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无看着站在房间中央一动不动的周宥，再看看那张虽然蒙尘但框架完整、床垫看起来也厚实柔软的双人床，心里那点对环境的嫌弃终于被压了下去。
他走过去，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处理物品利落，直接上手去解周宥那件残破风衣的扣子。
周宥的身体绷紧了一瞬，银灰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带着一丝本能的警惕和不解，似乎不太理解这种“接触”的含义。
但他终究没有反抗，只是垂着眼，看着林知无那双修长干净的手指，在自己冰冷的衣襟上动作。
风衣被脱下，随手扔在一边，林知无没有丝毫停顿，又去解他里面那件同样沾着硝烟和辐射尘、被水洗过但本质还是破旧的衬衫扣子。
一件、两件……周宥上身很快被剥得精光，露出覆盖着冰冷灰白色皮肤的、壁垒分明的胸膛和紧窄的腰腹。
那皮肤光滑紧致，如同上好的寒玉，没有丝毫腐烂或伤口，只有一种非人的完美质感，在窗外灰蒙蒙的光线下泛着微光。
林知无的目光在他身上快速扫过，确认了洁净度，满意地点点头，接着，他毫不客气地伸手去解周宥的腰带。
周宥：“……”
银灰色的眼眸里困惑更深了，似乎在分析这指令链的最终目标。
林知无才不管他在分析什么，动作麻利地把他剥了个干净，只留下一条同样被水浸透过、又被异能烘干的贴身短裤。
然后，他抓住周宥冰冷的手腕，带着他走到床边，用力一推。
“上去。”
周宥高大沉重的身体猝不及防地摔进柔软的床垫里，富有弹性的弹簧让他整个人都向上弹了弹，银白色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枕头上。
他躺在那里，身体陷在深色床单里，形成一种奇异的、近乎妖异的对比。
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微微睁大，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懵懂的神色，似乎完全没预料到这种发展。
林知无看着他这副样子，觉得有点可爱。
他立刻把这诡异的念头甩开，拍了拍手上的灰，对着空气说：“系统，给他拿套干净衣服，要舒服点的，尺码你知道。”
“好嘞宿主！保证让您家丧尸王大人穿得舒舒服服！”系统欢快地应道，空间波动一闪，一套崭新的、质地柔软舒适的深灰色棉质家居服凭空出现，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边。
“换上。”林知无指了指衣服，对床上还在发懵的周宥说。
周宥坐起身，动作依旧带着一丝非人的僵硬感。
他拿起那套柔软的家居服，低头看了看，又看了看林知无，似乎在理解“换上”这个指令的具体操作流程。
几秒后，他开始笨拙地套上柔软的衣物，动作虽然慢，但还算准确。
等周宥换好衣服，一身灰白皮肤包裹在柔软的深灰色家居服里，坐在床边时，那种非人的、属于丧尸王的凛冽威压似乎被这居家的柔软包裹中和了不少，竟透出几分奇异的温顺感。
林知无自己也觉得有些疲惫了，原主的身体长期营养不良，刚才在尸群里走了那一遭，消耗不小。
他走到床的另一边，直接躺了上去。
“呼……”身体陷入久违的柔软和弹性中，林知无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果然，再破的酒店床垫，也比漏风的破木板强一万倍。
他闭上眼，感受着紧绷的肌肉一点点放松下来。
然而，这份宁静还没持续两分钟。
“咕噜噜……”
一阵异常清晰、甚至带着点悠长回响的腹鸣声，突兀地在安静的卧房里响起。
林知无：“……”
周宥瞬间转头，银灰色的眼眸精准地锁定了声音的来源——林知无平坦的腹部，那眼神专注而锐利，像是在分析一种从未接触过的生物信号。
林知无尴尬地睁开眼，对上那双探究的眼睛，没好气地说：“看什么？饿了，不行吗？”
周宥似乎理解了“饿”这个字所代表的意义，他立刻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就要往门外走。
“回来！”林知无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重新拽回床边坐下，“你去哪儿？”
周宥看着他，银灰色的瞳孔里清晰地传递出一个信息：找食物。
林知无扶额：“这都末世五年了，外面除了丧尸就是辐射污染的荒地，除了基地和少数可能有存粮的堡垒，哪里还有能吃的东西？”
他顿了顿，看着周宥那张没什么表情但莫名透着点执拗的俊脸：“你该不会想去给我抓只丧尸来吧？”
周宥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打住。”林知无立刻阻止他这危险的想法，他松开周宥的手腕，往床上一靠，“没事，我有系统。”
“宿主，饿肚子这种小事怎么能难倒我！”系统立刻跳出来刷存在感，“区区末世，能挡得住本系统对亲亲宿主的爱吗？看我的！”
话音未落，卧房中央那张积满灰尘的茶几瞬间被一道柔和的白光笼罩。
光芒散去，茶几焕然一新，上面铺着洁白的亚麻桌布，桌布中央，赫然摆放着一个造型古朴、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紫砂大坛。
坛盖一揭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到极致的馥郁浓香如同爆炸般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
醇厚的肉香、鲜美的海味、浓郁的酒香、各种山珍的独特芬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那香气霸道地驱散了空气中所有的尘埃味、霉味、辐射尘味，甚至连周宥身上那丝冰冷的硝烟气息都被暂时掩盖了。
坛内汤汁浓郁粘稠，色泽金黄油亮，鲍鱼、海参、鱼唇、蹄筋、花菇、鸽蛋……各种顶级食材沉浮其中，炖煮得恰到好处，颤巍巍地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围绕着这坛佛跳墙，旁边还摆放着几个精致的白瓷小碟：一碟清炒时蔬，一碟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一碟小巧玲珑的奶黄流沙包，甚至还有两碗热气腾腾、粒粒分明的白米饭。
餐具是配套的细白瓷碗筷，在灰蒙蒙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温润。
“顶级国宴佛跳墙，配几样小点，宿主您和周宥大人慢用。”系统的语气充满了“快夸我”的得意。
林知无被这突如其来的奢侈给震了一下。
这香气太犯规了，他肚子里那点抗议瞬间变成了最强烈的渴望。
“干得不错。”林知无夸了一句系统，翻身下床，走到茶几旁坐下，拿起碗筷，“过来，吃饭。”
