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万寿节热闹而宏大，举国庆祝，并大宴百官和外国使臣。
萧钦的心情还算不错。
因为检讨书的事情，他的耳根子很是清静了几天。
然而总有不长眼的人，偏要来破坏他的兴致。
“皇上，臣以为，太子乃国之根本……”
说话的大臣开始引经据典，从上古一直说到本朝，话里话外都是在叫萧钦赶紧立太子，不然炎国就要完了！
萧钦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说话的人，眼神越来越冷。
就在萧钦忍不住想要大发雷霆的时候，一封捷报传来：
“启禀皇上，西境传来大捷！
西路总督、建威将军余闲大败皓国前锋营！”
“好！”
萧钦哈哈大笑起来：“余岳丈果真神武！赏！”
闻言，不止皇后的父亲姜昇变了脸色，许多朝臣也蹙紧了眉头。
萧钦赏完远在边疆的余闲，又下旨赐宴贤贵妃，还将殿内的二皇子叫到跟前互动起来。
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看重贤贵妃和二皇子。
面对四面八方投来的各异目光，姜昇脸上的浅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明明他才是皇上正儿八经的岳丈，但皇上从来不将他放在眼里。
如果皇上对谁都这样，也就罢了。
可皇上如今却当着满朝文武，还有外国使臣的面，直呼余闲为岳丈，这简直是把他姜昇这个正牌岳丈的脸面踩进了泥地里！
不过也因为这样，之前还一个劲提议立储的人都闭上了嘴。
因为他们生怕皇上激动之下，直接将二皇子立为太子。
毕竟皇上喜怒不定，行事偏激，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萧钦的耳根子终于清静了下来。
后宫被赐宴的贤贵妃却是叹了一口气。
二公主不禁问：“母妃是在担心弟弟吗？”
之前只是提起立太子，大哥和弟弟身边的人就心思浮动，甚至在文华殿大打出手。
今日父皇给母妃赐宴，又在宴会上当众与弟弟互动，却撇过了皇后和大皇子，怕是更挑起了不少人的心思。
贤贵妃摇头：“我是担心你外祖父。”
儿子好歹是皇子，又在宫中，有这么多人庇护，她并不怎么担心。
倒是父亲，身为手握重兵的武将，原本就引人忌惮，今日又大出风头，她只怕朝中的那些主和派要跳出来了。
贤贵妃的猜测一点没错。
万寿节一过，弹劾余闲的奏章就如雪花般飘落。
朝会上，更是接连有大臣直指余闲穷兵黩武、虚耗军费，擅自恶化炎国与皓国的友好关系。
萧钦没想到，或者说也不怎么意外，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是御史文夏。
“友好关系？炎国和皓国？”
文夏冷笑连连，望着那些主和派：“你们是集体眼瞎了？还是集体失忆了？
皓国根本就是头野狼！每年开春和秋末都会骚扰我炎国西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如果不是有余将军挡在西境，你们这群只会动嘴皮子的文人还能好好地站在这朝堂上提议跟皓国求和？”
朝堂上所有的文人：……
文御史，你骂人就骂人，怎么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
紧跟着文夏之后，又有一部分朝臣持反对意见。
于是一场朝会下来，萧钦净看着两帮人在那口水战。
他一言不发，乐地看戏。
吵吧，吵吧。
下朝没多久，萧钦便去了福寿宫。
“弹劾余闲的多半是姜昇的党羽，也算是外戚党吧，不过跟内阁两个派系比起来，还是不够看。
内阁两个派系，一个是以首辅伍天中为首的‘五月党’，一个是以次辅陆庭为首的‘六月党’。
今天在朝会上，‘六月党’主和，‘五月党’主战。
当然了，主战的‘五月党’也不是真心帮余闲说话，兵部如今依靠在‘五月党’，他们是不想放弃每年的大笔军费。
当然了，这军费最后能落到边军手里的，怕是十不足一。”
像是背书一样，萧钦将朝堂的派系，还有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哦，还有司礼监。
侯久成今天跟我说，余闲手握重兵，又是外戚，时间久了恐怕会生变，他提议我换掉余闲。
不过万峰却极力反驳，说是本朝有能力的武将本就不多，余闲在先帝朝就已经镇守西境，如果真要反，早就反了。
而且余闲在皓国的名声也很显赫，他们都忌惮余闲，一旦换将，只怕皓国会立刻发动大规模战争。
母后，您觉得要不要换将？要不要向皓国求和？”
冯韵捏紧手中的珠串，反问：“皇上觉得呢？”
萧钦满脸迷茫：“朕不知道，当年东边的镜国在朕刚登基的时候袭边，那时候朝臣一力主和，最后与镜国签下和平协议。
但这么些年，炎国每年送给镜国不少财帛米粮，但镜国还是有不少海贼袭击我东境的渔民。
有武将跟朕说，那些海贼其实就是镜国的士兵，伪装成海贼抢劫我国的渔民，甚至占领了我国东境附近的岛屿。
但炎国海禁多年，能够作战的海船不是已经腐朽就是落伍，海军也早已名存实亡，便是同镜国开战，我炎国怕是也不能获胜，到时候甚至还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而如今的西境，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边军全靠余闲撑着。
朕在想，万一哪天余闲不在了，西境怕是也要跟着沦陷。”
冯韵看着萧钦：“一个小孩被一群人欺负，你觉得他忍气吞声就能换来和平吗？
不会，那群人只会变本加厉。”
萧钦抬头：“可是小孩太过弱小，他的拳头不够硬。”
冯韵回答：“那便充实自身，让拳头硬起来。”
萧钦苦笑：“哪有那么容易。当年的父皇在年轻时何尝没有过励精图治，恢复大炎国往日荣光的雄心壮志？
可到最后，父皇还不是放弃了？”
冯韵淡声道：“那是你父皇还不够坚定，你也选错了看齐的对象。”
萧钦怔怔地看着冯韵。
冯韵站起身：“他再艰辛，能跟打下炎国江山的太祖爷，还有扩张炎国疆域的太宗爷相提并论吗？
太祖爷、太宗爷面对的是鲜血和火光，当场就要论生死。
而你父皇要面对的，不过是人心罢了。
慢刀子割肉，十年不行，二十年也不行吗？
二十年不行，三十年也不行吗？
你父皇不过是太过心高气傲，接受不了自己的挫败而已。
但这世间哪有常胜将军，当年太祖、太宗爷也会失败，更何况是你父皇。
不过，他最后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力排众议，让余闲坐镇西境，又让太子萧钦纳了余闲的女儿为侧妃。
如果余闲不是有国丈爷这层身份，怕是早就被人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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