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传送的眩晕感比温祈言想象的轻，就像坐了趟急速升降的电梯，眼前黑了两秒，再亮起来时，已经站在一条灰蒙蒙的巷子里了。
空气里有股铁锈和尘土混合的味道，还有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远处隐约能听见“吼吼”的嘶吼声，不用想也知道是丧尸。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穿了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袖口磨破了边，裤子上缝着好几个颜色不一的补丁，脚上的鞋子是帆布的，鞋帮都塌了，鞋带断了一根，正松松垮垮地挂着，走起路来“啪嗒啪嗒”响。
背包沉甸甸的，她伸手摸了摸夹层，能感觉到编绳材料包的硬纸板棱角，心里好歹踏实了点。
【手环提示：已进入世界734，身份信息同步完成，当前位置：安全区外围巷子，距离安全区入口200米。】
温祈言深吸一口气，把背包带往上提了提，往巷子外走。
巷子口堆着不少废弃的铁皮和木板，大概是安全区的人用来挡丧尸的。
她绕开这些东西，刚走到大路上，就看见不远处有铁丝网围着的一片区域——应该就是安全区了。
安全区入口有两个穿着迷彩服的守卫，手里端着枪，枪上还缠着布条，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警惕地逡巡四周。
温祈言按身份信息里说的，从口袋里摸出临时居民身份卡——是张边缘磨损的塑料卡，上面印着她现在的照片，还盖着个模糊的“安全区临时章”。
“身份卡。”左边的守卫伸出手，声音沙哑。
温祈言把卡递过去，他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又抬头看了看温祈言的脸，确认对上了，才挥了挥手：
“进去吧。最近别往外跑，昨天南边又多了好几只丧尸，巡逻队都折了两个人。”
温祈言点点头，没说话，快步走进安全区。
她记得身份信息里说“这具身体的原主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得演得像点。
安全区比她想象的大，是用废弃的工厂改造的，围墙是用铁板和钢筋焊的，上面还插着碎玻璃。
中间是片宽阔的空地，大概有两个篮球场大，地上铺着碎石子，算是“广场”。
周围搭着一排排简易帐篷，帐篷是用帆布和塑料布拼的，有的还漏着缝，风一吹就往里灌灰。
帐篷外晾着洗得发白的衣服，有女人蹲在地上磨菜刀（刀上全是豁口），还有几个小孩拿着石子在地上画画，画的是房子和太阳，眼神怯生生的，看见陌生人经过就赶紧躲回帐篷里。
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息，但又透着点顽强的生机——有人在修破了洞的水桶，有人在给受伤的人缠绷带，还有个老奶奶坐在帐篷门口，手里拿着根树枝，慢悠悠地哄着怀里的婴儿。
温祈言没敢乱走，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开始悄悄观察。
她看见有个穿蓝布衫的女人蹲在帐篷门口，正用草绳捆着一捆柴火，草绳太滑，捆了好几次都散了，她急得用袖子抹眼泪。
又扭头看见个瘦高的少年低头系鞋带——他的鞋带也断了，只能用一根细麻绳随便绕了几圈，刚站起来走两步，鞋带就松了，他只能弯腰再系，反反复复好几次，感觉周遭投来的视线，脸都憋红了。
“绳子，要结实不滑还耐用。”
温祈言在心里记下来。
她奶奶教过她，最基础的“平结”就能编出又结实又不容易滑的绳子，正好能解决这些问题。
她还看见有个阿姨拿着个破网兜，里面装着几个土豆，网兜底破了个洞，走一步掉一个土豆，她只能走两步就蹲下来捡，气得直跺脚。
温祈言在角落坐了快一小时，把安全区的大概情况摸得差不多了：
这里大概有两百多人，大部分是老弱妇孺，年轻力壮的要么出去搜集物资（风险高，十次能回来八次就不错），要么在安全区做守卫（每天能多领半块压缩饼干）。
所以大家最缺的是“耐用的小物件”——鞋带、捆东西的绳子、装零碎的袋子，这些东西在末世里不算“必需品”，没人会特意去搜集，但没有的话又很麻烦，能让人一天都不顺心。
