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则星】：顾爷，就差你一个了。
短短的几个字，像是捅破了顾慕深时间表上的针。
高架桥上的灯光打在他的车窗上，拉出道道沉默的光轨。这一个月来，他的世界却忽然变得“热闹”起来。
便利店里，他才从冰柜里取出一瓶冰水，转身准备去结账，结果门一开，就有人笑着向他挥手：“顾先生，好巧啊！”
那人站在逆光里，穿着件极简却不失品味的短T，笑容干净而明亮，好像真的只是“恰好”路过。
咖啡店里，他刚谈完客户，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收拾文件，余光便瞥见一个身影靠近，手里捧着榛果拿铁，语气带着一贯的温软。
“顾先生，我们点了一样的，榛果拿铁……实在太巧了！”
甚至连高尔夫球场上，也能看到那双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
他挥杆时，林予沫靠在休息区边的护栏上，看似随意，实则目光寸步不离。他挥完杆，对方就走近了，拿着一瓶苏打水，“顾先生，又遇到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太有缘了？”
林予沫的身上，仿佛是专门安装上了预警系统，只要他出现在哪，就能看到这只“瘟猫”，恰好踩着爪子降临，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实在太巧了？太有缘分了？”顾慕深靠在驾驶位上，手指懒懒地敲着方向盘，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呵。
这人是把他当成了傻子？
他其实早就起了疑心——
他的身边，绝对出了个间谍。
一个把他的行程、偏好一点点“剧透”给林予沫的“内鬼”。
而这个内鬼，大概率就是眼前给他发信息，每天嬉皮笑脸的“痞狗”沈则星。
顾慕深把车开进沈则星别墅前的时候，时间掐在晚八点整，天色彻底沉了下来，不远处的草坪喷头还在自动作业，他将车停下，利落地关上门，朝别墅走去。
门刚打开，沈则星吊儿郎当的声音就迎了上来，“顾爷，你怎么才来啊？大家都等你好久了。”
“遇到了个难搞的客户，耽误了点时间。”说完后，他直接朝客厅走去，原木地板上铺着柔软的地毯，音响里放着慵懒地轻爵士，酒杯叮铛响个不停，灯光调得不算亮，却极有氛围。
三三两两几人在窗外抽着水烟，吐出的烟雾绕着□□氤氲了一圈，还有人在角落里交换着微信，甚至还有人全然不顾他人的视线，热烈地接吻。
这哪里是场“生日宴”，分明更像是场“猎艳集会”。
顾慕深的视线绕过客厅的时候，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段宴和简余声，他们边闲聊，边朝他挥手，他正要走过去时，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
“顾先生，好巧，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顾慕深循声望过去，视线落在开放式厨房的方向，同他说话的人，穿着简约的不规则衬衣，袖口挽到手肘，露出半截细白的手腕，指尖执着餐刀在鹅肝酱上抹得极细。周围围着一圈人，男人，女人都有。
果然林予沫，他也来了。
现在顾慕深已经完全确信了，沈则星就是把他的行程透露出去的“叛徒”。
“顾先生，要不要过来尝尝。”林予沫的眉眼弯着，像是怕他没有听到，又朝他挥了挥手。
顾慕深摇摇头，朝沙发的方向走去，他在边上的位置坐下，单手撑着额角，不知道是酒气太浓，空气太闷，还是这里太乱，心里莫名的烦躁。
“顾爷，刚才那个叫住你的男生，你认识？”简余声没个正行地笑着。
“楼上新搬来的邻居。”
“你家新来的邻居，是做什么的？”段宴举着红酒杯，“人气真是高啊！我看见刚才好多人过去问他要微信，但是他好像一个都没给。”
顾慕深端起酒杯，望了眼被人群围住的林予沫——
果然，惹眼。
林予沫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又笑着向他挥了挥手，顾慕深迅速收回了目光。
“话说，顾爷，你有没有他的微信？”简余声又问。
顾慕深的脑海里猝不及防的闪过【ms_dessert_owner】的微信号，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发“早上好”，“晚安”的问候，但是他从来没有回过任何信息。
“没有。”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真是难喝。
他的话音落下时，一道熟悉的气息就贴近过来。他缓缓地抬头，就看到林予沫端着餐盘走了过来，站在他们的面前。
