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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他没有名字

岑碧筠猛地抬起头,杏眼红肿,狼狈不堪。

严恕沉默地站在下几级台阶上,阴暗光线下看不清表情,只是固执地举着那张手帕。

瞬间的安心被更强烈的羞愤取代。

她今天受够了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岑碧筠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尖锐的指责,猛地推开他的手帕,“晚宴上就算我发生天大的事也不准你插手!谁准你来的?谁让你来的?!”

严恕没有辩解,也没有收回手帕。

他沉默地看着她,然后弯下腰,伸出手,想扶她起来。

“走开!”

岑碧筠不近人情地推开他伸过来的手。

这一刻,所有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

至少在他面前,她不必再维持体面。

她粗鲁地踢掉脚上那双昂贵却折磨人的高跟鞋,拽着扶手想要起身,却一脚踩住裙摆,一下子将单薄的一侧肩带挣了开来。

厚重的晚礼服瞬间向下坠了坠,露出一片雪白。

严恕迅速转过身去。

岑碧筠彻底失去了理智,都欺负她,都欺负她!

她也顾不得去拉那礼服裙,想到白天被这讨厌的帮派马仔看了身子,强压下的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忍不住用赤着的脚踹向他膝窝。

“把你的狗眼闭上!”

严恕的唇瓣动了动,还是没有出声,默默闭上了眼睛。

岑碧筠咬紧嘴唇,胡乱将肩带打了个死结,继续踉跄着往下走。

严恕睁开眼,默默拾起那两只被踢落的高跟鞋,隔着几步距离跟在她身后。

黑暗中,只有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楼梯间里回荡。

不知下了多少级台阶,一楼的出口终于映入眼帘。

岑碧筠停住了脚步。

她背对着严恕深深吸气,肩膀随着呼吸起伏,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懑与委屈都排出去。

然后,她抬起双手,用力抹掉脸上的泪痕,将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严恕安静地走到她身后,蹲下身。

他温热的手指拂去她脚底的灰尘,然后托起她的脚踝,为她套上高跟鞋。

接着是另一只。

岑碧筠全程倔强地昂着头,只是没出息地扶着他宽阔坚实的肩膀,借力站稳。

当两只高跟鞋都重新回到脚上,她挺直肩背。

严恕站起身,退后一步。

岑碧筠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门外,是酒店一楼灯火通明的大堂。

温暖的光线,轻柔的音乐,衣冠楚楚的宾客穿梭往来。

她迈步走进这片光亮,除了微红的眼尾,看不出任何异状。

下巴微抬,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

粉色礼服虽然沾了些灰,肩头的羽毛也略有些凌乱,但她行走的姿态依旧优雅从容,仿佛刚才在楼梯间里赤脚行走崩溃大哭的狼狈从未发生。

她又变回了那个万山船业体面雅致且无懈可击的岑三小姐。

黑色轿车平稳地行驶在回程的路上,窗外金门城灯火通明,却无法照亮车内悲伤的心情。

车后座,岑碧筠将脸深深埋进掌心,起初是压抑的呜咽,很快又化为无法抑制撕心裂肺的痛哭。

多久了。

她记不清自己上一次这样彻底失控是什么时候。

自从1914年初踏这片陌生的土地,蹩脚的英语、笨拙的舞步、父亲忙于生意无暇他顾的疏忽、家中姨太太们冰冷的眼神、手足有意无意的讥讽嘲笑,还有那些白人同学看似不经意的绊脚。

桩桩件件,都让她尝尽了身为一个华人女孩,在异国他乡生存的艰难与苦涩。

于是,她用近乎苛刻的自律,几年的时间,优异的成绩单、流利无瑕的英语、舞会上惊艳全场的探戈、慈善晚宴上最慷慨的捐赠、面对挑衅时以德报怨的从容……

她用尽一切力气想向这个白人主导的世界证明,华人,值得被尊重。

华人女子,亦能拥有不输于任何人的光彩与体面。

可今晚,埃默里话语中轻描淡写的卑贱,奥菲利亚姐妹的争执,伊芙琳刻薄的嘴脸,还有那只猫留下的此刻正隐隐作痛的伤痕,都让她辛苦维持的幻象破灭了。

她努力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或许就算在那些为她鼓掌的人眼中,她岑碧筠,也不过是一个努力融入白人上流社会,带着几分滑稽的下等人。

