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的视线里我就能读懂他的意思，于是只好说：“灵魂还真是一件奇怪的事，你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甚至朱晨的眼睛里也藏着那一丝坚毅，但不一样的就是不一样，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因为我对你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这家伙……真是好久没听到这么肉麻的情话了呢！和朱晨的身体比起来，他的灵魂显然年轻多了。毕竟他的真身也就不过是个高中生罢了。这么一说，我就……
“别对我太着迷了！看下一页！”
因为佑善只是个灵魂，没法触动实体，所以就由我帮他拿着这些刚找来的资料并且帮他翻页。从那古堡回来的路上他和我说了菲尔德的事，但因为菲尔德不是人类入境用的化名所以能调查到的并不多，我想起既然西洋妖怪也算是妖怪，那道观里应该会有记录。
只是没想到计入妖录也只是记录了一些大概，最重要的一条说明是，因为吸血鬼极度相似与人类阳气旺盛，以阴阳之炁的区别来对妖怪进行管理的结界，无法对吸血鬼带来任何的影响。
“等等……上一页。”
因为没有明确的记录，我们又翻起了老张道长的降妖日志和账本。日志上只有第一次和吸血鬼见面的记录后就没翻到两人打交道的记录，可这会儿在那一年的账本上，佑善却发现了一条记录。
“所以刚刚建古堡的拿块地，是青羊宫转让给他的？你说张道长已经推演到了目前这种状况，就不应该把他这个祸根留下来才对。还是说，他也有可能那时还没有意识到会有这个结果？”
“老张道长是个不拘泥形式的改革派，所以不爱做记日志这种事。只有这些字迹潦草文字简短的是他自己写的，其他字迹公正的多是二当家所写。怀新年间因为经济大爆发所以地产行业发展蓬勃，但到末年因为经济周期到达尾声，再加上当时有一个世界末日的谣言导致地产泡沫破裂。估计是料到了房产下行的趋势，皇室基金在那几年疯狂抛售泡沫含量大的近郊土地。”
所以参考前后的资产变化，光一个月就出售了四块市郊土地，而且比现在的市郊低价还高，说明不了什么。
“同时期，蜀王府也有同样操作。为此本就是本地最大地主的老蜀王赚得了不少的财富。而之后的经营……”
“熙馀四年，也就是新皇帝登基后朝廷颁布了新耕地法案，对土地使用性质的管理更加严格。这使得被规定为耕地的土地需经严格的市政规划程序后才可以改为商住用地。这也使得市郊被划定为耕地的土地瞬间廉价，皇家基金趁着这势头以极低的价格购回了不少土地，但唯独没有购回菲尔德的土地。”
“再看看这两年的账本。”
“皇室和地方王室基金对现代通讯业和医疗业的投资可以追溯到怀新皇帝时期，并不是在僵尸病爆发后才开始的。也因为对这些企业的控制权，近来急需的通讯基础设施改造已经筹备许久，只是因为牵涉到市政规划所以延误许久，而僵尸病的缘由正好推进了这些被耽搁的建设。”
“怪不得楚王要这么说，就算是而今的灾难会发生，他们也会让这场戏继续下去。他们想借黎医生的手来改变这个国家的秩序，让朱家的权力不再像眼前这样消极下去。”我接着向他简述了我在武夏的经历，以及我和其他王室打的交道。
“他们是想就此彻底终结赵家的专权吗？”
“赵家？赵家又是谁？”
“赵晋民！你在这个世界呆了这么久了，还没摸清这个国家的权力体系吗？”
“这个……又是谁？”
“统一党的领袖，当朝宰相。乙卯革新听说过吧？那一次革新后皇帝彻底交出了大权，经内阁过度后到了重设的丞相一职。第二次倭寇乱华时，赵晋民的父亲赵相权夺取军权，而后又利用统一党长期把持朝政，每届丞相都是他钦定的亲信。赵相权去世后次子赵晋民继承了父亲的权力，甚至通过了新的法案不用再依靠亲信，直接解除了丞相任职年限的限制。这个国家的权力名义在皇室手里，而实际上却是赵家的。”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丁镛先生当年真正惹怒了权贵导致他入狱的文章，正是说了赵氏窃国之罪。”