“我想你们大概还没怎么吃东西。”林予沫边说着，边把餐盘放到他们面前，“这些都是我刚做的。”
顾慕深扫了眼他手里的骨瓷餐盘，盘里装着几样色彩柔和的法式料理，炙烤鳕鱼配着青柠酱，白松露小羊排，还有快焦糖法棍碎搭着青豆泥。
这些都是顾慕深曾经在法国住的时候，经常点的餐。
“我方才听他们叫你沫沫，你在法国呆过吗？所以才会做法国餐？”简余声笑着说，“大厨，快点坐下啊。”
“嗯，我在法国专门学了四年，两个月前才回国。”林予沫笑着坐在顾慕深身侧的位置，声音软软的说。
“怪不得。”段宴夹起一块鳕鱼，“真是厉害，这味道比有些米其林的私厨还要好吃。”
“您说笑了，这肯定比不上。”林予沫礼貌地笑笑。
说话间，顾慕深的目光却落在了他的手腕处，像是方才被锅边烫到的痕迹，有浅浅一圈，仔细看过去，才发现他的手上还有几块浅浅的疤痕。
“顾先生，要不要尝尝看？”林予沫侧过身来，望着他。
“不用，这里太闷了，我先出去走走。”
说完，顾慕深起身，将酒杯放下，越过林予沫，朝门外走去。
夜风拂过，草木翻涌起淡淡的青草味。
顾慕深打开车门，坐在驾驶位，靠在座椅上静坐了几秒，手机放在中控边上，正亮着两条微信消息。
【ms_dessert_owner】：顾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看见我就觉得很火大？
【ms_dessert_owner】：其实是我拜托沈则星，才来参加生日宴的，你可以别生他的气吗？如果可以的话，我的气，也别生，行吗？
烦？没有。火大？谈不上。生气？好像也没有。
只是觉得，很不习惯。
他关上车门，启动车子离开了别墅，十几分钟后，才在药店的门口停下。
“先生，晚上好，需要点什么吗？”女店员热情地打招呼。
“烫伤药。”顾慕深又想到了那只白皙的手腕，“效果最好，不要留疤的那种。”
店员微微愣住了，旋即笑着说：“您是自己用，还是给别人呢？不同程度的灼烧用法不一样。”
“都拿来。”
不到两分钟，购物袋已被装得满满当当的递到了顾慕深的面前，他重新坐回车上，回到了别墅。
见到林予沫又回到了开放式厨房里，他便将药随手放在了玄关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去到了别墅顶层的天台上。
如果今天不是沈则星的生日，他绝不会来，这种社交，他极度讨厌。
天色更暗了，草丛间蝉鸣歇下。
顾慕深倚着墙，指尖夹着一支烟，他抽得极慢，像是要借着这点尼古丁来撑过过于燥人的氛围。
背后传来一阵极轻地脚步声，有人来了。
“顾先生。”林予沫的声音像风一样，“谢谢你的药，我已经涂好了。”
顾慕深望着他的手腕上，被药膏浸湿的地方，没有出声，只低头弹了下烟灰。
“能借你一支烟吗？”林予沫故意走到他的前方，让他不得不抬头望向他。
顾慕深取出一支Davidoff递给他后，又点燃了打火机，火苗跳跃的间，他正要将火靠近——
林予沫忽然侧身一步，整个上半身贴了过来，唇边的烟向他凑了过去，并未对上那团点燃的打火机，而是直接将烟头对上了他嘴里的那支烟。
一口吸火，火星渐渐蹿起。
明明只是烟的接触，却像一个极近的吻。
顾慕深几乎能够感受到对面人，唇边掠过的一丝呼吸，还有那双澄澈的眼睛，隔着烟雾，直直地望着他。
火被接走的瞬间，林予沫后退了半步，立刻咳了出来，眼尾泛起了一点水光，却依然带着笑。
“是第一次吗？”顾慕深低头望着他。
“嗯。”林予沫含糊地“嗯”了声，又咳了两声，像是在强撑着让自己适应这东西，“所以，你可以教教我吗？”
“林予沫，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呢？”夜风贴着天台的墙吹过，带走了烟火味，顾慕深的话，却在林予沫的耳中更显冷淡了。
原来烟进入肺中，是这样的感觉啊，让人忘记，让人麻痹，他想要什么呢？林予沫也在心里问自己。
—— 他想要借他的烟火。
—— 他想要靠近他的世界。
—— 他想要在天台上，疯狂地与他接吻。
—— 他想要与他尽情地做最美妙的事。
深深：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沫沫：其实我只是“小可怜”，只有满脑子想和你睡觉的念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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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像极了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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