“时机差不多了。”
温祈言摸了摸背包夹层，小心翼翼地拿出编绳材料包——里面有五卷粗细不同的麻绳，是快穿局根据末世环境准备的，棕褐色，看着不起眼，但摸着手感扎实，耐磨还不容易断。
她找了块相对干净点的石头坐下，拍了拍石头上的灰，拿出两根最细的麻绳，开始编平结。
手指翻飞间，两根原本松散的麻绳很快就缠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条纹路整齐、手感扎实的绳子。
她编得不快，故意放慢了动作——得让人能看清，又不能显得太刻意。
编了大概半米长，她停下手，举起来对着光看了看——比刚才那个女人用的草绳结实多了，纹路也规整，看着就靠谱。
“大姐姐，你这是在干嘛？”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温祈言心里一动，表面却不动声色地回头。
只见是刚才那个系鞋带的少年，大概十三四岁，瘦得下巴尖尖的，眼睛很大，衣服上满是脏兮兮的污渍，脸却很干净。
此时他正盯着自己手里的绳子看，手指还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松垮的鞋带。
“编绳子。”温祈言笑了笑，声音放轻了点，把绳子递给他看，“你看，这个绳子结实，不容易滑，系鞋带正好。”
少年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绳子摸了摸，又用力拽了拽，眼睛瞬间亮了：“真的！比我那根草绳好多了！拽都拽不断！”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松垮的鞋带，又抬头看温祈言，眼神里带着点渴望，还有点不好意思：
“姐姐，你能……能给我编一根鞋带吗？我可以用半块压缩饼干跟你换！我昨天跟巡逻队出去捡垃圾，运气好捡到的，没舍得吃。”
半块压缩饼干在末世里不算少了——温祈言的背包里只有3块粗粮饼，够吃两顿的。
她心里一动，点了点头：“可以啊，不用换，我编给你。举手之劳而已。”
她不想一开始就谈交易，显得太功利，容易让人警惕。
少年眼睛更亮了，赶紧把自己断了的鞋带解下来，把两只鞋都递过来：“谢谢姐姐！你真是好人！”
温祈言拿着鞋子，量了量鞋带需要的长度，又从材料包里拿出两根稍细点的麻绳，加快速度编起来。
平结不难，再加上她编得又快又整齐，指尖翻飞着，麻绳在她手里像活了似的。
没过十分钟，两根新鞋带就编好了，长度正好，还特意留了点尾巴方便系蝴蝶结。
她把新鞋带穿进少年的鞋子里，系了个简单的蝴蝶结：“试试？”
少年迫不及待地穿上鞋，在地上走了两步，又用力蹦了蹦，惊喜地说：“不掉！真的不掉！比以前的鞋带好用一百倍！”
他咧开嘴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刚才的怯生生消失了大半。
他的动静吸引了周围几个人的注意。
刚才那个捆柴火的蓝布衫女人也走了过来，手里还攥着那捆散了的柴火，看着温祈言手里剩下的麻绳：
“姑娘，你这绳子是怎么编的？能教教我不？我家柴火总捆不牢，每次搬都掉一半，心疼得慌……”
温祈言心里一喜——机会来了。
她点了点头，拿起两根麻绳：“可以啊，这个不难，我教你。你看，先把两根绳子交叉，左边的压在右边的上面……”
女人学得很认真，虽然手指有点粗笨，还沾着柴火灰，但跟着温祈言的动作一步步做，嘴里还念叨着“左压右，右压左”，没过一会儿就编出了一小段。
旁边又凑过来两个人，都是女人，一个手里拿着破了洞的网兜，一个攥着根快断的晾衣绳：
“姑娘，你这手艺能编网兜不？我这网兜装不了东西，总漏……”
“能编晾衣绳不？我家那根快断了，孩子的衣服都没地方晾……”
“能啊。”温祈言笑了笑，耐心十足，十分平易近人，“编网兜用的是另一种结，叫‘斜卷结’，我教你们……”
太阳慢慢升到头顶，空气里的温度高了点。
温祈言身边围的人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三四个，变成了十几个，有男有女，还有几个小孩蹲在旁边看得稀奇。
她没急着教复杂的，就教最基础的平结和斜卷结——一个能编绳子，一个能编网兜，都是眼下大家最用得上的。
有人学得快，编出一小段就高兴地举起来给别人看。