“怀新末年，赵家权力一度岌岌可危，控制力减弱的一大原因也出在上一轮全国性的地产泡沫破裂上。在房地产的孤注一掷让他们家族失去了巨额的财产，再加上民主潮流带来的民意反扑，时任党首的赵相权甚至让出了党首的位置，并安排了两名反对党入阁。”他说，“赵晋民上台后以反腐的名义加紧肃清政敌，通过被戏称为‘锦衣卫’的非官方掮客集团监控排挤民间势力，培植媒体喉舌，并在教育体系里增加所谓的时局教育来拉拢年轻人。这番操作后，他们的权力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实现回归。”
“明朱家，黎医生与吸血鬼，赵家。说到底这不过是三家势力之间的争斗而已，忙活了半天，我们不管站哪边都不过是一样的结果。对上层人来说每个权力斗争的死伤都是一个数字，对底层人来说可就是一个家庭。”
“不过不管是什么结果，如果能造成更小的死伤就好了。”一个声音打断了我们，我抬起头来看是丁先生。因为佑善而今只剩下了一个魂魄，而道观内又有结界，所以只能先把他带到内府。但又因为需要藏经楼的记录资料，所以只能先把大堆的资料搬过来。在藏经楼的时候我遇到了在藏经楼看书的丁先生，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坚持要来回帮我搬运资料。
“那结果也就让这里的人继续维持现在的生活而已。”
“虽然批评现在的朝廷，但我也时刻在思考改变的无力。虽然都说民众的力量才是最大的，但中上层的力量才不可忽略。想要让世界得到改变，身居上层的人良心带来的个人力量至关重要。不然就只会变为新王朝推翻旧王朝的不断重复。”
“所以虽然无法彻底改变，赋予对的人力量这世界也至少就会有改善。”佑善回答说，“我早就有计划，让丁先生到这道观里，或许也是天意的安排。通过和王府与黎医生合作，我通过假名账户的投资也获益匪浅，如果能在我们离开这个世界后把这些资本交给一个正义的人，就能让他在这个世界为民众办事了。丁先生……”
“你想得太厉害了，别说我一介书生不擅长经营了。这并不是个单纯的资本主义社会，资本在权力面前的力量并没有那么牢固。”
佑善出生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又生活在经济发达的现代社会。我曾说过他们有钱人的眼界一样有限，在努力就会有成果的人眼里，这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理解的事。
“不过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找到能接手老爷资产的人，毕竟我这几年坐牢的最大好处，就是认识了不少心底还存着良知的人。只要尽量分散避开锦衣卫的注意，就有生存下来的方法。我也知道不少人也正以这种方式生存在这个残酷的世界。”
“既然如此，看来我还得在这个世界生存上一段时间料理这些。”
“如果要争取时间，你还是得先回到朱晨的身体里。”既然我们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好参谋，“对眼前的时局，丁先生的建议是……”
以防他不了解来龙去脉，我又把我俩所掌握的和这阵子发生的都和他说了一遍。
“把计划中的武昌决战，放到成都来怎么样？武夏地区是一地三镇，虽然考虑到了武昌城的设防，但也真的只是考虑了老城内贵族的生命安全罢了。夏口是自发形成的现代城市，没有城墙，而且还在大江这边，一旦爆发了丧尸危机就等于置他们于死地。成都就不一样了，不仅是单一守城，而且现代化扩张也是环状交通。只要沿外环设防城内还能容下更多的平民。更重要的是成都是最早对妖怪开放的地方，阴阳两界交情颇深，能说动协防的妖怪更多，妖怪之身不会感染Z病毒，这一场决战就像是一出戏，最后要在不死伤的情况下说服蜀王妥协，让黎医生胜出据蜀囤垦。”他说，“另一方面，也要靠你们在两方势力中斡旋让这场决战的时间提前来让三方都觉得出奇不意。你们一直身在黎医生和明朱室中对赵氏知之甚少，但事情都闹这么大了他们不会还置身事外，那些就此获利的企业里也肯定都有他们的白手套。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必定有所竞争。三足鼎立之下，天下至少会有所改变。”
