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带起初秋树叶的微黄。
“这么些天不见，你去哪儿了？课都不来上，问了兰斯洛特上校他也不说，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艾维斯和诺里斯并肩向前走着，把手中的矿泉水递给他。
诺里斯不紧不慢地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回想起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深深地叹了口气。
斯坦利没有按照约定在第二天就放他出去，尽管那时候的诺里斯早就依靠药物度过了短暂的发热期——稳定剂起了作用，他比同批次的其他人更先完成了分化，信息素也稳定了下来，气味被确定为岩兰草的香气。
诺里斯被斯坦利严格管控在医疗部，动用了加西亚家族的权力，诺里斯剩下的所有的课程和考试基本都在他的办公室完成，由兰斯洛特上校监督。
“我一直在医疗部。”
“身体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
艾维斯见诺里斯并不想多说，便也停下了这个话题。沉默一闪而过，诺里斯一手揽过艾维斯对肩膀。
“马上就要做信息素匹配度测试了。”艾维斯苦笑道。
“怎么了，分配另一半不好吗，别人看上去超级期待的。”
“可我有喜欢的人。”
“啊？”
看见诺里斯因为震惊而瞪大的双眼，艾维斯垂下脑袋继续道：
“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妹妹，上学都一块儿上的，入伍之前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和她订婚来着……其实就是害怕分化成Alpha之后的匹配度测试。”
诺里斯的脚步停了下来。
诺里斯：“如果匹配成功，她怎么办？”
艾维斯：“是啊，怎么办？”
艾维斯十分沮丧，只要匹配度足够高，说不定都会被强制匹配婚姻。那个时候，管他艾维斯是否还有喜欢的女孩，都得跟那个Omega结婚。
诺里斯心里清楚，以艾维斯的家境，如果测试之后有高匹配度的Omega的话，上层只会为了筛选出更好的人类基因而强制匹配Alpha与Omega结婚生子——丝毫不近人情。诺里斯能这样随心所欲，全靠他有个会赚钱的爹。
“走吧，别迟到了。”
深吸了一口气，艾维斯调整好了状态，就像是刚刚的话题从来都没有过一样。
Alpha与Omega的信息素采集室是分开的，诺里斯与艾维斯两人并排站在采集器前，机器上的细针刺破了指尖，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信息素就这样采样完成了。
从身份验证到采样结束不过几分钟，但足以改变在场任何一个人往后的命运。
“匹配结果将会在三个工作日后发送至各位的通讯器中，届时请查收报告。”
小机器人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地播报着。
“去吃饭吗？”艾维斯问道。
“嗯。”
诺里斯答应得很爽快，忽然他的通讯器震动起来，只是看了一眼锁屏上的发件人，脸色瞬间凝固起来。
“艾维斯，你先去食堂，不用等我，我有点事去一趟科研部……”
诺里斯边走边道，走了几步甚至跑了起来，剩下艾维斯听着他越来越远的声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就去吧你！饭都不吃，一天到晚去科研部，科研部里有谁啊你一天到晚往那跑！我真服了。”
诺里斯一路狂奔来到了科研部大楼下，气还没喘顺，就听见军靴踏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渡鸦上将！”
“行了，别喊。”
渡鸦走上前拉着诺里斯的手腕，匆匆带着他从侧门走了进去，用随身的ID卡刷开了电梯门。
“上将，发生了什么事吗？”
诺里斯见渡鸦身着正装军服，面露疑惑。
渡鸦并没有直接回答他，抬头看了一眼诺里斯，他身上的训练服让渡鸦 皱起了眉头，伸手过去把诺里斯额前的碎发往后梳了梳，又把他皱皱巴巴收在裤带内的上衣捋平，露出干净清爽的模样才恢复了舒缓了眉头。
“你刚刚去做了信息素匹配测试？”
“嗯。”
诺里斯没有否认。
“那一会儿进去你就知道了，”渡鸦想了想，还是开口提醒道，“见到人记得敬礼致意，别像个孩子一样。”
“是。”
电梯门应声打开，诺里斯跟着渡鸦走了出去，军靴踏地的清脆声音在空旷的地下走廊内回响。
地下会议室？
什么会需要在全军区保密程度最高的会议室进行？
诺里斯摸了摸鼻尖，渡鸦的身上，有很浓的其他Alpha的味道。
好烦躁。
“渡鸦上将，诺里斯列兵，请进。”
