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朝绝没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有机会站在早朝之上。
可与之前不同的是，此时他身带枷锁，是有罪之人，而曾经他的同僚们，已经可以用高高在上的眼神注视他。
那眼神中有不屑、有惋惜、也有幸灾乐祸，这些眼神让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不同的身份，当他重新站在代表着身份的台阶之下时，抬头看向坐在龙椅上的皇上，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皇权威严。
可是以前他不懂，自他入职当官以来，似乎从未将皇权放在心里过。
“罪臣，杨朝，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朝蹒跚着跪下，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却又极其的郑重。
柏烨看着跪在台阶下的小老头，一时间心中有些感慨。
他对杨朝还有印象，老头长相富态，往朝臣中一站，就如同弥勒佛般，很是喜感。
但杨朝似乎在生活中不太注意，以至于早朝时胡须上还挂着粒米来上朝。
更离谱的是，杨朝所提交的奏折，据查院调查，并非是其亲自书写，而是由其受宠的小妾代为执笔。
经过了牢狱之灾的杨朝，反而将身上的衣服整理的板正了，但其身形消瘦不少，即使再整理，也撑不起当初的衣服了。
柏烨并未让杨朝起身，虽然这小老头现在看着可怜，但亏空的国库足以证明他的罪证！
现在不过是决定杨朝怎么死而已。
“叶辛令。”柏烨的视线落在叶蕴的身上。
叶蕴跨出一步，“臣在。”
柏烨自知查案问案自己不是专家，很可能会被这些混迹朝堂的老油条们蒙混过去。
对自己不专业的事情，就算是穿越了也不可能专业起来。
所以寻案问案，还是要交给更适合的人。
不管叶蕴是谁的人，此刻在大堂之上，自己与百官皆都在列，即使叶蕴想要糊弄过去，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能力！
杨朝自跪中慢慢抬头，看向这位见面时，时时懒散的叶大人。
他与叶大人分属不同的派系，可是因着俸禄的问题，两人没少打交道。
而与表面上懒散的叶蕴比较起来，杨朝还是更喜欢与何章华打交道，何章华八面玲珑，说话做事从未将事情做绝。
而叶蕴不同，叶蕴出身世家，自有一番世家公子的傲气，在叶蕴的眼中，人应该分为两种。
一种是聪明人，一种是蠢货。
显然，在叶蕴的眼里，他杨朝是蠢货。
早先他风光正盛，掌管着户部，背靠宰相，是人都能看出他的前途无量，说不定宰相丁晓沙退下后，那个位置他未必不可一争。
也只有叶蕴，敢正面嘲讽他。
而现在看来，自己还真就是个蠢货。
满朝文武这么多人，偏偏就他下了大狱。
“叶大人。”这声叶大人，杨朝喊的极为甘愿。
想到以前难缠傲慢的杨大人，叶蕴在心里叹了口气。
“原户部辛令杨朝，在任期间多次将国库之银用于他处，其一为联络、收买朝中之臣，杨大人，你可认罪？”
“刑部的查院查案，还有我杨某说话的余地？”杨朝惨笑一声，“认罪。”
叶蕴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杨朝会这样说，他不动声色看了眼皇上，见那位稳稳坐着，对杨朝的话没有任何表示。
叶蕴收回视线，亲自拿着份名单上前，蹲下身将名单摊开在杨朝的面前。
“既然如此，杨大人请核对下，是否是这些人，是否是这些银两。若与杨大人所知有出入，杨大人也可指出。”
听到叶蕴的话，杨朝心里诧异了片刻。
查院查案，向来都是查出什么罪证，就会被监院判定为什么罪证，从无翻案的可能。
可叶蕴话中的意思，他还可以翻案？
在他来之前，早朝之中一定发生过什么！
想到这里，他不由将期翼的目光投向宰相，在旁边一直盯着杨朝的叶蕴见他此刻还没醒悟，心里嗤笑一声。
假如这不是早朝，他忍不住又要冷嘲热讽一番。
蠢！
难道杨朝到现在还对宰相抱有希望？
现在整个朝堂之中，最想要杨朝死的就是宰相，这种蠢真是让人同情。
“杨大人，可有出入？”
杨朝嘴哆嗦了一下，收回目光，瘦了很多的脸上，皮垂垂地挂着，更显老态。
“罪臣……”
“杨大人，可想好了再说，这上面涉案金额高达三万万两，一旦定了案，可不仅仅是流放，而是，”叶蕴目光冷锐如剑，话虽对着杨朝说，视线却直达宰相，“抄家灭门的血案！”
“血”这个字，叶蕴说的尤其重，杨朝被吓得一哆嗦，脸刹那就白了。
“我，臣，罪臣……”
杨朝被吓的语无伦次，他又想下意识去看宰相，可不知被他想到了什么，那视线又硬生生扭转了回来。
看到杨朝的表现，叶蕴眼神感兴趣地亮了亮。
这可有意思了，杨朝也不是那种有骨气的人，现在他明明被自己的话唬住，可为何还不交代？
宰相，究竟许诺了杨朝什么？
叶蕴心思电转，脑中快速回忆着杨朝的言行举止。
柏烨心下有些失望，就叶蕴目前的问案水准，他都要怀疑叶蕴是想要放水。
如果不是旁边的星摘月气的咬牙切齿的话，他都感觉叶蕴在他这里都洗不白。
三万万两?
这国库可真有钱，应该是跟推行商业发展有关。
不过户部辛令当值十余年，历年贪污欠款平分下来，国库的年入账也差不多是那些。
同时弹幕里也热热闹闹。
【就叶xx这刑讯水平，我感觉我行我也能上！】
【威胁啊，上刑啊，那些酷刑一个个上我就不信撬不开这贪官的嘴！】
【暴君这是想把国库的钱都追回吧？史书上记载暴君十分爱财，也只有在跟钱有关系的事情上他才特别较真。】
【讲个笑话，暴君爱财，他的小金库却一分钱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
“罪人杨朝，既已认罪，那么你的罪名就会被史官记录在史书上，以儆效尤。”
叶蕴话音刚落，带着枷锁的杨朝当即站了起来，他瞪视着叶蕴，呼吸粗重。
闲的已经开始看弹幕的柏烨，瞬间将目光重新凝聚在了杨朝和叶蕴两人身上。
“罪人杨朝，既已认罪，签字画押。”
叶蕴话一字一顿，每说出一个字，杨朝呼吸都更加粗重一分。
“定罪有监院，还有皇上亲审，叶蕴，你无权定我罪！”
叶蕴锐利的眸子骤然绽放一个笑容。
“我确实无权定你的罪，但杨大人，现在能救你的，只有皇上，一人。”
杨朝一听，控制不住地接连后退两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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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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