“可我说了黎医生也不是什么善流。”
“就因为有**所以才能站立脚跟，明哲之人对权力不会有太大的**，就算乱世得势，被有**之人夺去也是迟早之事，这也是为何不要寄托于个人。而且明哲之人的揽势越大，日后被窃权后的危机也越大。要让子民能有生计，不如在顶层上形成权力制衡，制造的裂缝越大，法才会变得越公正，民众的生计也才能得到保证。”
“所以我们还是得扶持黎医生。”“同时能培养出正义的第四势力，就是我们在这个世界里做出的最大贡献。”
“或许这才是老张道长的远见，两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所以别忽视了主角改变这个世界的力量。”
听先生一言，怎么感觉气氛都热烈起来了？和佑善的对视甚至都让人忍不住来个击掌之类的了。
我们两人的剧情看来这才刚刚开始，之前怎么看都是那些大人物的戏份。而想要把这剧情继续下去，首要之事还是先得把夏佑善的魂给还回去。虽然这世界灵魂也能生存下去，但灵魂的能量还是需要身体来补给。
“通过抗凝血剂与电烧配合，暂时解决了肉瘤问题，但在这之前我只有规划没有实践过。还得继续观察患者的进一步变化。而且这种监测格外困难，因为像输液，抽血这种手段造成的小伤口都会造成身体异化。”第二天到医院后，朱嘉斌对我们如此解释到。
就因为这个原因，王府有令，朱晨必须严格呆在隔离病房里，不仅不外出不会客，甚至都不允许任何人踏进那病房一步。别管他的灵魂还在不在他体内，他有没有从那大伤之中苏醒，我们而今就连靠近他都变成一件难事了。
“那些医护应该都看不到我，我先守着开门的机会进去。然后你翻窗进去把定魂的符文带进来。”
两人搭档，干活不累。这剧情我熟，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算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但基本的医护还是要进去看护他的状况给他送饭。好不容易找到了开门的机会后，我则掉头去找最近的房间……不过……
“喂！危险！你干嘛啊？”多亏了这时候有人抓住了我，然后把差点从楼下摔下去的我给拽了回来。
“这……这里没有去朱晨病房的窗户吗？”
“那是加护隔离病房，虽然这世界的技术还没发普及负压病房，但也不至于还留下窗户这种设计吧？这可是得和别人严格隔离的病！”
对了，就算他不是名义上的主治医生，但因为只有他有这方面的经验，整个治疗过程都由他负责。怎么说他也是这个世界唯一会无条件站在我们这边的人，只要对他坦诚我们的计划他自然就会把我带进去，何必搞这种惊心动魄的剧情啊？
“不行。”这一切太复杂了，我都没法用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只是在我好不容易解释后，他却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我。
“为什么？”
“之前不就和你说清楚了吗？我们终究是要回到自己的世界的！你可不要在这段感情里陷太深了！”
“什么感情不感情的？现在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这不是梦！好吧……就算是梦，你也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吧？把这里当作是平行世界是以防万一的事吧！死了人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你不是医生吗？”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后叹了口气，终于开口回答说：“既然你都说这是以防万一的事，你更不能进病房。你知道朱晨现在是什么状态吗？他现在可是病毒的携带者。我们虽然都是穿越者，但只有朱晨身体里同时觉醒着两个灵魂！我们两个可不一定会再像上个世界那么幸运。不过……你可以观察里面的状况。朱晨住的房间是拿来学术研究用的手术室改造的病房。通过闭路电视，你可以看到病房里的模样。跟我来。”