他们欣赏她的优雅,赞叹她的善心,转过身去,是否也会带着一丝优越感地低笑,“看啊,她多努力,努力得像个笑话……”

她知道是自己心思太重,过于敏感。

可她控制不了。

她羡慕大姐岑碧香,至少有一个在身旁为她无微不至操持一切遮风挡雨的母亲。

她也羡慕二姐岑碧施,可以活得肆意张扬,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与谁交朋友便与谁交朋友,不必时刻背负着沉重的包袱,担心自己的一言一行会为家族带来非议。

可她岑碧筠不行。

她是大房的孩子,是娘亲在异国他乡唯一的颜面。

她必须完美,必须强大,必须无可指摘。

她不能放纵,不能软弱,甚至连哭,都不可在人前。

没有人能真正保护她。

傅灿章?

不行。

他看起来是自己门当户对的良配,可这几年耐着性子观察下来,他内心实在太脆弱,只要自尊而不懂自强,空有傲气却无傲骨,实在难成大器。

埃默里·温斯顿?

更不行!

在他眼中,她或许连人都算不上,就该做个乖乖听话的宠物,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他们都不是她的依靠,甚至可能会变成捆绑她更深的潜在威胁。

越是想,越是委屈。

越是委屈,眼泪便越是汹涌。

她只想回家,回到那遥远温暖的东方故土,扑进母亲柔软熟悉的怀抱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卸下所有伪装与重担。

可这回家的路,为何如此漫长而绝望?

驾驶座上,严恕紧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所有感知都聚焦在后座那令人心碎的哭声上。

他听着那哭声从激烈的爆发,渐渐转为断断续续的抽噎,最终只剩下精疲力竭后的微弱啜泣。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

终于,在啜泣声渐弱时,严恕没有回头,只是用右手摸索着,再次小心翼翼地向后座递过去一张手帕。

然而并未得到接纳。

【啪——】

一声轻响,带着残余的怒气,岑碧筠再次狠狠地将手帕打落在车里。

“你是不是也在笑话我?”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看我哭得这么狼狈,像个可怜虫,你心里一定在笑吧?笑我这个假模假式的岑三小姐,终于装不下去了?”

严恕喉结滚动了一下,刚想开口辩解,“岑三小姐,我——”

“够了!”

岑碧筠没意识到,她对他格外刻薄。

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肆意发泄所有怨气的出口。

她猛地抬脚,用尽力气踹向前排座椅的靠背,发出沉闷的声响。

“收起你那套肮脏的恭敬!”

她厉声斥骂,声音因激动而拔高,“你们这些只会对华人举刀的帮派走狗!仗着有枪有势,欺负起自己人来比谁都狠!和那些关在笼子里只知道呲牙的畜生有什么两样!你们懂什么叫尊重?懂什么叫保护?你们只懂得掠夺和伤害,没有一点大义!”

严恕身体绷得极紧。

他没有反驳,没有动怒,只是握着方向盘安静开车。

后视镜里,映出他紧抿的唇,左手无意识地抚过自己锁骨下方的一个位置。

那里的红绳上系着一枚磨损得光滑温润的旧铜元。

铜元原来的主人可能早已忘记了那个肮脏笼子里的少年,忘记了那个短暂的午后,忘记了那声愤怒的呵斥和那一袋改变他命运的钱币。

可严恕永远不会忘记。

七年前那个与平常不一样的下午。

改变他一生命运的下午。

他的母亲严小菊,一个唱戏的伶人,被一个富家少爷的花言巧语骗去了身心,许诺带她私奔到遍地黄金的金门城。

可约定的那天,少爷没有出现。

心灰意冷又怀了身孕的她,独自一人登上了远洋轮船。

在金门城,为了生存,她委身于一个比她大十几岁且脾气暴躁的白人汤姆。

起初汤姆以为孩子是他的,待严恕一出生,一切戛然而止。

从此,拳头和咒骂成了严恕的家常便饭,骂他是黄皮杂种,骂严小菊是下贱的骗子婊。

严小菊在日复一日的殴打和辱骂中耗尽了最后一丝希望,终于在严恕八岁那年某个深夜,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汤姆的怒火便从此悉数倾泻在严恕身上。

