回头看他。
他没有犹豫,带着点私人情绪,用力给了他肩膀一下。
男孩开心笑笑,从他的笑容里曲澄真的感觉到一种由内而外的快乐。
男孩的名字,用地下城的人类的语言读起来很像是海沫。
曲澄在心里偷偷地,给男孩取了这个名字。
周围人有条不紊地忙碌,曲澄坐在原地发呆,海沫似乎相当想要和他说话,但是无奈语言不通。
他没什么要忙的事情,也这样坐在曲澄身边。
曲澄拿着自己手里的钢管,在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两个字歪七扭八躺在地上。
海沫叽里咕噜说了一句什么,曲澄没听懂,就重复自己的名字的发音。
第二遍之后,海沫学着曲澄说话,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变调的音节。
“不对不对。”曲澄纠正他,“是曲澄不是鱼澄。”
反反复复纠正了好几遍,海沫的声音虽然听上去还是奇怪,但是曲澄已经相当满意了。
海沫最后叫了一次他的名字,他点点头,然后反过来喊海沫。
海沫咧开嘴巴笑,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看见他的笑容,曲澄有点发愣,随即也笑了。
直到晚上,海沫都坐在曲澄身边,曲澄感觉自己像在玩猜文字含义的游戏,后来周围人都忙碌起来,他也依依不舍走了,换成沈澜山换到他旁边。
这是曲澄来到地面上的第二天。
沈澜山手上拿着一串简陋签子串成的小鱼。
这些鱼长得也很奇怪,鱼鳞没被处理掉,在身上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看着不像是能吃的样子。
曲澄的思绪一下子飘回今天早上,他想起自己看见的那只丑陋身上还泛着腐臭味的怪鱼。
烤鱼伸到曲澄面前,但他不敢吃。
沈澜山见他不接就不管他了,隔了一段距离坐在曲澄身边。两人的高度平行,鱼的香味钻进曲澄的鼻孔里,他控制不住吞咽口水,幽幽地侧开脸看着鱼的方向。
曲澄的眼神太炽热,沈澜山最后还是把那串鱼还给他。
“列车出了点问题,我们要在这里多待几天才走。”
面前,天已经黑了,中央的那些蓝色晶石亮着,几个人手拉手在石头中央围成一个圈,跳着曲澄看不懂的滑稽的舞蹈,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曲澄眼睛看直了。
“他们看着和地下城的那些人不一样,在这里生活似乎比在地下开心得多。”曲澄道。
沈澜山没接着曲澄的话说下去,淡淡“嗯”了一声。
“他们的笑容也和我周围的那些人不一样。”曲澄沉思了一会儿,似乎在寻找形容词,“许花经常在诗里写的,他觉得地下城的人都很冷漠。”
橙子拉直了绳子走,可以以沈澜山为圆心在沙漠上画一个圆[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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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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