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就是因为……”幻日说道，“包括我在内的其他人类，都喜欢看露娜小姐吃东西时的模样吧？”
“这未免太恶趣味了吧？”露娜不解地说道，“真是的，干吗要对‘神’这么不敬啊……”
露娜的话，似乎把幻日也骂了进去。
但是，听着露娜抱怨的幻日，看来却丝毫没有生气或是在意的意思。
“因为，露娜小姐吃东西的样子很可爱啊。”幻日说道，“吃东西的时候还能这么漂亮优雅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我想，其他人也是因为类似的理由，逐渐迷上露娜小姐的吧？”
“是吃东西这么漂亮的‘神’啦。”露娜忍不住纠正道，“而且，为什么要关注这种方面啊，难道不会觉得奇怪吗？只是吃东西而已，这有什么值得惊艳的理由吗？”
“这只是无法抗拒的事实、甚至真理啊。”幻日极为认真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露娜小姐这样，一举一动都如同最高贵的鲜花一样亭亭玉立、楚楚可怜，并且又令人沉醉的存在。露娜小姐实在是太漂亮了。就连进食这样庸俗的行为，看来姿态都跟人类完全不一样，更能让人产生‘完全是与人类不同的个体’这种感觉。即使露娜小姐不会使用任何‘神通’，仅仅凭借你那惊人的美感，都可以让自己‘月神’的这一身份充满说服力了。”
如果是人类听了幻日的话，多半会感到羞愧、不安，抑或是不知所措吧。
但是，露娜只是极为困惑地嘟囔道：“这说的都是什么和什么呀……”
“露娜小姐竟然理解不了‘信徒’的心情吗？”幻日有些委屈地说道，“那就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这可不能算了啊。”露娜说道，“你突然跟我说这么迷惑的话，让我非常在意啊。为此，我总得弄明白你的目的吧？”
“没有目的呀。”幻日说道，“如果喜欢一个人的话，不就应该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吗？那么，如果面对的是自己‘信仰’的神明的话，自然要在她能够知晓的时刻表现自己的忠诚，不是吗？”
“什么呀，你说得这么绝对的话，那暗恋怎么办？难道暗恋是错误的选择吗？”露娜不同意地说道，“我觉得，如果喜欢一个人的话，只要默默陪伴、支持她就好了。缘分到了，心灵自然会相通。如果对方不喜欢你的话，唐突地说出来，对方只会困扰而已，还会变得连朋友都做不成的呢。‘信仰’也与此同理，差不多就可以啰。太过直白的表现，只会让对方畏惧、退缩到想逃跑啦。”
“话虽是如此说，若是喜欢上一个人的话，又怎能甘心只停留在朋友一般的关系中呢？”幻日认真地说道，“如果留在对方身边的代价，是一再忍耐压抑自己的感情的话，那还不如直接拼一把呢。要么成功、要么死心，这就是所谓的‘一翻两瞪眼’了。”
露娜用那对翠绿色的明眸凝视着幻日的脸。
她那宛若银蝶翅膀般的长睫毛微微扇动的时候，眼睛里就好像有漫天星光在闪耀。
尽管那双绿瞳分明比猫眼宝石还要璀璨夺目，但其中却仿佛映不出任何自身之外的事物似的。
但是，被露娜注视的幻日却不一样。
那双海水般湛蓝的眼眸中，宛若镜子一般地映着露娜那美到虚幻的身影。
（我第一次……在别人的眼睛里看到我自己的样子。）
露娜的胸口热了起来，那是她从没体验过的陌生感受。
（为什么会这样呢？）
（总感觉……再对着幻日的眼睛看下去的话，我就要哭出来了。）
露娜产生了类似“挫败感”的某种微妙心情，她移动视线、微微地低下了头。
“那还真是‘破釜沉舟’的态度啊。”露娜说道，“你这个人从小就这样……吗？”
（这就是所谓的“决绝”吗？）
关于那两个字，露娜在心中想了很久，但终究还是未能说出来。
在开口的一瞬间，露娜才意识到，自己那一向比清泉更澄澈透明的声音，居然没来由地带上了些许沙哑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就好像我刚刚真的哭过了一样……）
（这份心情，到底算是什么呢？）
“我这个人从小就……‘怎样’？”幻日说道，“露娜小姐是说我太过于鲁莽任性了的意思吗？”
看起来，幻日似乎并没有察觉到露娜的异常之处。
幻日的这份迟钝，一方面让露娜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又让她不由得产生了些许失望的感觉。
露娜动摇的时间很短，满打满算也只持续了几分钟时间而已。
