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夜,她梦见谢无咎。
他站在雪中,穿着婚服,手里拿着红盖头。
他说:“嫁给我好不好?”
她点头,掀开盖头——却是她自己的脸。
梦醒,她浑身冷汗。
面具出现:“你开始怀疑了?”
她不答,只盯着那扇通往边城小院的门。
一切太完美,太温暖,太像一场精心设计的挽留。
“你以为是他用命护你?”面具低语,“错了。”
“是你在他死前三日,穿越而来,篡改历史,让他必须死。”
“因为你知道——只有他死了,你才能启动‘共梦’,唤醒他的残魂。”
“你才是布局之人。”
她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画面骤然展开——
她看见另一个“她”站在时空裂隙中,手持断剑,眼中含泪却无比坚定。
那是刑场血誓之后,她的魂魄逆流而上,回到谢无咎死前三日。
她亲手递出那份“通敌密信”,伪造笔迹,盖上私印;
她当众揭发谢无咎“谋反”,请求皇帝速斩以正国法;
她在宫门前跪下,求他不要见她,说:“若你还爱我,就让我恨你。”
谢无咎看着她,眼神破碎:“阿无……为什么?”
她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从此以后,我不再是你的人。”
那一刻,她不是在背叛他。
她是在成全他——以死为祭,启动“共梦大阵”。
面具继续道:“谢无咎若真想活,能逃百次。”
“可他选择赴死,是因为你告诉他——‘你要我活着,就必须让我恨你入骨’。”
“所以,这场局,从一开始,就是你们合谋的献祭。”
她颤抖着摸向心口。
所有“情丝”,都不是为了斩断感情——
是为了凝聚执念,召唤他归来。
她不是诅咒。
她是钥匙。
而谢无咎,一直在等她来找他。
她踏入第六道门。
门后是一片纯白世界——无天无地,唯有一张书案,纸白如雪,笔悬半空,一滴朱砂欲坠
未坠。
案角刻着一行小字:欲书未来,先倒写过往。
她抬手,笔尖落在掌心。
没有蘸墨,她却开始写——
写七岁那年,梨树下的草环;
写十六岁那年,他送的护心镜;
写刑场那年,雪地里的血誓;
写斩情丝时,每一刀的疼;
写谢无咎的笑,他的泪,他的死,他的残影。
最后一笔,她写下:
“我赢了全局,却输给最初的你。”
字迹刚落,空白突然碎了——
无数画面逆着涌来:
刑场的雪飞回天空;
断剑的碎片重新拼合;
梨花落回枝头;
谢无咎缓缓睁开眼。
他在雪中醒来,一身素袍,眉目依旧清俊。
风吹起他的衣角,也吹动她额前碎发。
他看着她,轻声问:“你来了?”
她点头:“我说过,要带你回家。”
他笑了:“我以为你会恨我。”
“我恨过。”她说,“但后来明白了——你不是抛弃我,是在等我长大。”
“等我能独自走完这条路,再来接你。”
他伸出手:“这一次,换我陪你走下去。”
她没有立刻握住。
而是从怀中取出那半枚玉佩,轻轻放在他掌心。
“拼好了。”她说,“这次,别再丢下我。”
他凝视她良久,终于将玉佩合拢,扣进衣襟。
“好。”
“永不分离。”
风雪渐歇,晨光破云。
他们并肩走向远方,身后六条情丝化作星光,缠绕两人手腕,如誓约,如锁链,如轮回不
灭的印记。
但她知道,这场梦,还没有真正结束。
因为她站在边城小院里,煮茶、采药、看梨花开,总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某夜,她发现谢无咎在灯下写信。
她悄悄走近,看见信上写着:
“永安九年冬,吾妻苏氏听雪卒于梦中,年二十有二……”
她浑身发冷。
又是这一幕。
“你又在写什么?”她推门而入。
他抬头,神色平静:“家书。”
“骗人!”她夺过信纸撕碎,“你说过不会再骗我!”
他看着她,眼神温柔得令人心碎:“阿无,你知道吗?最痛苦的事,不是死别,是明知对方
会死,却还要笑着陪她走完最后三天。”
她怔住。
原来……他也在重复三年。
真正的谢无咎,并未归来。
眼前这个,只是她以六情丝凝聚出的“执念之影”。
而她自己,又一次陷入了新的共梦。
她闭上眼,泪水滑落。
“所以……你也不是真的?”
“你也只是我心中的投影?”
他点头:“但我爱你,是真的。”
她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像风吹过枯枝。
“那就够了。”
“只要这爱是真的,梦也可以是家。”
她转身,走入厨房,继续煮那壶未沸的茶。
窗外,梨花飘落,像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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