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低沉的嗓音顺着冷风流进耳朵，郁施宁顿时感到胸口好像有无数泡泡炸开，可得偿所愿的高兴之余，又有些不是滋味。
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搞得就算现在直接要求复合，薄叶也会立刻同意一样。
直到现在，他也没完全摸清自己那些弯弯绕绕的、莫名其妙的情绪。
明明事情每一步都按照他想要的模样在发展，但心里就是像梗着一根刺，怎么都不舒服。
啧，难道我其实是个隐藏的受虐狂吗，非得让人家没有好脸色心里才顺畅。
郁施宁忍不住抹了把脸。
三分钟后，他第二次坐上薄叶的车。
昨晚光线昏暗，再加上喝醉了神志不清，直到此刻，郁施宁才发现对方开的是一辆黑色的SUV，看起来很新。
“上个月刚提的，要不要试试？”薄叶瞧见他的眼神，问。
“我记得你应该有驾照。”
“这倒不用，我大学拿了证之后一次都没实战过。”郁施宁摇摇头，拉上副驾上的安全带，“到时候说不定会给你刮个大口子。”
“没关系。”薄叶说。
“……”
郁施宁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后靠在了座椅软垫上，勾起浅淡的笑意，道：“我就只想坐在副驾上看你，行不行？”
“行。”
薄叶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像接了单的司机师傅，似乎完全没有发觉对方刚才的话有多暧昧。
发出的箭头落空，郁施宁嘴角微微一抽。
他看着薄叶点了点车载平板设置好导航，然后顺手打开了音响。
悠扬的音乐随即在车厢里回荡，曲调熟悉，郁施宁不禁有些惊讶。
这首歌放在他最常听的歌单里，论热度算得上相当小众，全音乐平台的评论加起来也差不多只有三百条。
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听见，他想。
这算什么？品味相投吗？
一首曲子很快放完，下一首曲子前奏随即响起，等到听见第三首依旧是熟悉的歌时，郁施宁终于咂摸出了些许不对劲。
“你从哪儿把我的歌单找来了？”
他偏过头，问单手开车的薄叶。
“……”
薄叶没回应，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的路况。
行吧。
郁施宁垂下脑袋拿出手机打开绿泡泡，直接给李子尧发了一条消息：【你什么时候把我的歌单发给他的？】
【？】
那边很快回了信息，【卧槽，你怎么发现了？】
气泡出现不过两秒后便被撤回，新的气泡随即出现，【不是说好彻底放下一刀两断的吗？你居然背着我不声不响跟他凑一块去了！】
【你把夹在你俩之间的兄弟我放在什么位置了？！[红温.jpg]】
一瞬间，地位颠倒。
“……”
郁施宁不禁眯起双眼，正要问李子尧是不是早就叛变了，薄叶却恰在此刻出声，“别看了。”
“你不是晕车吗？”
郁施宁动作一顿，犹豫片刻后，他把手机收回了衣服口袋，抬眼看向车窗外快速划过的景象。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来安城的？”他换了个话题开始聊天。
“大概……半个月前。”这次薄叶很顺畅地接上了话。
“之后你会一直待在安市这边吗？”
“不确定，还要看公司怎么安排。”薄叶一边转动方向盘掉头，一边说：“你呢，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要是过年之前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我就回顺昌了。”郁施宁看见后视镜里的自己笑了下，“我妈昨天晚上还打电话说想我呢。”
“……”
这次薄叶又不说话了。
郁施宁转过眼珠瞟了他一眼，心里忽然生起了个猜测。
该不会这家伙也偷偷跟妈妈搭上线了吧？
他立刻晃晃脑袋，把即将脱口询问想法压在心底。
出租屋在一栋不新不旧的小区里。
薄叶把车停在楼下，跟着郁施宁进了屋子。
两人合力收拾了满满三个大号行李箱，以及一袋足以装下整个郁施宁的包。
饶是在冬天，两个人也都流出了满头大汗，各自靠着墙壁喘出一口口白气。
“这些不带走吗？”
薄叶体力相对好些，很快就缓了过来，指着书桌上的那些小摆件问仿佛快要累脱水的郁施宁。
“唔……那些大部分都是旅游的时候在景区随便买的，小部分是以前公司发的……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二去容易磕碰，带起来太麻烦了。”郁施宁断断续续说。
见薄叶继续望着，他立刻转了口：“不过如果你要是看见有比较喜欢的话，那就一起拿回去吧，当……我送给你了。”
“嗯。”
薄叶伸手，没有任何迟疑地拿出了放在角落里的那颗水晶球。
水晶球里面填充的液体不是一般商店里卖的那种无色透明，而是有渐变的深蓝色。里面金色与银色混合的流沙随着他的动作缓缓以中心为轴转动起开，成了一幅十分漂亮的星空。
“你居然喜欢这个？”郁施宁失笑。
“很好看，什么时候买的？”
薄叶单手抬着底座，窗外的光线穿透半透明的水晶球，显得里面的星空更加耀眼夺目。
“嗯……”郁施宁扒拉了下粘在脸上的碎发，“挺早了吧，差不多大一第一次跟着旅游社出去玩的时候。”
那年据说正好有什么七十年一遇的流星雨，新上任的社长陈寒松拿着手机对着他们兴奋地哇哇叫了好久，说要是看不到会遗憾一辈子。
可惜当天大家都有课，来不及到观星环境更好的高山上，这群刚组建起来的草台班子脑袋一挠，借了望远镜跑到相对空旷的郊区。
黑夜降临，社团里十几个人叽叽喳喳争抢同一个望远镜，郁施宁独自不近不远站在一边，抬头用肉眼去看夜空，除了几颗零碎的白点以外什么也没看见。
人群传来一阵又一阵惊呼，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但对于当时的郁施宁来说，要他和那群刚认识不久的人去挤来挤去地抢更不可能。
“当时什么都没看到，总觉得白跑一趟有点可惜，所以第二天路过手工店看见展台上的水晶球时，就花了点钱买把它了下来……当作替代吧。”
“然后这东西就一直放在角落，我自己都没注意到，原来毕业之后我还把它带到出租屋里来了。”
“……”
“那晚的流星雨我看见了。”片刻后，薄叶缓缓道。
“在山顶拍的，很完整，现在要看吗？”
听见这话，郁施宁轻轻笑了笑：“我知道，你当时还发了建号以来第一个朋友圈。”
分手之后，两个人都没有互相删掉联系方式，但也默契地没有再联系过。
当时的郁施宁站在足以淹没膝盖的草地上，沉默地看着手机朋友圈初次出现的那个名字，以及那短短十多秒的视频。
大拇指缓缓移到那颗尚未被点亮的爱心上，接着迅速下移按在了退出键上。
周围是社友嬉闹的声音，他忽然也跟着勾起唇角，“嘭”地一声仰倒在了草地上。
郁施宁盯着被野草挡住大半的天幕，忽然觉得好可惜。
真的好可惜。
为什么他没能坚持最后的那段时间？
如果自己没有那么懦弱地逃走，现在说不定、说不定……
“既然你当时看见了，那为什么不给我点赞？”
薄叶骤然打断了他的思绪，把他拉回了现实。
郁施宁眨眨眼。
房间安静下来，莫名的气氛萦绕在两人身周。
半晌，他眼睛弯起来，“现在给你点，还算来得及吗？”
郁施宁在薄叶的目光下打开绿泡泡朋友圈，给出了第一颗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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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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