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韵点头。
正是因为知道来了不少农事方面的人才,她才说出这个任务来。
不然光靠任平涛一个人,怕是头忙秃了都挤不出时间。
毕竟,研发火器也是重中之重。
其他人离开后,萧钦没有走,万峰也留了下来。
萧钦状似无意地问:“我以为母后这么重视农业,除了要改善百姓的生活,也是为了存储粮食用以备战。
如今母后要任平涛带头研究耐旱抗寒的农作物,只为一小部分地区,是不是太过兴师动众了?”
冯韵一边整理手头的资料,一边也仿若不经意地回答:
“说不定哪天就气候骤变,到时候北方大旱,南方大雪,内政不清,外敌趁火打劫,老百姓完全没了活路……”
冯韵抬头对上萧钦探究的目光:“真到了那个时候,皇上又当如何?”
萧钦一时无言,屋内的气氛转为凝重。
冯韵低下头:“民以食为天,如果吃不上饭了,他们又会怎么样?
普通百姓其实很有忍耐力,哪怕受了再多的不公与欺压,只要还有一口吃的,就不会豁出自己的性命。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不是一句干巴巴的总结,而是历史上无数血淋淋的数字累积出来的经验。
皇上,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百姓,你要做的事情,还远远不够。”
就像现在,冯韵心中有太多的计划想要施行。
但因为内政不清,也没有合适的人才可用,根本就无法推行。
一条政令,从下达到落实的过程,牵扯的东西实在太多。
如果不能上下一心,内政清和,就只会白白地浪费资源,老百姓还得不到半点实惠。
萧钦一言不发地走了。
万峰看向沉默的冯韵,上前帮她整理资料。
“您不说这些,皇上也会支持您的。”
万峰开口:“您的真心真意,他看得到。”
“我知道。”
冯韵接话:“可态度不一样。”
主动与被动能一样吗?
萧钦要真是个没有本事的昏君也就罢了。
但萧钦不是,他是个明白人,只不过总在看低自己,也对处理朝事心存排斥而已。
当然,这跟原身过去对萧钦这个儿子的精神打压不无关系。
“我能帮他处理多久的事务?”
冯韵反问:“朝臣们惧怕我多过于皇上,这能是好事吗?
我承担地越多,他放手地也就越多。
我可没想过后半辈子都为他当牛做马!”
她很珍惜新生命,哪怕这个世界有这样那样的不好。
她又没有什么权利欲,如果不是有必死的结局压在前头,她早就撂挑子了好吗?
真当每天操这么多心容易啊。
上辈子冯韵尽看着别人当牛马,现在轮到她自己了,总算理解了上辈子那些“牛马”们的吐槽。
冯韵一撇嘴:“我就想当个悠闲的老太太不行吗?”
万峰失笑,随后便道:“那臣就多为您负担一点好了。”
冯韵叹了口气:“怎么也得让炎国先跨过这个坎才行。”
身居高位,就背负了太多人的性命与责任感,要是她真的不管不顾,也不过了自己心理那一关。
万峰表心意:“臣会陪着您的。”
顿了顿,万峰又劝道:“您也别太心急,短短一年的时间,您已经做了很多了。
如今边境八府的权利慢慢收拢,新政也开始推广,开了个好头,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西境的第一座皇家学院正式落成的那天,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因为有钟鼓司安排的宣传,上到府官,下到百姓,早就围绕着这座皇家学院讨论了不知道多少遍。
有文人不屑:“明明科举取士是正道,儒家先贤的典籍才是瑰宝。
没想到堂堂皇室,竟然大力推广这些奇技淫巧,还能获取入工部的资格,简直荒谬,朝中的老大人们也不阻止?”
身边文人附和:“就是,我听说竟然还有乡下种地、大字不识的老汉成了里面的先生,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也有皇家学院的拥趸反驳:“你们的观点也太片面了,皇家学院所设科目繁多,天文地理、算术律法、农事兵法,这些可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
上古百家争鸣,怎么到了你们口中,竟都成了奇技淫巧的东西?”
“就是!难道光靠儒家先贤的典籍,就能让炎国的百姓吃饱饭,能抵御外敌的进犯吗?”
“还有,若不识算术,尔等如何理家?家都理不好,还当官呢!”
“工部本就事关炎国民生,你们这群只读圣贤书的文人莫非知道如何治理水患?如何增产粮食?如何制造御敌的火器?”
……
茶馆里,无数声音此起彼伏,竟是渐渐压过了那帮文人的声音。
角落里,几个身材魁梧的人静静看着这一幕。
“爷,这钟鼓司的宣传可真到位,连普通老百姓也能有理有据地驳斥那帮迂腐文人了。”其中一人忍不住笑。
余闲摸了摸自己的短胡茬:“这就是皇太后要的效果啊。”
不管是百姓对皓国的态度,还是对边境新政的态度,经过钟鼓司那些把道理掰碎了的故事宣传,就算大字不识,也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至少能让普通人明白,新政有什么内容,又与老百姓的生活有哪些相关的地方。
百姓们其实也就关心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与平常的油盐酱醋茶。
只要新政对他们有利,他们自然是支持的。
余闲又看了看越发热闹的街头,自从新的商贸规则在边境八府施行,又有皇室的品牌炎凤商行带头,汇集而来的各地商人也越来越多。
他相信,过不了多久,原本凋零的边境各府,就会重新焕发生机。
而广纳百川的皇家学院,也将会为炎国培养出越来越多的优秀人才。
等边境八府的消息传回炎都,的确打了众朝臣一个措手不及。
当即,反对的声音群起。
“皇上,商人的规制自太祖而起,祖宗之法不可变啊!”
“是啊,皇上,商人逐利忘性,若是放任,将会是炎国大患啊!”
“商人位列末流,若让商人的子弟也能考学做官,那岂不是在羞辱我等文人吗?”
也有人抓住了重点:“税收向来是户部统辖,如今这商税部专职商税,实在是浪费人力与财力。”
端坐着的萧钦眉眼一抬:“哦,原来大家都这么反对啊,那陆阁老的意思呢?”
陆庭不禁抬眼看了萧钦一眼,随即垂下眼皮,出列道:
“臣无异议,新商贸规则暂时只在边境八府施行,为此,皇太后还着人紧急修改了商人律法,对商人同样有着各种限制。
况且,商人子弟入学皇家学院,成绩优异者才有资格进入工部,工部本就做了改革,与科举取士完全是两回事,诸位同僚未免太过小题大作。”
陆庭看向伍天中:“户部不是一向叫嚣着国库空虚,修这个没钱,办那个也没钱吗?
如今皇太后与皇上放开商人管制,再提高税收,也是为了炎国的钱袋子。
还是说,伍阁老觉得这钱落不到户部的口袋里,就急了?”
“简直一派胡言!”
伍天中站了出来,皱眉道:“皇上,臣等讨论的不过是祖宗规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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