塔拉为他们打开了地下会议室的大门。
出乎预料地，诺里斯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兰德尔·加西亚。
圆桌的两侧分别坐着顾泽凯、花崎信，自己的父亲与联邦老派上将莫森坐在正中，四个人的目光向着进门的两人投了过来。
见诺里斯还呆愣在原地没反应，渡鸦暗暗地踢了踢他。
诺里斯反应过来，站直向莫森上将敬了礼。
“来了，快坐。”
兰德尔笑盈盈地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人。
诺里斯还在思考自己应该坐在哪里比较好，渡鸦率先坐在了顾泽凯身边，诺里斯只能拉开了花崎信身旁唯一剩下的那把椅子。
“喊你来呢，是因为你的父亲觉得这件事必须要得到本人的同意才行。渡鸦，把刚才的话再详细说说。”
莫森上将瞥了一眼诺里斯，很明显，他并没有把这个红毛的小子放在眼里。
“黑市的非法分化现象在联邦越来越严重，虽然军区对此有十分严格的限制，但还是无法彻底阻止这样的行为的发生。”
渡鸦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着，会议桌的正中浮起整个联邦的大地图。
“分化仪器和药品都有严格的管控，我们目前还不清楚他们到底是用什么方式对人体进行分化，但是非法分化后的人类信息素与合法分化的信息素有所不同，根据科研部最新的数据追踪，不正常的信息素分布如下。”
地图上亮起数个红点，零零散散地分布在联邦各处，有些集中在联邦北部的内海附近。
“根据分析，内海附近极有可能存在非法分化的据点。这次行动的目标就是找到并捣毁分法分化据点，行动周期不会很短，但我会尽力争取速战速决。”
渡鸦的语气很坚决，诺里斯的实现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直到他的视线落到了诺里斯自己身上。
渡鸦：“莫森上将的意思，是破格让你参与行动。”
诺里斯如梦初醒，指向自己：“啊？我吗？”
看见他眼神清澈十分呆滞，几乎所有人都一副果真如此的反应。
渡鸦：“…？”
顾泽凯：“我就说他不行吧。”
花崎信：“都说了不要多此一举。”
……
渡鸦坐了回去，轻轻叹了口气：“莫森上将，我有能力一个人完成任务。”
“你有个屁的能力，”莫森上将毫不客气，“但凡那条腿出现一点意外，你不仅是去送死，还会把我们的计划全部暴露，行动彻底泡汤。”
“莫森上将您会不会有些太偏激了。”顾泽凯推了推眼镜，眼神很明显地冷了下来。
花崎信嗤笑了一声：“很偏激吗？我不这么觉得。渡鸦上将要是没了机械腿，还不就是废人一个。”
兰德尔脸上依然笑嘻嘻的，翘着腿看着这一桌子的人争辩，招招手让诺里斯到身边来。
诺里斯绕过激辩的其他人，附耳过去。
“装傻装得挺像模像样。”
“这不是你的意思吗？”
“跟我出来一下。”
会议室的大门隔绝了里面的吵闹声，兰德尔搂着他儿子的肩膀，把他带进了另一间小会议室。
“爸，”诺里斯率先开口，“价格又没谈拢吗？”
“莫森这老头真是抠门啊，张口就砍我三千万。先不说这个，你小子在这儿练得不错嘛，结实多了，听说你分化成了Alpha？”
兰德尔拍了拍诺里斯的肩，眼中满是欣慰。
诺里斯从这老狐狸眼里看出了狡黠。
“你想干嘛？”诺里斯警惕道。
敲门声响起，诺里斯猛地回头，他的小叔斯坦利。
“大哥。”
斯坦利的表情很平静。
诺里斯这才是真的茫然了。
“既然人到齐了，那么正题也该开始了。”
兰德尔点燃了雪茄，靠坐在小小的会议桌上。
“刚刚那个年轻的上将，叫什么来着？乌鸦？”
“是渡鸦上将，爸。”
“好的那个渡鸦上将，他说的东西，什么黑市啊，什么非法分化……这些东西我不在乎，根本就不在乎。”
兰德尔吐了口烟，烟草味弥漫在会议室内，就像是麻痹神经的毒药。
“诺里斯，你之前说你想进哪里来着？”
见父亲的目光向自己投过来，诺里斯丝毫没有犹豫地道：“特战队，我要进特战队。”
“不行。”
兰德尔摆了摆手。
“斯坦利，军部最容易累积军功的地方是哪里？”
“……特战队。”
“那你可以去特战队，诺里斯。”
兰德尔笑着对他儿子道。
“您到底想做什么？”
诺里斯对这个满脑子都是钱的商人有些无语。
“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把你送进军区难道真的是为了实现你那些狗屁追、星、梦吗？”
兰德尔叼着雪茄，手指一下下地戳点着诺里斯的肩膀。
“军区的上层全是些守旧的老东西，抠门、手段又软，不出几年必将倒台。”
兰德尔摩挲着拇指上的戒指，又大又闪耀的宝石映射出他眼中的野心。
“联邦军区的高层，该换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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