后来汤姆在赌场谋了份发牌员的差事,十五岁的严恕,蜷缩在赌场门口一个用来关大型犬只的铁笼里。

笼子很小,手长脚长的他只能蜷缩着,连伸直腿都做不到。

他习惯了或鄙夷或好奇的目光,也习惯了养父汤姆每次上工前,为了怕他逃跑,像锁一条狗一样把他锁进这里。

那天下午,有脚步声停在笼子前。

严恕麻木地抬起沉重的眼皮。

那是他们相遇的第一天。

一个穿着精致梳着漂亮发髻的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却有着与超乎年龄的沉静气质。

她似乎是陪着家里哪位长辈来的,显得百无聊赖,由一位老管家陪着在赌场外闲逛。

毫不意外的,她的目光落在了笼子中的他身上。

他清楚地看到那少女眉头越蹙越紧,胸口沉默地起伏。

不是好奇,也不是鄙夷,好似是愤怒。

“放了他!”

少女的声音清脆,指着铁笼,对身边的老管家吩咐,“刘叔,立刻找人放了他,送他去读书!”

严恕手指蜷缩了下,不由自主地。

他以为这世上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死活,更不会有人为一个像他这样卑贱的杂种而愤怒。

早已习惯了被漠视、被践踏。

她没有询问缘由,没有施以怜悯,仅仅是为他遭受的不公而愤怒。

那一刻,严恕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原来也是个人。

“这钱够你挥霍一阵子,以后不许再找这孩子麻烦,否则后果你知道。”

管家处理事情的速度很快,当汤姆接过钱袋,管家便不再看他一眼,转向下人,低声交代了几句关于教会学校的事宜,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钱袋,准备递给笼子里那个孩子。

就在这时,岑碧筠向前走了一步,在笼子前蹲了下来。

她微微歪着头,声音放得很轻。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严恕愣住了。

严小菊在那些难得清醒的间隙,似乎会用带着乡音的语调,软软地唤他仔仔。

而汤姆从来只叫他小杂种或者干脆是“喂”。

他张了张嘴,最终,他垂下眼,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满是黑泥的手,摇了摇头。

他没有名字。

他不配拥有名字。

“姓氏呢?”

岑碧筠小小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上学总是需要姓名的。

严恕没有抬头回应。

她沉默了几秒钟,那双黑亮的眼睛转了转。

然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不如,”她看着他,眉眼弯弯,“你以后,就叫恕吧,饶恕的恕。”

他茫然地看着她。

她歪着头想了想,用最直白的方式解释,“就是原谅过去所有的不痛快,把那些糟糕的事统统丢掉,”她指指自己的脑袋,“这样你才有地方装新的好日子呀!”

“还有这个恕字呢,是上面一个如字加下面一个心字,”她真挚地看着他,“就是说,以后要照着心里真实的想法活。”

“恕……” 他无意识地跟着念了一遍。

就在这时,管家已经处理完所有事情,低声催促,“阿筠小姐,该回去了,老爷那边找人来催。”

岑碧筠点点头,却没有立刻起身。

她仿佛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小手在自己口袋里摸索了一下。

摸出躺着一枚小小的的民国铜元,她将其轻轻放在他手心。

他下意识地蜷起手指,将那枚铜元紧紧攥住。

“拿着它。”

她乌黑的眼睛直视着他,“好好读书,好好活着,混出个样儿来!”

“等你真的混出个样儿了,拿着这个铜元来见我,听清楚了吗?”

混出个样儿来……

拿着这个铜元来见我……

他仰着头,望着笼子外那张纯善的脸。

“走吧,阿筠小姐。”管家恭敬地说。

岑碧筠最后看了一眼笼子里那个男孩,转过身在管家的护送下离开。

管家行事老练,没透露半点岑家的消息,生怕给小姐惹来麻烦。

严恕只记得,在那个混乱的下午,管家恭敬地唤了少女一声阿云小姐。

云。

她是天上的云,洁白高远、纯净无暇,是他黑暗生命里唯一照进来的一束光。

可他也无比清醒地知道,云,是注定要飘走的。

他永远,永远别想真正触及她的世界。

如今他才知道,不是远在天际的云,而是霜雪不凋的筠。

他至今仍不确定,现在的自己是否够得上她当年期许的出人头地,让他始终不敢相认。

后视镜里,他依旧面无表情,目视着前方的黑暗道路。

“停车。”

岑碧筠的声音已经恢复平静,只是鼻音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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