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大呼小叫地接回了狼狈不堪的二人,正要去看柏郃野的伤,柏郃野却避开了。
利维一顿,正心生奇怪,柏郃野就巧妙地偏开了目光,成功让利维注意到身后正准备再次溜走的女士。
女士逃跑未遂,狠狠瞪了柏郃野一眼。
温祈理所应当以为自己会和柏郃野一起去野外,但出乎预料的,柏郃野拒绝了他的提议。
两个人都是不爱吵架的性子,却难得为这件事争执起来,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开始了一场短暂的冷战。
柏郃野有条不紊地处理自己挤压的工作,并有意识地将手里的权利不动声色地分散——他现在看着像个没事人一样,夜深人静之时,胸口里仿佛再也无法愈合的腐肉就会隐隐作痛。现在的他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他积威甚重,好处是平时工作高效令行禁止,坏处也很明显,失去少将的猎人短时间内会变得难以运作。
他隐瞒下自己要做的事,花最短的时间处理好所有事,即使还有很多没有安排到最好,但也来不及了。然后找到利维。
利维乍一听说他要死了,眼泪差点没掉下来,紧接着听说这货死前还不肯消停,搞了个“作死计划”,只骂了一句话:“我看你是昏了头!”
柏郃野难得赞同他的看法:“是啊。”
利维简直语无伦次了,他强硬带着柏郃野做完了一整个系列的检查。柏郃野知道他不做完是不会罢休的,任由他做这么一番无用功,然后说:“就算不是因为这个,我也打算在自己卸任以后,老死之前去一趟的。”
利维质问他:“你他妈就只剩下一周多的时间了,你告诉我,怎么去?!”
柏郃野顿了一下,说:“我现在的体能远超从前,精神力没算过,应该也涨了一点,大概是异化的影响。我可以连续不眠不休骑马,只要二十天就能到第一基地,届时不论发现了什么,都会用鹰把消息传回来。”
利维含着眼泪,狠狠锤了他一拳——他嘴硬心软,依旧下意识避开那块看似已经愈合的伤口,骂到:“二十天?你十天就要变成一团怪物了!你能坚持到那时候还保有意识吗?”
柏郃野斩钉截铁:“我能。”
他语气里是没有缘由的自信,利维知道他虽然狂,却从来不拿重要的事开玩笑。
人类中有一部分天生精神力强大,他们比别人更容易被污染,但不可否认的是,有时更容易爆发出常人没有的潜能。
但利维莫名觉得,他有其他更加笃定的证据,好像相信自己就算变成异种,也能像人一样保持理智一样。
柏郃野道:“等鹰回来,再告诉其他人。”
最后,利维只对柏郃野说了一句话:“我他妈上你的贼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柏郃野笑了笑:“谢谢。”
温祈睁开眼。
他又做了梦,这次的梦更清晰了一点,仿佛急于告诉着他什么,可一旦醒来,所有记忆都在一瞬间清空,只留下梦里携带出来的紧张,不安,还有其他许多糅杂在一起的,温祈不懂的情感。
他显得有些闷闷不乐,下床拨开窗帘,抬手挡了一下正午的阳光,往楼下看。
柏郃野和利维正站在办公楼前,商议着什么。利维神色激动,一张脸憋的通红,柏郃野还是原本的模样,说他吊儿郎当,但偏偏一身军装从上到下一丝不苟,说他正经,他没型没款靠在门框,走神地注视着虚空。
他脸上挂着淡淡的,仿佛有一些悲哀的笑。
温祈看的时间久了一些,直到灼人的阳光爬到他的脸上,把眼睛刺了一下。温祈抬起镜片揉揉眼,回过神来,却直直对上了柏郃野的眼睛。
柏郃野抬起头,遥遥冲他打了个招呼,用口型说:“等他哭完,我去找你。”
离得太远,柏郃野说了两遍温祈才全部看明白,没有回应,重新拉上窗帘。利维问:“打算什么时候走?”
柏郃野收回视线,淡淡道:“今天晚上。”
利维眉毛一皱:“这么急?等聚一次再走吧。”
“死亡都火烧屁股了,能不急吗?”柏郃野垂下眼,慢慢整理着袖口,这代表着他有不知是否应该说出口的难事。
半晌,他放下手,说:“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利维看他表情,生怕他又突发奇想什么惊世骇俗的计划:“什么?”