周宥依旧坐在床边，银灰色的眼眸紧紧盯着那坛散发着惊人香气的佛跳墙，又看看林知无手中拿起的筷子，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明显的困惑的表情。
进食？
对他来说，那是早已遗忘在遥远过去的行为。
林知无已经舀了一小碗浓汤，吹了吹热气，小心地喝了一口。
瞬间，极致鲜美的滋味在舌尖炸开，温热的汤汁滑入食道，熨帖了空虚的肠胃，让他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唔……”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这才看向依旧在思考的周宥，催促道，“愣着干嘛？吃啊，尝尝看，很好吃的。”
周宥的目光从佛跳墙移到林知无沾了一点汤汁、显得格外红润的嘴唇上，又落回那碗汤。
他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站起身，走到茶几旁，在林知无对面的位置坐下。
他学着林知无的样子，拿起旁边属于他的那副碗筷。
然后，他看着碗，又看看筷子，再看看林知无流畅自然的进食动作，陷入了沉默。
林知无看着他拿着筷子，动作僵硬得像握着两根铁棍，试图去夹一块颤巍巍的鲍鱼，结果筷子尖还没碰到，那圆润的鲍鱼就在汤里滑开了。
试了几次都失败后，周宥银灰色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挫败。
他放下筷子，改用一只手端起碗，另一只手直接伸向坛子里，试图去捞那块顽固的鲍鱼。
“停！”林知无眼疾手快地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手背，“用筷子！不准用手抓！”
周宥的手停在半空，收回，银灰色的眼睛看着林知无，那眼神，林知无竟然从中读出了一点无辜和委屈。
林知无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同时又觉得有点新奇，丧尸王可是等级最高的丧尸，竟然被一块鲍鱼和两根筷子难倒了？
他叹了口气，放下自己的碗，拿起公勺，舀起那块滑溜的鲍鱼，又夹了几块蹄筋、海参，稳稳地放进周宥面前的碗里，再浇上几勺浓稠金黄的汤汁。
“喏，先吃这些，用勺子喝汤也行。”林知无把勺子递给他，“尝尝味道。”
周宥看着碗里堆满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食物，又看看林知无递过来的勺子。
他这次学乖了，没有直接上手，而是接过勺子，舀起一勺混合着汤汁和食材的食物，送向嘴边。
周宥张开嘴，动作有些生涩，将食物含入口中。
那瞬间，林知无清晰地看到周宥银灰色的瞳孔，极其细微地、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极其复杂、难以解读的情绪，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那片冰冷的星河深处荡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似乎有震惊、有疑惑，还有一种尘封已久的、几乎被遗忘的感官刺激被猛然唤醒的茫然。
他缓慢地咀嚼着，银灰色的眼眸低垂，似乎在极其认真地感受着口腔里炸开的、属于人类顶级烹饪艺术的极致滋味。
林知无看着他那副仿佛在进行什么重大科学实验般的严肃表情，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不再管他，自己也埋头享受起这顿末世中的奢华晚餐。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林知无满足的细微咀嚼声和周宥那缓慢、认真、甚至带着点仪式感的吞咽声。
食物的香气温暖了冰冷的空间，也暂时驱散了末世的阴霾。
吃饱喝足，林知无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酥软了，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茶几，又拉着周宥去浴室简单漱了口。
重新躺回那张足够宽大柔软的双人床上，林知无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周宥也学着他的样子，在他旁边躺下，动作依旧显得有些刻板。
林知无侧过身，面对着周宥。
周宥也侧过身，银灰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中如同两盏微弱的灯，静静地注视着他。
林知无伸出手，轻轻拂开周宥额前几缕垂落的银白发丝，指尖触碰到那冰凉光滑的皮肤，低声道：“睡吧，我在这里。”
周宥看着他，似乎在理解“睡”这个指令。
他没有闭眼，只是身体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一条手臂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环过了林知无的腰，将他往自己冰冷的怀里带了带。
林知无没有挣扎，反而往那散发着微弱冰冷气息的怀抱深处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身体的疲惫和饱腹的满足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周宥的身体似乎因为他的主动靠近而更加放松了一些，环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抵在林知无的头顶。
他依旧睁着那双银灰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中，静静地凝视着怀中安睡的人类，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的呼吸和心跳。
窗外的风声呜咽，废墟深处偶尔传来一两声丧尸的嘶鸣，但都被隔绝在这方小小的、弥漫着食物余香和彼此气息的空间之外。
林知无的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
周宥听着那安稳的呼吸声，冰冷的、属于丧尸王的精神核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无息地融化、重构。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也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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