那之后，露娜又回到了她那任性、古灵精怪而又带有游刃有余感的倨傲常态上。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露娜说道，“不过，我倒不是觉得你这种性格是有问题的啦。毕竟要比任性的话，也没什么人类能比得上我嘛。”
“其实，还是有问题的吧。”幻日说道，“我不应该这样的。常言道，‘智者不入爱河，愚者为情所困’啊。”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啦？”露娜疑惑地问道，“既然信奉的是‘智者不入爱河，愚者为情所困’这种理论，那么，你刚刚的这番犹如‘恋爱宣言’一般刚烈的话语，又是为了什么才说出来的呀？”
“为了证明，我最近变得愚蠢了、经常做出太过于失控的行为呗。”幻日仿佛很是惋惜地叹了口气，说道，“如果露娜小姐是我的青梅竹马就好了。这样的话，知道我过去的你，就会相信我曾经并不像现在这么愚蠢吧。”
（让我相信这种事……恐怕有点儿难啊。）
“什么啊？”露娜困惑地问道，“为防万一，我先确认一下……你变傻的原因，莫非与我有关吗？”
“没错，确实与露娜小姐有关。人有了信仰之后，固然意志会变得坚定、但难免也会变得日益愚蠢起来的吧。”幻日感伤地笑道，“不过，我并不后悔。我很高兴能有‘信仰’这种存在，能让我放下‘聪慧’这种其实我也并不怎么在意的东西……”
“那还说什么呢？其实果然还是在乎的吧？”露娜说道，“你是因为我才变得愚笨的，你已经这么认为了。既然如此，如果你我小时候便相识的话，你也只会早早就变得愚笨起来而已。即使我俩双双回到过去、变成小孩子，以小孩子的身份重新开始想事，恐怕你也不可能让我看到你不愚蠢时的样子啊？”
露娜的话语很平和，但却多少稍嫌有些尖刻。
不过，即使听了露娜这番“找茬”一般直白的宣言，
“所言极是。”幻日说道，“真不愧是露娜小姐，说话总是这么‘一针见血’呢。”
“嗯……”露娜尴尬地说道，“在这种场合上奉承我的你，也有点微妙地令人不安呢……”
“我又不是为了‘奉承’才赞美露娜小姐的。”幻日摇摇头，说道，“我只是因为‘信仰’露娜小姐，所以才这么做的。”
“是‘信仰’还是‘喜欢’？”露娜突然说道，“你的话为什么总是颠三倒四的啊，能说清楚一点儿吗？”
“是‘信仰’。”幻日说道，“但是因为‘信仰’的存在，也会生出‘喜欢’啊。喜欢一个人，未必会‘信仰’对方。但是如果是‘信仰’的对象的话，之后一定会喜欢上的，不是吗？”
“这倒是没错……”露娜赞同地说道，“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偶像’吧。”
“我也这么认为。”幻日说道，“虽然有时可以把‘喜欢’这种感情隐藏在心里，但如果是‘信仰’的话，我认为说出来的效果更好、意义更大。因为，基于‘信仰’的关系有某种安全性，让人感到安全……”
“‘信仰关系’的‘安全性’指的是什么？”露娜问道，“为什么建立在‘信仰’上的关系，会有‘安全性’呢？”
“因为如果只是‘喜欢’的话，就要索取对方的回报了。但是，‘信仰’不是这样。”幻日说道，“所谓的‘信仰’，只要单方面成立、就可以一直持续下去了。‘信仰者’不需要被‘信仰’的对象对他有任何回报，如果一定要追求什么回报的话，也无非是‘被善待’之类的需要而已。但这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几乎毫无意外会获得的东西。也就是说，‘信仰’的终点，通常只会同于‘喜欢’的起点。既然这样，‘信仰’就会让人感到轻松。”
“这样啊……谢谢你。”听了幻日突发的演说，露娜有些茫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回去吧？”幻日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如此提议道。
“好啊。”露娜说道，“话说不吃点别的东西了吗？”
“咦？”幻日疑惑道，“我以为露娜小姐已经什么不想吃了，才提议回去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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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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