柏郃野却异常严肃:“扉页的寿命恐怕只剩下不到五年的时间了,五年之后,人类基地失去扉页庇佑,恐怕会落到难以想象的境地,这还是乐观估计。”
利维仿佛被当头一棒砸的差点陷进地里去,柏郃野把他揪了起来,话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度:“我不知道主城怎么想的,但外城必须提前做好准备。虽然已经有点迟了,但还算来得及,我昨天已经通知军厂以战时最高级别准备部署,随时预备突发情况,米老板那边,需要你带人接洽一下。”
“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人类可能会面临自末世降临以来第二次集体迁徙,”柏郃野沉声道,“所以我这一趟是有必要的,不用为我不平。”
利维说不出话来:“你……”
他“你”不出个所以然,柏郃野等了一会,才缓缓的,珍重地补充道:“温祈还在,人类还未放弃抵抗,我就算爬,也会爬着把情报带回来,无论多少代价,你明白么?”
利维稀里糊涂点头。
他自己去消化这个晴天霹雳,等柏郃野转身,利维才发觉,这人离开的方向是猎人宿舍。
兜里好像多了一个什么,利维摸出来一看,是张皱皱巴巴的纸条。
他可以确定自己来之前兜里干干净净,绝对是柏郃野那厮趁他不注意放进来的。抹平一看,柏郃野用他那飘逸到快要飞出纸张的字体写道——
顺便告知,你妹也要出城。
利维用半秒扫完这句话,恨不得让自己不认识字,把披在肩上的头发往后一拨,辛苦维持的儒雅斯文的形象终于不复存在,顶着一脑门官司骂道:“两个冤家!”
柏郃野损完一票大的,心情依然没有明媚半点,克制地敲了敲温祈的门。
温祈早就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但碍于冷战还没结束,他心情又不太好,因此说:“你回去吧。”
柏郃野没吭声。温祈以为他走了,坐回床上,纵使正午的天气热到足够让人在室外多待一秒都热的受不了,他此刻缩在窗帘阴影下,还是觉得有点冷。
旁边的宿舍里似乎传来声音,随后,随着一声窗户被推开的声响,窗帘随风大开,跃进一个人影。
温祈瞪大了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高大到几乎具有压迫感的身影走进,柏郃野一声不吭,朝他压了下来。
温热的怀抱将他拥住,肩膀搭上沉沉的重量,腰部传来被收紧的触感,柏郃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来赴约了。”
温祈不习惯地动了动,柏郃野却收的更紧。温祈靠在柏郃野怀里,刚想说话,胸前就有什么硬硬的东西同时硌了他俩一下。
柏郃野稍稍退后一点,低头笑了:“还戴着呢?”
他轻轻握住那枚原先属于他,现在挂在温祈脖子上的勋章。黑色的漆皮带着无与伦比的高级感,放在手心微沉。
温祈轻轻“嗯”了一声。
柏郃野问:“喜欢吗?”
温祈:“喜欢。”说完,他又欲盖弥彰补充了一句,说:“黑色好看。”
柏郃野意味深长“哦”了一声,他把勋章放回原处。温祈心想,这和喜欢黑面包好像也不是一种喜欢。
“那,”柏郃野顿了片刻,抬起那双锋利到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睛,声音带着暗哑,“喜欢我吗?”
温祈终于出声了,他说:“带我一起走吧。”
他看着柏郃野,柏郃野慢慢俯下身,让温祈几乎有了鼻尖相触的错觉。
柏郃野垂眸盯着温祈的唇瓣,轻声说:“之前的承诺,还做不做数?等我变成异种,你真的会把我吃掉么?到时候可别嫌弃我长得丑。”
温祈:“你要是一个人走了,我不会找你。”
“威胁我啊。”柏郃野眼睫低了低,侧着脸,唇挨的更近了。他在这个位置悬停了许久,似乎克制着想要直接吻下去的**,又问,“想过没有,跟我走了,以后就没有黑面包吃了。”
他用气音慢慢道:“说起来,等我真的异化,你我之间就再没有阻碍了。别转移话题,回答我的问题。”
温祈仿佛不受控制地,以一毫米上下的浮动抬了下头。
柏郃野按着他头发,猛地压了下来。温祈仰起头,却又往后退了一点。
四目相对,柏郃野把他抓了回来。
唇瓣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热,反而有些凉,但是咬起来很软,带着海盐糖淡淡的清香,又好像更甜一些。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滞了,打开的窗户将风送进来,推着温祈像柏郃野更近了一些。
按在后腰的手顺着脊背往上,慢慢揉弄着通红的后颈和耳垂,温祈不知道把这当成了什么,短暂的分离之后,他问:“还有吗?”
柏郃野短促地碰了一下他带着水色的唇,将一点晶莹吻去,笑着抵住他额头:“调整呼吸。”
温祈闭住气。
他们在矮小的单人床上吻了许久,气息炙热交缠,温祈脑袋都是晕的,他过分紧张,紧张到想上厕所。
还没来得及告诉柏郃野,突然,一声急促的钟鸣打断了二人的交缠。
是基地遭到入侵时的紧急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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