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我想尝尝李阿姨做的那个三明治，可以吗？”像一句魔法咒语，在两人之间凝固的空气里划开了一道口子。
云涯怔在原地，耳根那抹可疑的红晕迅速蔓延至脖颈。他似乎是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了近乎“失措”的表情。那双总是沉静如寒潭的眸子，此刻漾开了清晰的波澜。
“……好。”他听见自己有些干涩的声音，随即像是为了掩饰什么，迅速转身，步伐比平时略显急促地向前走去。
云璎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心底那份因为窥见真相而生的慌乱，奇异地被一种柔软的、甚至带点甜味的笃定所取代。
（云璎内心OS：他慌了。原来撕开那层清冷的外壳，里面住着一个也会害羞紧张的少年。这个发现，比任何证据都更有力。）
她快走几步，再次与他并肩，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再试探。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错在一起，仿佛某种无声的契约。
第二天清晨，云璎下楼时，云涯已经等在那里。他手里果然拿着一个熟悉的透明盒子，里面是精致的三明治。
“给。”他递过来，目光与她接触一瞬便移开，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递过盒子的指尖，却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云璎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感受到他微微一僵。她低下头，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谢谢。”
去学校的路上，气氛依旧安静，却不再是令人窒息的沉默，而是流淌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微妙电流。
然而，这种微妙的平衡，在踏入校园的瞬间就被打破了。
“看，就是她！”
“云涯学长真的每天和她一起上学啊……”
“听说她妈妈和云涯家是旧识？不会是家里安排的吧……”
议论声比昨天更加清晰、更加肆无忌惮。云璎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在背上。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
（云璎内心OS：流言已经升级。从好奇变成了近乎恶意的揣测。是司懿吗？还是……这本身就是靠近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课间，她正准备去接水，却在走廊被一个身影拦下。不是司懿，而是另一个打扮靓丽的女生，身边还跟着几个面露不屑的同伴。
“喂，转校生。”那女生上下打量着云璎，语气带着轻蔑，“别以为靠着家里关系缠着云涯，就能怎么样。他那种人，不是你这种……”
“我这种？”云璎抬起头，平静地打断她，目光清亮而直接，“请问，我是哪种人？”
那女生没料到她会直接反击，一时语塞。
云璎看着她，继续说道：“我和云涯怎么样，是我们之间的事。至于他的事，或许……”她顿了顿，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你们可以直接去问他本人？”
那女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去问云涯？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怎么回事？”
云涯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站在云璎身侧。他甚至没看那几个女生，目光只落在云璎身上，带着询问。
那几个女生瞬间噤若寒蝉，脸色煞白。
“没怎么。”云璎抢先开口，语气轻松，“同学之间聊聊天而已。”她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不想显得自己需要被他时刻保护。
云涯看了她一眼，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没再追问。他只是淡淡地扫了那几个女生一眼，那眼神冰得像腊月的风，让那几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走吧。”他对云璎说，语气是独有的、旁人从未听过的温和。
这一幕，恰好被从不远处经过的司懿看在眼里。她看着云涯自然而然地护在云璎身边，看着云璎那不卑不亢的姿态，指甲悄悄掐进了掌心。
午休时，云璎收到了一条陌生的好友申请，备注是：周屿。
她犹豫了一下，通过了好友。
对方很快发来一条信息，言简意赅：
「流言的源头不是司懿。是高二（七）班的柳娜，她表姐和云涯家是世交，从小喜欢他。」
云璎愣住了。周屿……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
她回复：「为什么要告诉我？」
周屿：「只是不喜欢有人把水搅浑。而且，」他顿了顿，才发来下一句：「云涯不喜欢蠢人。」
（云璎内心OS：周屿在提醒我。他把真正的对手指给我看，是在认可我吗？还是仅仅为了维持云涯周围环境的“秩序”？他最后一句话，是在说我……不蠢？）
这个认知，让云璎的心情有些复杂。她似乎正在被拉入一个以云涯为中心的、规则奇特的生态系统。
放学后，两人再次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柳娜。”云璎忽然轻声开口。
云涯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周屿告诉你的？”他立刻反应过来。
“嗯。”云璎点头，侧头看他，“你的……爱慕者？”
云涯的眉头蹙起，语气带着明显的厌烦：“不重要的人。”
“但她给你造成了困扰，现在也给我造成了困扰。”云璎停下脚步，看着他，“云涯，靠近你，好像真的需要一点勇气。”
她的语气很平静，不是在抱怨，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云涯也停下来，回望着她。夕阳在他眼中点燃了两簇幽深的火焰。
“那么，”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你的勇气，还够用吗？”
他在试探，也在邀请。
云璎没有立刻回答。她看着他，看着这个清冷、心机、背负着过去，却会因为她一句话而耳根通红的少年。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在夕阳下带着一种澄澈的明亮。
“或许，”她轻声说，眼神却无比坚定，“比你以为的，要多一点点。”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接受他布下棋局的棋子了。
从她决定走进他的局，看清他底牌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坐在了棋手的对面。
棋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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