有人学得慢，急得冒汗，温祈言就手把手地教，一点都不烦。
正教着，忽然听见耳边有人喊了句“肖管理员来了”。
温祈言不自觉抬头看过去，看见肖予澈穿着件灰色的工装外套，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手腕上的银色手环（跟她的一样），手里拿着个旧账本，慢悠悠地从帐篷那边走过来。
他的头发比在快穿局时乱了点，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挡了点眼睛，但那琥珀色的眸子依旧亮得很。
他的目光扫过围在一起的人群，最后落在温祈言身上，嘴角勾起点不易察觉的笑，快得像错觉。
他走到温祈言身边，假装不经意地翻了翻手里的账本，慢悠悠地问：“这是干嘛呢？围这么多人，影响其他人走路了。”
温祈言心里明白他是来“递资源”的，赶紧配合着说：“我在教大家编绳子呢，编好了能捆东西、系鞋带，挺实用的。”
“哦？还有这手艺？”肖予澈挑了挑眉，故意提高了点声音，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安全区正好缺绳子，前两天仓库还说没绳子捆物资呢。你要是能教大家编，编出来的绳子给仓库用，我可以跟负责人说，给你换点粗粮——编得越多，换得越多，按劳分配，公平。”
周围的人眼睛瞬间亮了——能换粗粮！这可比单纯学手艺实在多了！刚才那个学编绳的蓝布衫女人立刻说：
“我学！我一天能编好几根！换点粗粮给我家娃煮粥喝！”
“我也学！我年轻，学得快！”
温祈言看向肖予澈，眼神里带了点感激。
他冲她眨了眨眼，没说话，转身跟旁边的守卫交代了两句：“去仓库拿点粗粮过来，先给这位温姑娘换点，她教大家编绳子，是好事。”
守卫点点头，快步走了。
看着肖予澈的背影，温祈言心里松了口气。
第一个世界的开局，好像……比想象中顺利。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麻绳，又看了看围在身边认真学编绳的人们，忽然觉得，这“非遗传承”的任务，好像也没那么难。
只要有人愿意学，手艺就不会断，哪怕是在末世里。
－
守卫很快就拎着个布袋子回来了，袋子里装着半袋粗粮，看着有两斤多。
肖予澈接过袋子，直接递给温祈言：“先预支给你的，等大家编出绳子了，再按数算。”
温祈言愣了愣，接过来时指尖碰到了布袋子的糙面，心里暖烘烘的——她知道这哪是“预支”，是肖予澈怕她手里没物资，特意给她找的由头。
她攥了攥袋子，压低声音说：“谢谢。”
“谢我干嘛？”肖予澈挑眉，也配合把声音压得低了些，只有俩人能听见，“你教大家编绳是帮安全区的忙，该拿的。”
他顿了顿，用账本轻轻敲了敲她手里的麻绳，“编得不错，比我想象中利索。”
这话夸得直白，温祈言脸变得有些红，赶紧低下头继续教旁边的阿姨编斜卷结。
肖予澈没再打扰，翻着账本在人群外围站了会儿，偶尔跟路过的人说两句“仓库缺的铁丝别忘了捡”“晚上巡逻多留意东边”，看着还挺像个正经的物资管理员。
等日头往西斜了点，围过来学编绳的人更多了，连刚才哄婴儿的老奶奶都拄着拐杖挪过来，颤巍巍地说：“姑娘，能教我编个小篮子不？我想给娃装零碎的小玩意儿，好拿。”
“能啊奶奶。”温祈言扶着老奶奶在石头上坐下，拿了根软点的麻绳，“编小篮子得用‘锁边结’，我可以慢慢教您，不用急。”
老奶奶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好，好，不急。以前我年轻的时候，村里有个巧手媳妇，编的篮子能装鸡蛋还不晃，后来……后来就没见过了。”
她说着叹了口气，眼神黯了黯——大抵是想起了末世前的日子。
温祈言手上的动作没停，嘴上温和接话：“手艺这东西，只要有人学，就能传下去。奶奶您学会了，以后教给娃，娃再教给别人，就一直有了。”
老奶奶愣了愣，随即点头笑了：“你说得对，说得对……”
肖予澈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就站在老奶奶身后，听见这话时，眼神在温祈言脸上停了两秒，嘴角的笑意淡了点，多了点说不清的情绪。
天快要黑透的时候，温祈言才停下手里的活。
她教了二十多个人编平结，十几个学斜卷结，连老奶奶都学会了编半只小篮子的底。
