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安抚老爷爷的忧伤执念,像一缕微光,短暂地照亮了我们作为“守铃人”前行的道路。那份微小的成就感在心中盘旋,连带着周一的课程都显得不那么枯燥了。课间,我和陈默偶尔交换一个眼神,便能读懂彼此眼中那份只有我们才懂的、关于另一个世界的默契。
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在周二下午被打破了。
当时我正在图书馆查阅一份历史资料,为下周的论文做准备。陈默坐在我对面,专注地看着一本厚重的、与“契铃”完全无关的物理专著。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下安静的光斑。
忽然,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粘稠感,如同冰冷的蛛丝,悄然拂过我的感知。
是那种扭曲的、充满绝望和不甘的执念!和美术馆那幅《无声的囚徒》散发出的气息同源!
我猛地抬起头,手中的笔差点掉落。陈默几乎在同一时间抬眸,我们视线相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感觉到了?”他压低声音,眉头紧锁。
我用力点头,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是那幅画的气息…但它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屏息凝神,尝试追踪那丝微弱感应的来源。它飘忽不定,时断时续,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又仿佛近在咫尺。最终,我们的感知不约而同地指向了……图书馆的电子阅览区。
那里排列着数十台电脑,不少学生在查阅资料或浏览网页。那股扭曲的执念,似乎就是从其中一台电脑屏幕方向弥漫出来的,极其淡薄,若非我们经过训练且对其印象深刻,几乎无法察觉。
我们装作随意走动,慢慢靠近那个区域。最终,锁定在角落里一个戴着耳机、正全神贯注盯着屏幕的男生身上。他看起来有些眼熟,是隔壁班的,好像叫李哲。屏幕上显示的,赫然是一张高清的《无声的囚徒》画作图片!他正在用图片编辑软件,一点点地、极其专注地临摹着那扭曲恐怖的画面!
而那股粘稠的绝望执念,正是从他身上,以及那闪烁着画作的屏幕上,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来!他显然已经被这幅画的负面能量影响,眼神狂热,脸色苍白,握着数位板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整个人沉浸在一种近乎癫狂的创作状态中。
“他被‘污染’了。”陈默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仅仅是通过电子图片的长时间凝视和临摹,就被画中残留的扭曲执念侵蚀了心智。”
我倒吸一口凉气。美术馆已经考虑封存那幅画,却没想到数字影像也能成为传播污染的媒介!这执念的顽固和诡异,远超我们的想象。
“必须阻止他。”我看着李哲那明显不正常的投入状态,心中升起一股紧迫感。再这样下去,他的精神很可能被彻底扭曲,甚至酿成更可怕的后果。
“直接打断他可能会引起骚动,而且贸然靠近,我们也可能受到更强的冲击。”陈默冷静地分析,“他现在的状态,就像一座不稳定的火山。”
就在这时,李哲的身体忽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猛地摘下耳机,双手抱住头,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眼神时而混乱,时而清醒,充满了痛苦挣扎。
“不行了…我控制不住…它在我脑子里叫…”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破碎。
机会!
“试试‘安抚’!”陈默当机立断,“范围性的,温和引导,目标是稳定他的情绪,打断他与画作的深度连接!”
我立刻点头,闭上眼睛,全力运转守铃人的法门。意念沉入铃铛,这一次,我不再是构建防御光罩,而是尝试将那份平和、温暖的力量,如同无形的波纹般,以我和陈默为中心,极其轻柔地向李哲的方向扩散开去。
“叮……”
脑海中仿佛响起一声微弱的、只有我能“听”见的铃音。
温和的安抚意念如同春风,拂过那片被绝望执念笼罩的区域。我能“感觉”到,李哲身上那躁动不安的负面能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虽然未能根除,但那激烈的冲突感明显缓和了下来。
李哲抱头的动作停滞了,他剧烈起伏的胸口慢慢平复,眼神中的混乱和痛苦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疲惫。他怔怔地看着屏幕上那幅未完成的临摹,仿佛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何如此投入和痛苦。
他晃了晃脑袋,似乎想驱散那种不适感,然后伸手,有些迟疑地,关闭了图片编辑软件和那张《无声的囚徒》的高清图。
屏幕上变成了普通的系统桌面。
那股粘稠的绝望执念,如同失去了源头,开始缓缓消散,虽然还有残留,但已不再具有之前那种主动侵蚀的活性。
成功了!我们成功阻止了他!
我和陈默都松了口气,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这只是通过数字影像的间接污染,就如此棘手,若是直面那幅画作真品,后果不堪设想。
李哲坐在原地,揉着太阳穴,一脸困惑和疲惫,显然还没完全从刚才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但至少脱离了危险。
我们悄然退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必须尽快通知韩子清。”离开电子阅览区后,陈默立刻说道,“那幅画的数字影像也必须被管控起来。这种级别的扭曲执念,其影响范围远超我们的预估。”
我深以为然,同时心里沉甸甸的。守铃人的职责,远比想象中更加复杂和危险。它不仅仅是对抗看得见的邪秽,更要防范这种无形无质、却能通过各种媒介传播的精神污染。
放学后,我们立刻联系了韩子清,将图书馆发生的事情详细告知。
通讯器那端,韩子清沉默了片刻,才凝重地开口:“我知道了。宋澜的《无声的囚徒》…情况比预想的更麻烦。我会立刻联系相关部门,处理所有公开流传的数字影像。另外,你们提到的那个学生,我会安排人进行后续的心理观察和必要的净化,确保没有后遗症。”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赞许:“你们做得很好。敏锐的感知,果断的行动,以及对‘安抚’技巧的初步运用,都超出了我的预期。看来,你们的适应性很强。”
结束通话后,我和陈默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们好像…卷入了一个越来越深的漩涡。”我看着远处沉落的夕阳,轻声说。
陈默握住了我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坚定而可靠。
“漩涡一直都在,”他侧头看我,目光在暮色中沉静如水,“只是我们现在,有了划船的能力。”
是啊,有了能力,也便有了责任。
手腕上的铃铛轻轻贴着皮肤,不再仅仅是定情的信物,更是我们共同面对未知、守护平衡的凭证。
前路或许布满荆棘,但我知道,我们不会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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