不管怎么样总比找不到窗户进去在这儿傻站着来得强。
我跟着他来到了一旁的监控室，因为用的还是模拟设备所以并不清晰，不过还好有音频设备，虽然是专程用了另一条收音线传到这个观摩室来的。
“他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显然猪八戒也是刚知道朱晨醒来的事。
既然这样，看来是佑善的灵魂进入到了朱晨体内了，都不用我费心思把符文带进病房里作法的。
我脑袋里刚闪过这念头，却没想音响里传来了朱晨的声音：“对不起，我不能再把身体让给你了。”
“我的灵魂已经恢复了，不再需要你的加持。而且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我要用我自己的力量了结剩下的事。”
他的模样看起来像是自言自语，是因为和传说中的不一样。摄影机在现实里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让鬼魂显性，这连阳光都没有的房间里，自然不可能因为光的折射映出佑善的存在，更听不到佑善说了什么。
但接下来的一句话，我似乎听出了朱晨的怒气。和佑善一样，从小接受贵族家教的他并不会随意对人露出愤怒的情绪，这种程度已经算是表现了。
“你别再幻想回到这个身体，而今我的事已经与你无关！如果你硬要上身，就别怪我不客气！这是道长早上送来的符文，不仅会让你上不了身，而且会让你魂飞魄散！”
“道长？你不是说谁都不允许进出这个病房吗？”
“规矩就是王爷定下的，有谁能要求他们守规矩吗？”
没时间在乎这种规矩不规矩了，因为一句话的功夫那两人已经谈崩了，朱晨摆出了一副要念咒的样子。
“喂喂！不管怎么说，先把佑善给放出来。”
“他可是个鬼魂，想出来自然就出来了。”
“不是，这隔离病房用了电离辐射隔离装置，所以不开门的话灵魂是没法进出的。”不然刚刚佑善早就进去了。
嘉斌看着我犹豫了几秒，然后向门外大叫到：“晨老爷醒了！快叫医生进去会诊，然后通知王府。”
毕竟是VIP病人，外面听到唤声后立马忙乱了起来。我原本也想趁乱跟进病房，却被嘉斌一把拦下。
“和病人无关的人不允许进去。”
“但是我……”
“别再冒险了，比起守护别的前先守护好自己吧！既然你把这当作真实的平行世界，今后回去后也只有我们两个，你给我清醒点！”
“可是佑善……”
“我已经出来了。”听到这声音的我转过头来，佑善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作为一个灵魂能这样出现倒是没有吓到我，只是我看到那模样后难免有些担心。
虽然影子的模样薄了一些，可他却淡定地说：“病房里可能各种现代设备太多了，磁场有些紊乱。不用担心，我稍作休息就能恢复的。”
没有肉d身提供的能量，这世界也没有真正属于你的物件，你是想怎么恢复？虽然我不开口，但我也知道他也在担心这个问题。
“也不一定没办法。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王府一趟。”
“去王府？找道长？”
你就当作这样吧。“总之不用担心，有我在，我们俩都会安然回家的。”
王府四周有防范阴物进出的结界，但还好我还活着。医院和王府的小门之间还有近代新建的员工宿舍，所以平时看管得并没有那么严格。相比通报，还是翻墙来得快。
后花园里的地下研究所我也去过，不用说朱嘉斌是这里的主持人。
“在医院里那个朱嘉斌到底是谁？”我一找到他就抓住他问。
“你是说我吗？那就是我。”
“我们在长川坝见面的时候你说过，在去那个丧尸末日世界前到过一个奇怪的中国世界。那里有神仙有鬼怪是个乱七八糟的世界。照着你的时间线推断，你是先来到的这个世界然后再到的丧尸世界与我们相遇。你又是怎么把丧尸世界的医疗科技带到这个道法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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