大家编出来的绳子堆在旁边，有一小摞，虽然粗细不均、纹路歪歪扭扭，但都实打实能用上。
“今天先到这吧，天黑了看不清。”温祈言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扬声说：“明天下午还在这儿，想学的再来。”
“欸！谢谢温姑娘！”“温姑娘你辛苦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谢，拎着自己编的绳子往帐篷走，有人路过时还特意把编得稍好的一段塞给她：“姑娘你拿着用，我明天再编！”
温祈言笑着接过来，手里攥着好几段粗细不一的麻绳，心里比拿到那半袋粗粮还踏实。
等人群散得差不多了，肖予澈才走过来，踢了踢地上剩下的麻绳头：“收获不小啊，第一天就带起二十多个徒弟。”
“都是大家愿意学。”温祈言把麻绳收拾好塞进背包，“要是没人想学，我编得再好也没用。”
“那也得你教得好。”肖予澈难得没调侃，语气挺正经，“你刚才跟老奶奶说的话，没说错。”
他语气顿了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帐篷：“今晚你住那，我跟负责人打过招呼了，空着的。”
温祈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帐篷比旁边的大点，还铺了层干草，看着干净不少。
“谢谢。”她又说了句谢谢——今天好像说了太多次，但除了这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了，别谢了。”肖予澈摆了摆手，转身往另一边走，“我住仓库那边，有事手环喊我。晚上别出门，安全区夜里也不太平。”
“嗯。”温祈言应了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帐篷阴影里，才拎着背包往那间空帐篷走。
帐篷里果然铺了干草，还放着个破枕头。
温祈言把背包放在枕头边，摸出那半袋粗粮，拿出一小块啃了啃——没什么味道，有点干，但嚼着嚼着，竟尝出点甜。
她靠在帐篷壁上，摸了摸手腕上的手环，屏幕上显示“任务进度：15%”。
15%——第一天就有15%，比想象中快多了。
她想起白天大家学编绳时发亮的眼睛，想起老奶奶编篮子时颤抖却认真的手指，忽然觉得，这“非遗传承”的任务，好像不只是“完成指标”那么简单。
就像奶奶以前说的，针线绳结这些东西，看着小，却能把日子串起来。
末世里的日子够苦了，要是能有根结实的鞋带、一个不漏的网兜，说不定就能让人多一分心气儿。
温祈言嚼完最后一口粗粮，躺下来把背包当枕头，听着帐篷外偶尔传来的咳嗽声和远处丧尸的嘶吼声，慢慢闭上了眼。
明天得教大家编更实用的——比如能装土豆的网兜，能捆柴火的粗绳，最好再编几个简单的绳套陷阱，说不定还能帮巡逻队抓丧尸……
她脑子里盘算着明天的计划，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帐篷外，肖予澈靠在仓库的铁皮门上，手里捏着个能量棒没吃，看着温祈言住的那个帐篷的方向。
手环屏幕亮着，显示“任务进度：15%”，下面还有行小字：“传播氛围已初步形成，可持续性良好”。
他嗤笑了一声，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以前总觉得“非遗”任务麻烦又无聊，一堆老掉牙的手艺有什么好传的？
今天看了一天，倒觉得……好像也没那么无聊。
至少，那个教编绳时眼睛发亮的新人，还挺有意思。
肖予澈咬了口能量棒，转身进了仓库。
夜色里，安全区的帐篷都黑了，只有温祈言的帐篷外，不知谁放了两根编得歪歪扭扭的麻绳，像两小段守护长明的灯。
嗯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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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末世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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